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包裹着狭窄、压抑的安全屋。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混合的腐朽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唯一的声源，是沈枫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怀中“林芷”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呼吸。
手机屏幕的幽蓝光芒，成了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映照出沈枫脸上混杂着烦躁、担忧和一丝无措的神情。他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安全屋内部似乎是石头砌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昏迷的“林芷”能更舒服地枕着他的腿。入手处冰凉单薄的身体触感，让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更盛。
“喂……林芷？醒醒！”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轻轻拍了拍“林芷”的脸颊。触感冰凉，毫无反应。
沈枫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妈的，这弱鸡Beta也太不经造了！不就是跑了几步，闭眼站了一会儿吗？至于直接昏死过去？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目光落在“林芷”运动服口袋里露出的那本染血残卷的一角。
知识之眼？禁书区？忏悔录？
还有这鬼地方……
一股强烈的、想要撕碎这一切的暴戾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怀里这个麻烦的家伙。他不能死，这家伙更不能死在自己眼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机屏幕的光仔细检查安全屋内部。空间极其狭小，仅能勉强容纳两人蜷缩。墙壁是粗糙的石块，没有任何装饰，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风化的碎骨和不知名的黑色污渍，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爬进来的那个狭窄入口，此刻严丝合缝地关闭着，隔绝了外面的恐怖。
暂时安全……吗？
沈枫不敢确定。他点开【状态】栏，再次确认“林芷”的信息依旧是“生命体征：稳定（部分隐藏）”，才稍微松了口气。稳定就好……但这“中度消耗”的精神力什么时候能恢复？
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论坛】，猩红的清除记录还在不断刷新，绝望的哀嚎和零星的情报交织，看得他心情更加恶劣。他尝试在论坛里匿名发了个帖子：
【匿名用户#鱼：安全屋在哪？标记长啥样？】
帖子瞬间被淹没在信息洪流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条回复跳出来：
【匿名用户#331：闭眼人脸刻印。位置随机。里面……也不一定绝对安全。小心‘它们’。】
小心“它们”？沈枫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环顾四周黑暗。除了他和昏迷的“林芷”，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并未随着进入安全屋而完全消失，反而像是融入了这片黑暗本身，变得更加隐秘和粘稠。
他烦躁地关掉论坛，目光重新落回“林芷”苍白的脸上。时间一点点流逝，安全屋内死寂得可怕。沈枫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他尝试运转Alpha的信息素，试图刺激一下“林芷”的恢复，但刚有波动，一股无形的规则压制再次降临，将他那股微弱的气息死死按了回去。
“操！” 沈枫低声咒骂，只能干瞪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更久。
“嗯……”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呻吟从“林芷”口中溢出。
沈枫精神猛地一振，立刻低下头：“林芷？醒了？”
“林芷”的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片空洞的茫然，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聚焦，映出沈枫那张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焦急的脸。
“鱼……先生？”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废话！不是老子还能是谁！” 沈枫没好气地应道，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感觉怎么样？你他妈刚才差点吓死老子！”
“林芷”虚弱地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对抗脑海中残留的剧痛。“头……很痛……精神力透支……” 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安全屋……我们进来了？”
“嗯，按你说的位置推开的。” 沈枫把他往上托了托，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现在怎么办？你还能动吗？”
“林芷”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但疲惫感依旧浓重。“暂时安全……这里的规则压制相对较弱。我需要……时间恢复。那本书……残卷……”
沈枫立刻从“林芷”口袋里掏出那本染血的《图书馆建筑结构简史（残卷）》，递到他眼前。“给！破玩意儿差点害死我们！”
“林芷”接过书，指尖在干涸的血迹上轻轻拂过，眉头紧锁。他强忍着头痛，再次翻开残破的书页，借着手机幽光，仔细审视着那段用血写下的残缺信息：
“……中央大厅……穹顶壁画……隐藏通道……禁书区入口……在‘知识之眼’的凝视下……忏悔录……在……”
“知识之眼……穹顶壁画……” “林芷”低声重复着，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极其克制地调动了一丝规则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轻轻触碰着那段血字信息所携带的“规则残留”。
模糊的画面碎片如同雪花般涌入他的脑海，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和刺痛：
* 一个极其宏伟、高耸入云的圆形大厅，巨大的穹顶笼罩在上方。
* 穹顶上似乎绘制着繁复、扭曲、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幅壁画，无数双眼睛的图案在色彩漩涡中若隐若现。
* 壁画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旋转书页构成的、冰冷的、非人的眼球图案（知识之眼！）正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 壁画下方某个特定的位置，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空间扭曲感（隐藏通道入口？）。
* 更深处，一片被浓重黑暗和危险规则包裹的区域（禁书区），一本散发着微弱白光、封面刻着荆棘与钥匙图案的厚重书籍（忏悔录？）静静悬浮。
代价瞬间袭来！“林芷”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他猛地中断了感知，大口喘息，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
“喂！你他妈又怎么了？！” 沈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他。
“没……没事……” “林芷”虚弱地摇头，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异常凝重。“我大概……知道位置了。中央大厅的穹顶壁画，‘知识之眼’下方……有隐藏通道入口，通往禁书区。忏悔录……就在禁书区深处。”
他顿了顿，看向沈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但那条信息……是警告，也是诅咒。书写它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能感觉到……那血字里残留的……绝望和……被‘知识’反噬的痛苦。”
沈枫看着“林芷”嘴角的血迹和眼中深切的忌惮，心头也是一沉。连这个冷静得不像话的家伙都露出这种表情……禁书区和忏悔录，绝对是龙潭虎穴！
“那……那什么‘知识之眼’又是什么鬼东西？” 沈枫追问，他本能地觉得那玩意儿是关键。
“不清楚……” “林芷”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沈枫身上汲取着一点支撑的暖意（这动作让沈枫身体僵了一下），“但规则感知告诉我，它是整个图书馆规则的核心节点之一，是‘秩序’的象征，也是……最大的‘监视者’。在它的‘凝视’下行动，任何异常都可能被瞬间捕捉，触发即死规则。”
沈枫倒吸一口凉气。即死规则？这他妈还怎么玩？！
“那我们怎么过去？闭着眼爬过去？” 他烦躁地低吼。
“需要……媒介。”“林芷”睁开眼，目光投向安全屋角落里那堆散落的书籍。刚才进来时太匆忙没注意，现在借着微光看去，那几本书虽然也陈旧，但封面颜色是安全的灰褐色或藏青色，没有红色。“规则说‘倾听书页的低语’。解读安全书籍获得线索是支线任务，或许……解读足够的书籍，能获得某种‘权限’或者……屏蔽‘知识之眼’短暂注视的道具？”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需要……解读那些书……完成支线……”
“你给我老实待着！” 沈枫一把将他按了回去，动作有些粗鲁，但力道控制着没伤到他。“解读个屁！你看看你自己，再解读一本怕不是直接去见阎王了！老子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芷”安置好，自己则猫着腰，动作敏捷地移动到角落那堆书籍旁。他随手抓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藏青色、没有任何标题的书。触手冰凉，书页厚重。
沈枫深吸一口气。妈的，读书？他最烦这个！打架他在行，看书……还不如杀了他！但看着“林芷”虚弱的样子，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翻开书页。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扭曲、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文字！根本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操！什么玩意儿？！” 沈枫看得头晕眼花，一股强烈的烦躁和眩晕感涌上大脑。他感觉自己像个文盲，被这些鬼画符深深羞辱了！
“静心……” “林芷”虚弱的声音传来，“不要试图‘阅读’文字……去‘感受’……书页的气息……或者……书页本身的‘情绪’……”
感受？情绪？沈枫听得一头雾水。书还有情绪？他烦躁地瞪着那些扭曲的文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去“感受”。
起初，只有冰冷的纸感和霉味。
但渐渐地，随着他精神高度集中（虽然方式很暴躁），顶级Alpha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力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的东西——一丝丝冰冷、死寂、带着无尽哀伤和绝望的……气息？从书页深处散发出来。
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如同触摸到一块浸透了悲伤的寒冰。他下意识地想扔掉这本书。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规则不是说“倾听书页的低语”吗？低语……声音？
沈枫猛地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书页上！
瞬间，一种极其微弱、如同无数人濒死前绝望呓语汇聚成的、充满痛苦和疯狂的“低语”声，如同冰冷的潮水，直接灌入了他的脑海！
“不……要……看……它……”
“眼……睛……无处不在……”
“知识……是毒……是枷锁……”
“逃……快逃……”
“血……用血……才能……”
疯狂的低语冲击着他的精神！沈枫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将书甩开，如同甩掉一条毒蛇！
“妈的！全是疯子的鬼话！” 他低吼着，大口喘息，感觉像是被精神污染了。
“听到了什么？” “林芷”急切地问。
沈枫忍着恶心，将自己听到的混乱低语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不要看它”、“眼睛无处不在”、“用血”这几个关键词。
“林芷”听完，沉默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不要看它’……指的应该就是‘知识之眼’。‘眼睛无处不在’印证了它的监视性。‘用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染血的残卷上，“或许……我们需要付出某种‘代价’，才能短暂屏蔽它的注视？或者……打开通道？”
这个猜测让安全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代价？什么代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