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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李瑞儿心想。
和受伤时疼痛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也跟实验室珍藏的书中描述的不同。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在疼痛还没有传递给大脑的时候，她的脑功能已经永久性地丧失。
死亡来得又迅又疾，李瑞儿知道，自己大脑理应已经停止任何活动了，所有关于神经系统的感知、意识和情绪都应该随之终止。
这是她从书本上学习到的正确的科学的理论。
但是她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却也清晰地看到了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她看到了两个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外国长相的男人。
虽然那些外国人在她这里只能靠瞳色和头发来分辨，但是这人一出现，就能亮堂的让人一眼记住。
这是在做梦吗？应该不是。
李瑞儿还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的，作为人类幸存的“火种”，她的作用就是烧尽所有的邪恶，让世界变回正常。
她做到了。
但是她恐怕看不到前辈们口中所描述的碧水蓝天了，但是没关系，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也很漂亮，她今天终于看到了，看到了这不只是存在于屏幕和书本上的天空。
李瑞儿倒在地上，她看到了头发金黄的像是画出来的女孩子朝她走过来，对着旁边另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子说：“就是她，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李瑞儿想反驳，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努力想让末世结束的人罢了。
如果有人告诉你，只要你在某一天死亡，那就可以换来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变回书上美丽的模样，你会拒绝吗？
她不知道别人会如何选择，她只知道自己的答案。
哪怕从小在实验室长大，哪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亲眼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但是李瑞儿还是非常坚定地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她不会拒绝，并且欣然投入死亡的怀抱。
尽管不能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却又流露出了太多太多，至少在场的三个人都忍不住为这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动容。
那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男人看向黑头发的女孩子，李瑞儿恍然大悟，美丽的事物只配强者拥有，这个蓝眼睛一定是他旁边女孩子的战利品。
在末世长大的李瑞儿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在场的三个人，只有那个男人给她的威胁比较小，其他两个女孩儿，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自己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所以她才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她的意识怎么还不消散？李瑞儿有些费解，这不应该啊，就算她的异能有那么一点特殊，那也不能特殊到死亡之后灵魂不散吧？
如果这是真的，那康德的二律背反恐怕就要再添一个经典例子了，如果她能把自己的所思所感告诉其他人的话。
就在李瑞儿脑袋瓜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时候，她忽然听到黑头发的女孩子开口了：“好孩子，别怕。”
谁怕了谁怕了？李瑞儿顿时就不服气了，她这辈子可没怕过什么，不就是死了吗，这有什么可怕的？
要不是她现在说不了话，她高低得蹦起来说道说道，就算对面的女孩子长得好看，也不能随意污蔑人啊！
可能是她死鱼挣扎的表情太过搞笑，那个蓝眼睛的男人笑了起来，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笑，但是李瑞儿还是不自在起来，这眼神怎么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她可是十八岁了，就在刚刚前不久，她可是已经堂堂正正的成年了，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能用这样看孩子的眼神看她，她要闹了啊。
蓝眼睛的眼神非常温柔，真的像是在看孩子一样，他说，“好孩子就应该得到奖励，对吗？”
那是肯定的，坏人应该得到惩罚，好人应该得到奖励，好孩子当然也不例外。
不对，李瑞儿开始无能狂怒，都说了她不是孩子不是孩子了，怎么听不懂话呢？
他们三个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能坦然自若老气横秋地对着一个成年女孩子说出“孩子”这两个字呢？
这像话吗？
李瑞儿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和他们口头battle一番，她只看见两个漂亮女孩子听到了蓝眼睛的话，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有一道白光飞到了她眼前。
那光过于刺眼，就算是意识体的李瑞儿也被迫闭上了眼，在晕过去之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真的是太不爱护环境了，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少光污染。
李瑞儿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她还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反正都差不多。
唯一让她有些不怎么痛快的，也就是那些不受她控制、不想看不行的电影了。
她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的一生。
从出生、到死亡，她完完整整的一生。
李瑞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女孩子，但是她也不是太在意，既然蒸鱼u哦v不了，那索性就享受算了。
这个她梦里的主角，是在出生起就被扔到孤儿院门口的弃婴，因为她的视角只能跟随着这个孩子，所以她也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扔了。
本来这不关她的事，她只安安心心做一个旁观者就好了，但可能是她用了这个孩子的视角，李瑞儿无端开始生气，他们凭什么把孩子扔掉呢？
要知道在末世，孩子是未来，也是希望，李瑞儿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实验室的叔叔阿姨总会想办法逗她开心。
她看着这个孩子被抱回孤儿院，看到院长妈妈照顾那么多孩子分身乏术，隔了很久才去给这个孩子起了名字上户口。
“瑞儿，以后你就叫瑞儿吧。”
她听到院长抱着那个孩子，对着工作人员说出了她的名字——“李瑞儿。”
她是李瑞儿，那我是谁？我不是李瑞儿吗？
带着无比强烈的好奇心，李瑞儿继续看下去，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梦境可有可无的想法，5她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一定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她看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从牙齿都还没有长全的小奶娃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李瑞儿跟着她一起学习，一起成长，然后看着她长得和自己越来越像。
她们两个就好像依偎着的双生花，是彼此触碰不到，但是又是最亲密的存在。
但是李瑞儿发现，她好像不是那么的喜欢说话，总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待着，跟别人聊天也总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但要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生理缺陷？次次年级第一甩第二名好几十分的人应该不会有智力方面的问题。
看着孤儿院的其他小孩子总是偷偷说她是傻子，当事人还没怎么样，李瑞儿这个局外人先是忍不住生气了。
她真的想冲出去给那些小屁孩一人一个脑瓜崩，让他们大声喊一百遍“我是大傻瓜”才能解气，但是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看那些小屁孩儿蹦跶。
哼，等着别让我看到你们，李瑞儿在心里摩拳擦掌。
瑞儿她只是不爱说话罢了，怎么能这么诋毁她呢？
瑞儿也是，她怎么不反驳呢？长着嘴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怎么总是不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去关心身边的事情呢？
她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不管李瑞儿再是如何恨铁不成钢，她也只能默默地看下去，她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他们都慢慢长大，那些孩子们懂事之后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因为开始进入九年义务教育的他们终于明白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考过第二名的含金量。
李瑞儿终于扬眉吐气，觉得这些小子们终于被打脸了。
这个九年义务制教育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再然后，瑞儿直接休学了。
他们这个私人的孤儿院只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这么多年来靠着老院长多年的积蓄维持下来，政府的补贴不足以养活这么多孩子。
在老院长去世之后，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被陆陆续续送到了其他的孤儿院，只有瑞儿一直坚持不走。
她不哭不闹，每次被带走之后，她总会偷偷溜回来，然后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槐树底下，直勾勾地看着天上。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但是李瑞儿知道。
她这是在找院长妈妈。
死亡有时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看着坐在树下不愿离开的瑞儿，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瑞儿原本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死亡，她身边很多熟悉的面孔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小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时间长了她就知道了。
他们死了。
死亡从来平等，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尤其是在末世，谁不是过着有了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但是看着这样的瑞儿，让见惯了死亡的她也忍不住伤心起来。
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地上，李瑞儿低头一看，是水痕。
“这么难过吗？”她又听到了那个黑头发女孩子的声音，“难过到意识体都忍不住落泪？”
李瑞儿：“什么意思？”
这样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再看不到第二个人影，但是她就是知道那三个人也在，只不过是自己看不到他们而已。
“你还没看明白吗？”她说，“这就是你啊，瑞儿是你，你就是瑞儿，因为意识不全，所以她才会是浑浑噩噩的模样，所以你才下意识亲近。”
“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啊。”
我们是一个人？
不等李瑞儿惊讶，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朝她后背方向过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她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
“好孩子，去吧，这是给你的奖励。”
李瑞儿屁股朝后，手脚紧贴在一起，非常想提一些合理的要求。
以后再干这种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着急，让她优雅一点儿不行吗？
让她赶着去投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