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悠悠,浮起圈圈涟漪,将人围绕其中,周而复始无法摆脱。可我要说,圈散人来,又当如何。
疾驰而去,咽下心中酸涩。看着越来越近的门,这门即可以看见月亮的变化,又可看见那跳水后的残影。
“太太!太太!不好了,太太跳河了!”
佣人的呼喊声,急促的像绵绵细雨轻轻落下,重重压心。喘不过气来的是那紧揪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跳得人心好痛。
江昨辰止住脚步,看向空荡荡的喜河,百般话登时说不出,只能无助的呐喊。
“妈妈!”微弱的喊声,终究是阻拦不了母亲灰木之心,母亲不会再听到,窒息感让她求生欲爆满,无可奈何是真的没救了。
江昨辰想一起,被惠管家拦住。江昨辰惊愕看人,眼中是惊慌失措,与年幼无力。
“少爷,少爷!我们这就去找夫人,你别去啊,你不会凫水的!”
江昨辰恶狠狠地盯向那个罪魁祸首,怒火将大脑侵蚀,拳头攥的咔咔响。指甲深陷进肉里,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想杀掉他!
“都是你,是你拐走了我妹妹,是你让我母亲这样的,都是你!”
江昨辰冲开束缚,挥拳打向被束缚住的会英迪,会英迪一口的大黄牙毫不掩饰的炫耀,嘚瑟道:“哎呀少爷,出气了吗?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死刑犯了,不过就是那小姐确实是好啊,香香嫩嫩的,真可惜。没吃到,就跑了。哎呀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江昨辰听到这话,大脑一瞬间的空白,转而浮现妹妹欢喜的笑颜。蹦跳的身姿,开心的舞动。
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掉落的蓝色发带脏污不堪,泥星遍布。好似洁白无瑕的墙上起了最恶心的污浊,让人烦躁不堪。
“闭嘴!”
江昨辰欲挥拳,父亲在此时出现。
“阿孪!不可!”
江昨辰还是挥拳下去,又向那人踹了一脚。狠狠踢中那人命根子,会英迪惨叫一声,夹腿想要缓解。
江昨辰怒上心头,全身仿佛被大火蒸烤,越来越糊涂,近乎疯魔怒吼道:“父亲!他害死妈妈,害走妹妹,难道你还想让他在死前安然无恙吗!”
父亲眸底的神色是从未见过,但该知晓那是悲绝。
“阿孪,无论如何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
江昨辰眼中含泪,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只感觉呼吸困难,腹部那块都在颤抖着,不停地深呼吸。一点都缓解不了,眩晕感缺氧感将整个大脑掩埋。
蓝色发带被洗干净,洁净依旧,却多出讨厌的小缺口。好像在讽刺人似的。
江昨辰脱口而出的“休想!”,也渺小的无人在意。
下一秒,再也支撑不住地晕倒,模糊不清的水声回荡在耳边,可最后一丝意志也被压垮。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眼睛的酸涩感要将整颗眼球撕裂,不甘涌上心头。
等再醒来时,轮船已经驶向他国,再也回不了头,也不再有反悔的余地了。
妹妹是死是活未成定局,可是为什么就要相信他?江昨辰根本不信会英迪的鬼话,可会英迪已经死了。也找不到办法。
为什么父亲就不能再试着去找一找,为什么就要相信他的话!
五年又去,十五岁的江昨辰回到熟悉的家中。家中一尘不染,像是还有人在住。墙上旧照,房中丝巾,木梳暗摆。无不勾起那埋在心底的回忆,酸涩肿胀,令人发昏,目眩神迷。
心中梗塞,使人难受不得,又叫人无法摆脱。
抬脚离去,街道上熙熙攘攘,沉暗的色调能把人吞噬,连渣都不剩。走在街道上,格格不入的面色,引人注目。
走到那片树林里,风动树梢,摇摆不定。佯装镇定下来,又是猛风扇打。
江昨辰闭眼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棒子被人敲晕时,也是后知后觉。
痛感席卷开来,一点点麻痹神经,想甩脱都不行。
醒来时,就是一个男人拿着菜刀指向江昨辰,凶神恶煞的样子与会英迪如出一辙。扯□□的手,往江昨辰身上摸索。
江昨辰觉得一阵恶心,不忍直视。仿佛脏污不堪的垃圾,看了也叫人作呕。粗鄙不堪的行为,随手一抓挠头发,便是雪花飞舞。
将这些落在江昨辰身上,叫他胃里翻江倒海。虽然他不是洁癖很严重的人,但是见了这种情况,还是恨不得剜去那双眼,一脸嫌弃的撇开头。
江昨辰埋下心底不适,正声道:“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男人将菜刀抵在江昨辰眼前,刀光乍现。闪了一下眼,眼睛就好像被什么划过一样疼痛。
江昨辰闭上眼微皱一下眉头。
男人留下的鼻涕被他一把擦过,恶心的液体被一甩而去。
男人挥舞菜刀,道:“妈妈的,小兔崽子。老子费了那么大力抓你,不容易啊。会英迪那王八蛋还真是被你坑的,我可不!”
江昨辰的心波涛翻涌,如果是这样的话,罪犯和罪犯的家属是不是一样该死呢?
江昨辰悄悄把绳索解开,趁男人不注意时,单手迅速撑地,一个扫堂腿干翻了男人。
可是突如其来的枪响,让他愣了半瞬,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也在这时,男人踹向他的脖子,剧痛感袭来,难受至极。
他捂住脖子,倒在地上,男人向他走来。
“妈妈的,搞偷袭!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老子要不是在道上混的,还能被你小子难住!”
说着又是一脚,被江昨辰翻身躲过。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要是命丧当场可就不能杀了他。一样可恶的人,那就一样下地狱!
江昨辰眼中的亮光扑朔,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把他扶起。江昨辰还没看清,人就起来了。整个人身形还没稳住,但被人扶稳。
江昨辰定睛一看,完全不认识的人。有几分身手,江昨辰条件反射似的,将手挣脱。
眼下还不清楚这个人的身份,要是不好的话,可不好说了。最好保持警惕,这个最重要。
来人叫秦沧人,是个富贵少爷,上海有名的风流成性。江昨辰不知道啊,否则也是要远离三分。
秦沧人皱眉扭头,抿了抿嘴,眼神中还透露着玩味。
“你这是做什么,我救你你还不乐意?”
江昨辰向后退,拉开距离,在合适的位置后,瞥了眼腰间配枪。
江昨辰突然失了理智,望着那配枪出神。不自觉出手夺枪,拉开保险栓,打算射击。男人的菜刀停滞在空中,又掉落下去,砍中男人右耳。
枪响声贯彻百里,江昨辰的手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枪响声并未让他的耳朵震聋,下颚被人强硬拉开,舌头上的甜味依旧。
江昨辰转头看向紧贴自己的秦沧人,眼中透露的茫然与害怕,后知后觉的显现出来。心和大脑都还在枪响中回不过神来,只剩空白与心颤,还有那茫然的害怕。
第一次开枪杀人,感受自是不好的,秦沧人颤抖着手,强装镇定。呆愣的神情被江昨辰尽收眼底,突然间用力咬向嘴里的手。
手没有立马拿出,秦沧人吃痛,“嘶”的一声从他口中传出。江昨辰松缓了力道,不禁有些担忧,也觉得多余。
搭在江昨辰锁骨上的手被松开,江昨辰大口大口的呼吸,快要瘫软在地上。
方才,江昨辰原本要扣下扳机的手被遏制住,秦沧人夺回手枪,将手搭在江昨辰身上,将他的嘴拉开。用手枪对准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下扳机。
想必那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江昨辰欲言又止,经过一番心里斗争,还是开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江昨辰实在搞不懂,就算不想让他开枪,夺枪就好,为什么多此一举开出那枪。又为什么要帮他,明明看起来就知道没杀过人,却又开出那一枪,现在就奇怪的。
秦沧人靠住树坐下,声音虚弱无力,时高时低,有时还听不清。
“你……你夺我配枪……你胆子还不小!”
男人躺在地上,准确来说是死在地上。头部的小坑隆起,看起来像不像那火山口呢?还在往外喷射岩浆,火山口红热液体蓄势待发,一并滚落。
秦沧人平时耀武扬威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把枪抵他脑门上都懒得理,如今杀了人,就不行了,也是大事。
秦沧人心里感觉不好受,也有点尴尬。他笑呵呵道:“别不说话啊,怪瘆人的。”
他摸索着站起身,将配枪收回。江昨辰看他踉跄的样子,感觉还有几分羞愧,这种事情还真是难以启齿。
“谢谢……”说完就转过身去,想着如何平复心情,痛感传来,才算真正回过神来。真正看待这一切,如何处理尸体呢?
“说什么谢谢,快走吧。剩下的我处理,下次可别干傻事。”秦沧人活动一下四肢,满血复活般一把把男人拉起。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秦沧人催促道,可江昨辰不可能就这样离开。他不会让别人替他担责,也没必要。
江昨辰帮忙一起拉人,地上被拖出一条血痕来,秦沧人招手示意离开。
江昨辰不肯,道:“我走了,只你处理,算得上小人。”
“什么小不小人啊,我不会有事你放心吧。”秦沧人都要笑了,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我是谁,你不知道?”
江昨辰疑惑不解,摇摇头。费力拉人,男人有些重,拉起来也比较吃力,肥头大耳的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秦沧人瞧出江昨辰心思,解释道:“我秦沧人,秦卫豫的儿子,只要不乱杀人,我爹能保住我。”江昨辰惊讶一秒,快速收敛,沉默下来。
秦沧人为了缓解气氛,挑了下眉,打趣道:“觉得重是不是?这家伙吃人长的,特别是小孩还是女孩子,他最爱吃了。”
江昨辰好似想起什么,蓝色叶子随风飘落,最后被人拾起,还剩下一节在那飘摇。
“放开!还给我。”江昨辰见了,伸手去夺,秦沧人没有挑逗江昨辰,直接还给他。可言语上,还是要戏弄一番。
“这是哪家姑娘的,专门带身上,总归不是你芳心暗许偷拿的,还是你怪癖啊?”秦沧人说出这番话时,江昨辰就已经有了怒色,脸红了大半,后颈的燥热与疼痛,强压着心。
“诶,好了!不逗你,快回去吧孩子。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一样,你家人会担心的!”秦沧人推搡江昨辰,江昨辰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
江昨辰想的是,既然是他挑起的,好歹也要一起,不管怎么样都要安定后再走的。
秦沧人见这没用,于是放下人,坐在地上,招呼江昨辰过来。江昨辰毫无防备,探头时被人击中后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如此的信任换来如此的对待,最后只因一句为了你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种事情,秦沧人不想让一个小孩子经历,可曾想过江昨辰想不想经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又是熟悉的游轮,不过好像换了一辆,之前坐的失事了,现在是另一辆。
“被人抛下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有种失落还有怅然若失,真真是令人作呕。”
自以为是的好,一点都不好。自己都不开心了,为什么又要把别人丢下。
隔了几年,也是十七岁,父亲江玉淮决定回国,不再离开。
天光大好,只是照的人睁不开眼。车夫还在拼力寻客,各家店子,卖小货的摊子吆喝。嘈杂是躲也躲不了的,坐在车里的江昨辰拳托右脸,手肘靠在车门上,眸中忧伤淡淡,却又蔓延极致。
秦沧人目光不自觉被吸引,回头望去,人没见到,只看见后脑勺还有手。可在后视镜里却看见了那人的侧颜,美人,的确是个美人。是比那夜总会的小姐还要美上几分,但有男人的英气,就容易区分是女人还是男人。
目光随着车辆远去,心也不自觉飘远、荡漾,埋在心底逐渐散开。
圈散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