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房门就被扣响。
“进。”
床榻一阵动静。
元衾水听见女郎柔软的声音:“大人,妾走不动。”
谢昀秋声音带着哑意:“那就滚过去。”
元衾水更不敢暴露自己了。
虽然她不怕谢昀秋,她不想让谢昀秋生气,也不想招惹他。
凭心而论,谢昀秋待她与兄长完全称得上不错。
虽然她从小到大跟谢昀秋交谈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至少在府内,谢昀秋曾特地交代过,她与兄长的吃穿用度一应与府内其他几个小主子相同,不能有所怠慢。
后来兄长入京,她猜想谢昀秋应该也有暗中施以援手。
都说她的父亲元微与谢昀秋曾是挚交好友,王府收养他们不奇怪。
或是从利益一些的角度思虑,顶着朝廷的压力收养她与兄长后,曾经效忠于元微的几名得力干将,最终都归顺谢昀秋麾下。
但是归根结底,恩情永远是恩情。
要是被发现了……
爹娘估计都能气活过来。
很快,房门从外被打开。
屏风后响起水声,一个丫鬟走到床边,从托盘内端起一碗黑沉的药汤。
“姑娘,请尽快饮下。”
林雀有些抗拒:“……这是什么?”
“避子汤。”
能这么快端上来,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片刻后,房内响起吞咽的声音。
丫鬟又道:“姑娘请张口。”
林雀慢吞吞张开唇,丫鬟仔细仔细检查后才退到一边去,“奴婢服侍姑娘沐浴。”
房门内进出频繁。
元衾水进门时,大概看了眼房内布局,净室在屏风后,她如果从桌子正对房门的那一面钻出去,只要五六步就能跑出去。
眼下是她唯一的机会。
听着送水的小厮倒水,而房内几位不是在床边就是去了屏风后,确认都看不见她时,元衾水才小心翼翼从桌底爬出来。
谁知因双腿弯曲太久,她有些控制不住,动作太急脚居然崴了一下,连鞋都掉了,元衾水根本没时间穿鞋。
简直屋漏偏逢连夜雨。
元衾水吃痛,却不敢发出声音。
情急之下,她只能顺势把鞋子踢桌底去,然后就着打开的房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还没松口气,就见梯口处方才那个领头的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站住!你刚刚从哪跑出来的!”
“……”
元衾水完全不敢回头,她深知自己万万不能叫抓住,闻言跟没听见似的加快脚步往外走,企图朝右边的梯口下楼。
“你……居然还敢跑!”
元衾水绝望极了。
她头回面临这样的场面,深觉自己在偷偷摸摸一事上无甚天赋。
明明她今晚出来,是要找谢浔的。
可是她只见了他一面,还莫名其妙弄出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
然而壹号房在“回”字型的西南角,她要跑到阶梯那,显然还要一段距离。
而她又脚崴了。
她大概知晓自己待会要被抓到谢昀秋面前了,到时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但诸如元衾水这样的倒霉蛋,永远有更绝望的时候——
路过叁号房时,叁号房的房门碰巧打开。
元衾水猝不及防与师青对上目光。
师青显然也没料到能在这里碰见元衾水,目露意外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她。
元衾水愣住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师青身后,果真见清雅寂静的房间里,她一天在脑中想好几百遍的谢浔,正背对着她,姿态悠闲地坐在里面。
他面前是个中年男人,不是殷成瑟。
她今晚跑了这么远,其实也只是为了看这一眼而已。
不过元衾水很快反应过来,今晚已经够糟糕了,万不能让情况再糟糕一些。
她听着身后赶来的脚步,对着师青目露乞求。
师青:“?”
元衾水对师青的印象总是很好的。
干净斯文的俊俏长相,同人说话时总带三分笑意,办事妥帖,在王府很有威望。
像元衾水这样的不起眼的主子,师青平日偶然遇见她,他还会客客气气和她行礼。
元衾水思及此,对师青用口型开口道:“不要叫我,不要打扰他。”
师青辨认片刻,了然的颔首。
元衾水放下心来,她想起自己肯定会被抓到,届时可能会引起谢浔注意,遂而又想让师青悄悄关门。
还没开口,就听面前的师青面带疑惑地,字正腔圆地问她:
“元姑娘,为什么不能叫你?”
“…………”
谢浔原支着太阳穴,正听面前人说话,听见师青的声音,面色微凝,回过头去。
于是元衾水就这样对上了谢浔的目光。
他大概跟师青一样,亦没想到她一个平日止步闺阁的女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男人剑眉轻轻蹙起,平静的双眸毫无重量的落在元衾水身上。
恰逢此刻,后面的人跟上了她,一把抓住了元衾水的手臂。
“你是什么人?想对王爷做什么!”
元衾水低着脑袋,沮丧到不想反抗。
她把一切都弄得很糟糕。
讨厌师青。
她又很不讲理地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