兰嬷嬷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朝贺家二房的方向走去。
杨穗安和自己的夫君贺家二老爷正坐在花厅喝茶,两人去婚宴露面就又匆匆回来,兰嬷嬷把听见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杨穗安。
“还说什么大家小姐,”杨穗安冷哼搁下手中的茶盏,“新婚之夜,动不动就寻厨房要吃食,好似我苛待她一样,自己就掀了盖头,大房怎会有这样的儿媳。”
二老爷皱眉:“怎么说她才进府,一碗酒酿丸子,又不是多大的事。”
杨穗安被二老爷堵了话,说:“是,我命里没见过这样的媳妇,说上几句又能怎样,他们大房出尽风头,受累的是我们二房,你若能像大哥那样有能耐,至于每日见到他,就像老鼠躲着猫,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杨穗安骂完二老爷,只觉心里还不舒坦。
二老爷摔盏起身:“你简直不可理喻!”
转头,二老爷就朝小妾的房中去。
杨穗安快气死了,站起身骂道:“去,谢晚泠不是饿吗,让人上一桌菜给她!”
兰嬷嬷赶紧扶着杨穗安:“太太何必和老爷动气,您和老爷间好不容易缓和点。”
杨穗安想起陈年伤心的事:“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偏心,倘若不是因为他,我的儿怎会和我阴阳两隔。”
兰嬷嬷连忙捂住杨穗安的嘴:“夫人,都过去太久了,娘家老太太那时也说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杨穗安眼中滑过狠厉:“去,把老大媳妇给我叫来。”
……
谢晚泠可不知贺家二房发生的事,只知道,厨房给她送来一桌丰盛的饭菜。
虽说她喜欢的菜式没那么多,但贺家请的厨子极好,味道也着实不错。
吩咐房中的人都出去,谢晚泠净手过后道:“你们也都坐下一块吃。”
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一桌用饭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
可……这是在贺家。
谢晚泠拉着她们二人的手坐下:“成了,这处没有外人,坐吧。”
主仆三人一起用饭,桌上倒是十分安静,两人可不知小姐在想些什么。
谢晚泠倒是没想别的,只是沉默吃着碗中的酒酿丸子,她对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隐隐有些期待。
连翘和芫荽把桌案上的碗碟收拾好,外头就有婢女进来通传:“五奶奶,前头说五爷要回院了。”
替谢晚泠盖好盖头,谢晚泠的眼前,又被红绸盖住。
院中渐渐出现嘈杂的声音,谢晚泠端坐在床上,手不自觉的捏紧绣帕。
门被人推开,一时间许多人的脚步声,都出现在谢晚泠的耳中。
喜娘拍手道:“五爷,请您揭开五奶奶的盖头。”
婢女把放有秤杆的承托端至贺琅缙的面前,贺琅缙臂膀有力,黑眸中浮现着不同往日的几分糊涂。
近看,却又有几分的清醒。
年纪最小的贺家十九郎蹦蹦跳跳的说:“终于能见到五嫂嫂了。”
贺家枝繁叶茂,几房加起来有十几个孙辈,年纪稍大些的几人,都已经各有了自己的孩子。
谢晚泠当初执掌中馈前,首个要做的事,就是将人给分清楚。
贺琅缙走近一步,黑底云纹的绣鞋出现在谢晚泠的眼前。
垂着眼,她只能看见贺琅缙逐渐靠近的脚步,红绸盖住她面容上的酡红。
秤杆缓缓向下,挑起盖头的一角。
贺琅缙看见她的花颜逐渐展露在自己的面前,倏然有些后悔。
他不该应下弟弟和妹妹的要求,说想看看新嫂嫂长什么样子。
谢晚泠的这副样子,合该由他一人看见。
鸳鸯戏水的盖头和秤杆一起放在承托之上。
二人照着喜娘所说,一同用了生饺子,喝了红枣花生羹。
才放下碗,贺琅缙冰凉的目光射/向十九郎,惹得十九郎突然闭嘴,再不敢说话。
喜娘拿起金剪,连翘手巧,替谢晚泠放下一缕头发,但又并未弄乱发髻,随后又替贺琅缙也放出一缕头发。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两缕头发被剪下放在梨花木盒中,喜娘笑着把木盒交于侍婢。
“祝五爷、五奶奶,新婚大吉。”
周围侍女都说着吉祥话,贺琅缙端坐于谢晚泠的身边,沉声道:“赏。”
目光扫向自己的一众弟妹,贺琅缙语调不改:“既然已经见到,都回去。”
十九郎登时傻眼,他还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兄长领着十九郎朝外走,迫于贺琅缙的淫/威,其他的人哪里敢多停留。
“你们也下去。”
谢晚泠听见贺琅缙嗓音发哑,放在膝上的手猛然一收紧。
她指着头上的凤冠,很快就恢复平静:“替我卸下来。”
贺琅缙应下她的话,起身后弯腰,直接把谢晚泠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谢晚泠骤然失重,只得搂紧贺琅缙的宽肩:“干嘛。”
惊恐未定的声音中透着嗔怪,贺琅缙无声低笑:“去妆镜前,伺候我的夫人,把凤冠取下来。”
分明是在重复她的话,谢晚泠却觉着,贺琅缙说这话时,舌尖上勾,带着缱绻的意味。
从床榻到妆镜前不过就是十来步的距离,贺琅缙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健。
把谢晚泠放下,贺琅缙气不喘身不虚,看见妆镜中,谢晚泠花颜娇容,许是今日脂粉上的重,面颊浮着酡红,落在谢晚泠的脸上,有画卷泼墨,却正好的模样。
指腹捏上她头上的步摇,贺琅缙心中泛痒:“上次见到你这副模样,都不知是在何时。”
若是不提,谢晚泠大抵都快溺在刚才的柔情中,忘了前世发生的种种事情。
“原是我的错。”
贺琅缙因她的话噎了一下。
从前不晓得,原来她的一张嘴如此能说。
发钗被一根根放在桌案上,乌发散落在谢晚泠的身后。
贺琅缙手掌探入发丝之中,替她轻按:“如此可好?”
有福不享是傻子。
谢晚泠靠在贺琅缙的身上,轻“嗯”一声,是在回应贺琅缙的话。
总觉着,两人间有什么变了,可又说不上是什么。
大抵是重活一世,二人都想明白了许多事,可新婚之夜,这账,她定要算!
“前世新婚之夜,你没留在屋中,我看今日也算了。”
她才一会时间柔的像水,如今就开始胡乱说话。
倘若不是她累了一天,贺琅缙定要把她抱起来,狠狠惩罚!
高大身躯靠近些:“阿泠,难道你不想?”
她这会尚未沐浴,可周身有淡淡的香气飘来,闻得他心猿意乱,简直无法忍耐。
偏谢晚泠的一张嘴,实在不乖。
贺琅缙黑眸冷冷的看向谢晚泠的唇瓣,似是粉花蜜瓣的唇,就该说些好听的话,不似她这样。
谢晚泠手肘向后,偏生贺琅缙不动分毫。
“你这登徒子,你要留下就留吧!”
她算是发现,贺琅缙不要脸起来,谁都无法奈何他。
“连翘、芫荽,帮我沐浴!”
熟稔迈着脚步朝着净室去,贺琅缙见她嗔怒生气的背影,却忍不住勾唇淡笑。
还是他熟悉的谢晚泠。
谢晚泠泡在浴桶中,连翘端着皂角,替姑娘洗着露在外头,白皙透亮的肌肤。
“姑娘,五爷出去了。”
谢晚泠睁开眼眸,出去?他何时如此听话了?
他不会今夜,真的要在书房睡着!
谢晚泠放在水下的手握成拳,贺琅缙当真是可恶至极!
心中如此想,谢晚泠看向连翘:“日后唤我五奶奶。”
她答应过贺琅缙好好过日子,就必然不会食言。
如今已经同前世发生的不一样,想着前世的日子也于事无补,但日子总是向前过的,她不该沉迷从前的伤痛中。
水气氤氲,谢晚泠的面容被热气扑得泛红,肌肤也透出一种粉嫩。
身上的寝衣不似她在府中穿的那些,才换回自个的寝衣月余,竟就如此不适应。
谢晚泠拿过布巾擦脸,就看见贺琅缙一手端着茶,另一手在看桌案上的书。
身上是暗红的金丝暗纹寝衣,和他平日所穿,甚有不同。
谢晚泠难得见贺琅缙这身打扮,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贺琅缙收到她的眸光,握拳轻声,起身说:“沐浴完了?”
不知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谢晚泠点点头,由着连翘和芫荽替自己绞头发。
看样子,贺琅缙应该是去了隔壁的厢房沐浴。
谢晚泠按着眉脚,一言不发。
贺琅缙倒也不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坐回原处。
谢晚泠绞了多久的头发,他就看了多久的书,喝了多久的茶。
这厮……
“你晚上喝如此多茶,竟不怕睡不着。”
谁家喝茶同贺琅缙一样,是用牛饮的。
贺琅缙回到很平静:“晚上酒喝的多了,喝茶……倒也没错。”
连翘和芫荽互相扯扯衣袖,二人无声退下。
谢晚泠面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不少,可如今又因为贺琅缙的一句话,开始变得不对起来。
柔绵的瞪向贺琅缙,谢晚泠走至床榻边,龙凤喜烛烧得正旺,贺琅缙随手拿起银剪,烛火瞬间烧的更大。
新婚,贺家的绣房给新妇准备的都是红色衣裳。
今日寝衣便是绣着喜上枝梢的吉利花样。
旁人或许穿不来这身,可放在谢晚泠的身上,才可唤作合适。
贺琅缙坐在床榻上,打下帘帐。
谢晚泠才望向贺琅缙,唇瓣就被他吸吮一下。
登时身上传起酥麻,谢晚泠手一瞬间软了,身子也化成一滩水,只能任由贺琅缙的戏弄。
大掌如同火折子,烧过每一处的地方。
谢晚泠的手臂不自觉攀上贺琅缙的脖颈,被他按压在床榻中。
手指向下,触到一片滑腻。
贺琅缙闷声轻笑:“阿泠,你又不乖,你这张嘴,实在会骗人。”
谢晚泠脑袋发懵,腿绷直,脚尖无意识点着榻面。
什么嘴,他在说什么?
谢晚泠寝衣丢在地上,随后又是贺琅缙的覆盖上去。
脖子上只有系带,欲掉不掉,肚兜松垮的穿在谢晚泠的身上。
红白交织,外面的喜烛透进来光亮,使贺琅缙清楚看见眼前的场景。
俯身下去又吻住谢晚泠的唇瓣,感受到谢晚泠的颤栗,才愿意停下来。
中裤被丢在帐子外头,谢晚泠缠上贺琅缙。
如今她只觉得有团火烧起来,又得不到缓解。
如同渴了许多日的人,要凑近水源。
谢晚泠舌尖勾过贺琅缙的唇角:“你说好的,往后,每日都要对我好。”
贺琅缙一点点探入,手心下是谢晚泠滑腻颤抖的身子。
他记起以前谢晚泠最喜欢的地方,想要一个猛攻,可不想,他面色一僵。
谢晚泠更是呆在原处,还在大口喘气。
她不敢置信的望向贺琅缙,见他眼中盛着郁色,才知道自己感受的不假。
“你……”
谢晚泠撑起身子,两腿还在打颤,温热的水随她动作晃动。
贺琅缙难道是前世临死前,被什么伤了根本?
可如今重来一世,他今岁不过才二十三,这是怎么了?
谢晚泠刚才的情/欲全都散去,心中瞬间有了无数的猜想。
目光定定朝贺琅缙望去,她眼中情绪复杂,又是不敢想象,又是有些怜爱地看向贺琅缙。
他究竟行不行?
贺琅缙脸彻底黑了。
没有哪个男子,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果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这具身子,还不曾和谢晚泠契合。
她实在珈得太紧,没给人缓和的余地。
用手遮住谢晚泠的眼,贺琅缙咬牙说:“别看。”
想要再近点,谢晚泠猛然拽住他,贺琅缙闷哼一声:“这么晚了,不如睡了?”
贺琅缙听完,脸上更是一团黑线。
再也不想听后面谢晚泠的话,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睡?他喝太多的茶,今夜是睡不着了。
第二回贺琅缙便有经验的多,他再也不像毛头小子那样,横冲直撞,最后让自己成了笑话。
贺琅缙和谢晚泠一同从喉咙中溢出声响,这回有了前车之鉴,贺琅缙忍着绞痛,缓缓慢侗。
两次发生的时间太短,谢晚泠脑子晕乎乎的,任由贺琅缙拖她进入更深的漩涡中。
两人胡闹了大半宿,最后床榻上的锦被、锦枕,都湿得无法见人。
连翘和芫荽带着侍婢,面红耳赤换完衾被,朝着宝蓝琉璃的熏炉中,投入一块凝香丸,抱着东西就走了出去。
谢晚泠昏昏欲睡,泡在浴桶中。
贺琅缙时不时扶住谢晚泠的脑袋,拨开她脸旁的碎发。
纵然和她胡闹一场,可却丝毫没有困意。
她眼睫眨动,盖住细长透亮的双眸。
柔荑被自己攥在手心中,贺琅缙盯了许久,自嘲笑笑。
原是这双手,亲手签下和离书。
大掌收紧揽住谢晚泠的腰身,贺琅缙眼眸发冷。
他不会放手,绝不。
……
谢晚泠从床榻上清醒过来。
看着头顶的浮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颇为陌生。
朝着身侧看去,贺琅缙还睡在她的身边。
这在从前,怎会如此。
贺琅缙平日天不亮就起床练剑、习武,雷打不动每日去军营点卯。
等到谢晚泠起身,贺琅缙甚至已经用过早饭。
回回晚上闹得晚,睡过去后谢晚泠要第二次晚上才能见到贺琅缙。
是人都会有失落的情绪,谢晚泠也不例外。
每日醒来床榻边都是凉的,夜里的贺琅缙又热情似火。
他是在别扭什么。
谢晚泠打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