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博学院,一个名字听起来中二,实际是各大精英聚集地的地方。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走廊上投下几分婆娑,空气里弥漫着书本油墨味。
而此刻,走廊尽头通往天台的铁门附近,空气却像是被投入了沸油的冰块,噼啪作响,瞬间冻结了所有路过的气息。
因为那里杵着两尊“煞神”——江屿和沈枫。
沈枫,顶级Alpha,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烧红了的战刃。他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敞到胸口,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勾勒出线条分明、充满爆发力的胸膛。此刻,他正背靠着冰冷的铁门,一条长腿曲起蹬在门上,姿态嚣张得能气死教导主任。。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紧锁,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怒火,死死钉在对面的江屿身上。一股极其霸道、极具侵略性的烈酒信息素,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汹涌而出,辛辣、灼热、带着能把人灵魂都点燃的狂暴,狠狠撞向对面。几个路过的低年级学生脸色煞白,捂着鼻子贴着墙根飞快溜走,连头都不敢回。
“江、屿!”沈枫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火星,“你他妈故意的吧?老子辛辛苦苦打了一整场的球,最后绝杀的关键球!你他妈一个学生会纪律委员,早不来晚不来,非在老子起跳的时候吹哨暂停?还说什么‘场地时间到’?放屁!老子看表了,明明还有三秒!三秒!够老子扣个篮了!”
他越说越气,烈酒信息素浓度飙升,空气都仿佛在高温下扭曲。旁边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小绿植,叶子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被这股足以让普通Alpha腿软的信息素风暴正面冲击的江屿,却像是一块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万年礁石。
他站得笔直,身形挺拔如松,剪裁合体的深蓝色校服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袖口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完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无框眼镜后的眼眸深邃平静,像两潭不起波澜的寒潭。面对沈枫的滔天怒火和顶级Alpha的狂暴威压,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股清冽、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洁净感的栀子花香,从他身上悠然弥散开来。这香气并不霸道,却异常坚韧、稳定,如同无形的屏障,将沈枫那狂暴的烈酒信息素稳稳地隔绝在外。两种顶级信息素在空中激烈碰撞、绞杀,发出只有高等级AO才能感知到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江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信息素的战场,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毫无感情的冷静:“沈枫同学,校际篮球友谊赛规则手册第17条第3款明确规定,每节比赛时间精确到秒。计时器由体育部专人操作,并与主裁哨声同步。哨声响起时,计时器显示为0.0秒。你所谓的‘还有三秒’,是基于你个人主观判断,不符合客观事实。”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沈枫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补充道:“另外,请注意你的措辞。在校园内使用侮辱性语言,违反校规第5章第12条。再有下次,我会如实记录并上报学生会。”
“哈!上报学生会?”沈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直身体,一拳砸在旁边的铁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铁门都跟着颤了颤。“又是这套!又是这该死的规矩!又是你这副高高在上、好像全世界就你最懂规矩的鬼样子!江屿,你他妈累不累?装不装?老子看见你这张脸就烦!学生会了不起?学神了不起?零个人正常生活会用这些,天天看看看,你脖子不酸吗?理论理论,你怎么不变成理论?”
他往前逼近一步,烈酒味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火焰,烧到江屿脸上。“规则规则规则!你脑子里除了那堆破纸烂条,还有什么?老子打球是为了赢!是为了痛快!不是为了听你在这儿像个复读机一样念经!”
江屿依旧不动如山。栀子花的香气反而更加沉静悠长,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安抚,或者说,在沈枫看来是极其欠揍的嘲讽意味。他看着沈枫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淡淡道:“规则是秩序的基石。无视规则,肆意妄为,只会带来混乱和失败。你的愤怒源于你对规则的误读和对自身失误的迁怒,这很幼稚,沈枫同学。”
“我幼稚?!”沈枫彻底炸了,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江屿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校服前襟!动作快如闪电,带着顶级Alpha的绝对力量。“江屿!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空气瞬间凝固了。
围观的学生,虽然都躲得远远的,但依旧倒吸一口凉气。揪学神兼学生会大佬的衣领?沈枫这是要上天啊!
被揪住衣领的江屿,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镜片后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飞快掠过——那是探究、是评估、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致?仿佛沈枫这头暴怒的凶兽,正是他观察名单上最有趣的那个样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枫体内那股如同不稳定熔岩般的力量,那不仅仅是Alpha的信息素,更像是一种亟待解读的、充满破坏与生机的狂暴“代码”。这种异常强烈地吸引着他,本能地想去“安抚”,想去“掌控”。
但这一切情绪都被完美地压制在那张冰山脸之下。他垂下眼睑,看着沈枫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松手。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否则,我会视作你对学生威胁挑衅,后果,你承担不起。”
“威胁?老子怕你?”沈枫狞笑,揪着衣领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几乎要把江屿提起来。烈酒信息素如同海啸,要将那看似脆弱的栀子花彻底碾碎、吞噬。“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这张假面下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剑拔弩张、信息素厮杀达到顶峰、一场真人PK似乎不可避免的瞬间——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铁门老旧合页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沈枫揪着江屿衣领,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他背后的那扇通往天台、本就年久失修的铁门,竟然被他刚才那一拳砸在门框上震松了门栓,又被他身体这么一顶……悄无声息地,向内开了一条缝。
一股带着铁锈味和灰尘气息的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而就在门缝下方,阴影里,静静躺着一本东西。
它太不起眼了,灰扑扑的封面,边角卷曲破烂,像是被遗弃了无数个年头。书页泛着陈旧的黄褐色,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腥味的怪异气息。书脊上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的刻痕,在门缝透入的微光下,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的、难以名状的轮廓——有点像某种深海鱼类的骨骼,又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诡异符文。
这本破书,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两个顶级Alpha信息素激烈碰撞的中心,躺在沈枫的脚后跟旁边。
沈枫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江屿那张让他火冒三丈的脸上,根本没留意脚下。他所有的感官都被愤怒和烈酒信息素占据,只想把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那张完美的面具撕碎!
江屿的目光,却在这一瞬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本突然出现的旧书。
他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那本书……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它出现的位置太巧了。它的气息太违和了。它散发出的那股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鱼腥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周身的栀子花屏障,扎进了他的感知核心。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Enig本能的强烈预警信号,如同高压电流般窜过他的神经末梢!
危险!
几乎就在江屿感知到异常的同一秒——
“沈枫!小心!”江屿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完美的冷静,带上了一丝急促的警告。他甚至下意识地想伸手推开沈枫。
但,晚了。
沈枫被江屿那突如其来的警告和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地顺着江屿的目光低头看去——他看到了那本破书,也闻到了那股突兀的、让他这个嗜鱼如命,闻惯腥味的鼻子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的……腥味?
就在他视线落在那本破书封面,看清那扭曲刻痕的瞬间——
嗡!!!
世界,消失了。
没有天台的狂风,没有走廊的喧嚣,没有揪着衣领的触感,没有烈酒与栀子花的惨烈厮杀。
眼前的一切色彩、声音、气味、触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抹去,只留下一片纯粹、死寂、令人窒息的黑暗。
沈枫感觉自己像是被从身体里硬生生抽离出来,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稠的力量猛地拽向深渊!他想怒吼,想挣扎,想一拳砸碎这该死的黑暗,但身体却像被冻僵的石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极致的坠落感包裹了他。
他最后残存的感知里,看见江屿那双镜片后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物的眼睛。还有……那股该死的、挥之不去的、让他后颈腺体都莫名刺痛的……鱼腥味!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时间,在现实世界,仅仅过去了几十秒。
走廊上,阳光依旧明媚。远处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
那扇通往天台的老旧铁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重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门缝下方,空空如也。那本散发着霉味和鱼腥气的破旧书籍,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两个姿势凝固的身影。
沈枫依旧保持着揪住江屿衣领的凶狠姿态,身体前倾,脸上的愤怒还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拳头。
江屿则维持着被揪住的姿势,一只手甚至还微微抬起,似乎想格挡或推开。他脸上的冷静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镜片后的眼眸深处残留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茫然?
两个人就像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塑,一动不动地杵在走廊尽头。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信息素的波动都彻底消失了。
烈酒与栀子花的战场,只剩下死寂。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江屿额前一丝不听话的黑发。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几秒后,一个抱着作业本的女生匆匆路过拐角,看到这诡异的“对峙”场面,吓得“啊”了一声,作业本差点掉在地上。
“沈、沈枫?江学长?你们……没事吧?”女生怯生生地问。
没有回应。
两尊“雕塑”依旧凝固。
女生咽了口唾沫,感觉这气氛比教导主任查手机还恐怖。她不敢再看,抱着作业本,贴着墙根,飞快地溜走了。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阳光依旧灿烂,洒在两个顶级Alpha僵硬的侧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江屿微微抬起的手指,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