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闲从灯会回来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五十万灵石是笔不小的数目,他能拿来买数不尽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最重要的是,他有了这笔灵石之后,或许宁隐就能对他另眼相待了。

    他数了数兜里剩余的灵石,大概还够他们活个半年,等这半年过去,萧鸿闲就会面临喝西北风的困境。而且到那时候,如果他要出去打工,白榆疏是不可能不跟着他一起出门的。

    所以,他要么在这半年内骗到白榆疏的身心,同时治好他的失忆,之后他就按原计划威胁白榆疏,并让白榆疏为自己所用;要么,他就直接把白榆疏卖了,换来五十万灵石。

    这么看来,好像甚至是后者更轻松,赚得还更多。

    可是,人命真的能拿来买卖吗?

    萧鸿闲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以前的他,应该会回答不能吧。

    “萧萧,你又走神了。”

    “啊?不好意思。”萧鸿闲干笑两声,摸了摸脑袋。

    之前,萧鸿闲已经差不多掌握了基础剑法,最近这段时间,白榆疏在教萧鸿闲进阶剑法。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的。”

    萧鸿闲看着白榆疏在说话,却感觉眼前的人渐渐地变成了一块大肥肉,而自己就跟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一样,看着肥肉垂涎欲滴。

    萧鸿闲从自己的幻想中挣脱出来,说道:“没事,我没什么大事,我们继续修炼吧,你刚才说这招叫什么?”

    白榆疏叹了口气,回归正题道:“这套剑法名为天峋剑法,进可攻、退可守,但是比较适合重量较重的剑,所以我进行了一些改编,让这套剑法更轻盈迅捷,也更适合你。”

    白榆疏又复盘了灯会那晚萧鸿闲与黑衣人的对战情况,详细分析了萧鸿闲的战斗路数,顺便严厉地批评了他站着不动挨打——虽然没被打到——的行为,告诫他以后不能轻敌,即使是知道白榆疏会出手,也不能如此轻浮应敌。

    之后,白榆疏又开始给萧鸿闲制定未来的修炼计划,他给萧鸿闲指出两条路,一是继续学习新的剑法,以便应对更多敌人;二是不学新剑法,而是倾力提升修为,萧鸿闲的御剑速度和持久性非常受修为的影响,虽然他现在御剑能比元婴期的白榆疏速度快,但若是对敌化神修士,他会直接被化神威压震慑到动都动不了,更不要说逃跑了。

    白榆疏建议他选后者,萧鸿闲也觉得一套剑法够用,二人不谋而合。

    讨论完这些,萧鸿闲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为什么白榆疏总是觉得自己会和修为远超他的人对敌呢?

    莫非他以前总是处于这个境况?

    萧鸿闲一直以为天穹门的亲传大弟子,应当是被门派保护得相当好的,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尽如此。

    今日的修炼结束,白榆疏难得表扬他:“很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鸿闲一改往日懒散怠惰的态度,每日都尽心尽力完成早课,修炼也大加上心,偶尔突然犯懒,白榆疏还没叮嘱,萧鸿闲就自己先改正了。

    这种改变让白榆疏惊喜万分,连连称赞。

    只有萧鸿闲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让白榆疏放松警戒,或者也算是在把白榆疏卖了之前,最后对他好一点吧。

    萧鸿闲向白榆疏特请一天假,白榆疏看在他最近表现良好,欣然同意。

    得到允准,次日萧鸿闲便来到晴雨亭。

    “你出关了?”女掌柜见到他进门,寒暄道,“之前没有你接急件,好几单都做不了呢。”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萧鸿闲笑了笑,直奔主题道,“掌柜,上次那个百里挑一的木牌,还有吗?”

    掌柜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答道:“你要接这个单子?”

    萧鸿闲沉默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

    掌柜本想说点什么,最后也还是没说,她秉公办事道:“这一块是那天你捡到的,向它注入灵力,就能知道详细信息了。”

    “多谢。”萧鸿闲接过木牌,朝掌柜礼貌地笑了笑。

    临走前,他听见掌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萧鸿闲摩挲着写着“五十万灵石”的地方,冰凉的木牌被他握得生热,他似乎在犹豫,毕竟倘若注入灵力,就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他会得到赏金,有了赏金之后,宁隐或许就能正眼看他了。

    他会得到宁隐,还能得到逍遥自在的生活。

    他还能甩掉白榆疏这个包袱,不必再受白榆疏的管教,也不必再为了他做些痛苦的修炼。

    萧鸿闲深吸一口气,运转真气,催动灵力,依掌柜所言,向木牌注入灵力。

    原来的字便渐渐隐去,木牌浮现出新的字:

    “七日后子时,齐云镇外树林,仅有消息可得一半,带来本人赏金翻倍,只要活口,以举起木牌左右摇晃为暗号”。

    赏金翻倍!

    萧鸿闲眼睛冒光,还有意外之喜!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将木牌贴身收好。

    萧鸿闲拐去秋冷堂,秋冷堂里没什么客人,因为卢青不是个擅于和客人打交道的主人。

    萧鸿闲本以为今天也是这样,然后他就看到灯会上,花车表演火圈纸人的那位女人。

    “萧鸿闲!”陆浓嗓门很大,一下就叫住了他。

    萧鸿闲倒吸一口凉气,这下躲不掉了。

    “你受伤了?”陆浓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是头发掉了还是指甲劈了?”

    “我没受伤,你才该去看看脑子。”

    “你们认识?”卢青突然插话。

    随后,陆浓便欲向卢青开始讲述他们二人幼时相识的故事,还未等她开口,萧鸿闲急忙打断,陆浓这个人讲起故事来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多作纠缠。

    “卢青,我要一袋迷魂散。”

    “迷魂散?你为什么需要这种东西?”陆浓问道。

    萧鸿闲轻啧一声,答道:“我自有我的用处,你少管。”

    卢青不是个会多话的人,他转身去拿药,萧鸿闲突然问陆浓道:“你怎么灯会之后不走,还在齐云镇呆了这么久?”

    “这不是找你嘛,大忙人。我在齐云镇四处打听你,你人没见到,我八卦倒听了不少。”陆浓嬉皮笑脸道,“那个宁隐是不是那天拽你的男的?我都看见了……”

    “他不是。”萧鸿闲直接打断她。

    “那他是谁啊?我看你俩还挺亲密的,还以为你已经踢掉正宫,成功上位了呢。”

    萧鸿闲心想,其实那个人才是正宫,但再过不久,自己或许真的能上位了。

    他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回到最初的话题:“你在齐云镇呆这么久干什么?”

    陆浓放弃捉弄人的心思,识趣地没有再追问,正色道:“我这次是给你带东西来的。”

    “阿婆已经走了,我和我哥回去帮她收拾遗物的时候,看到了这个。”陆浓拿出一块几乎被盘圆了的黑色石头,递给萧鸿闲,“应该是你的。”

    萧鸿闲接过那块石头,并未多言。

    “你记得有空也多回去看看她。”

    陆浓交代完这些,拍了拍萧鸿闲的肩膀道:“我要走啦!你多保重,下次见面希望你能追到宁隐。”

    陆浓朝他眨了一下眼,萧鸿闲很不给面子地道别:“我希望没有下次见面。”

    陆浓大笑两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秋冷堂。

    与此同时,卢青刚好拿了迷魂散过来,萧鸿闲向他道谢之后,付了灵石,也离开了。

    ……

    暮色沉沉,铸器铺内。

    铸器铺里有各式各样的原材料,也有已经铸成的成品武器,还有一些储物镯、武器配件等一类的小物件,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萧鸿闲直奔原材料去,环顾一圈,挑挑拣拣,看中一块泛着淡淡蓝光的天青石。

    他拿给老板,说道:“老板,我想用这个做点东西。”

    “做什么?”

    “剑穗。”

    萧鸿闲继续说明:“我要做两个,一个长穗,一个短穗。长的那个用天蚕丝,镶天青石;短的那个用皮制做护手,皮要软一些,不要太磨手。”

    老板仔细查看了一下天青石,问道:“这天青石拿来做剑穗也太可惜了,你确定吗?”

    “确定。”

    “那你等一会儿吧,做剑穗很快的。”

    ……

    回到家后,白榆疏跑到门口来迎接他,二人一齐进了卧室。

    “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萧鸿闲笑着说,“猜猜是什么?”

    白榆疏沉思片刻,问道:“好吃的?”

    “不是。”

    “那是武器吗?”

    “也不是,不过有点接近。”

    “嗯……”白榆疏长吟一声,“我猜不出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萧鸿闲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两只手,缓缓摊开掌心,一长一短两个剑穗便呈现在二人面前。

    “一个长一个短,长的就收藏起来,短的平时可以用。”

    萧鸿闲想,就当是临别礼物吧,白榆疏这段日子教了他很多,也能算他半个师傅了。

    白榆疏立刻拿来平时常用的剑,把原来的剑穗取下,换上了那个短穗,当即挽了一段剑花,绽开笑容。

    “我很喜欢,谢谢。”白榆疏突然收回笑容,耳尖染上了一些血色。

    “我也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

    萧鸿闲疑惑,白榆疏有什么能送的?

    只见白榆疏把剑放到一边,坐到他身边,握住萧鸿闲的手臂,看起来十分局促,双颊渐渐泛红。

    萧鸿闲看着白榆疏渐渐放大的脸,他在萧鸿闲的面颊上贴了一下,就迅速逃开了。

    萧鸿闲突然想起他把白榆疏捡回来的那天,他记得他说:

    “如果想表达谢意,那就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