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地面上雾蒙蒙的。
“Ladies alen , y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贺迦窝在贵宾候机室的假寐,毛茸茸的橙色头发垂下来挡住他的半张脸,他没听见广播。
旁边的男人轻拍了他一下。
他没情绪地摘下耳机。
“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了,下午两点半起飞。”拍他的男人像是有急事,表情无奈又焦急。
洛杉矶是地中海气候,航班从来没因为天气原因取消过。贺迦有点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点了点头,便又将脸半埋进了围巾。
十几分钟后,他借口要上厕所避开男人的目光,来到候机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哦,原来是下雪了。他心想。
贺迦打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对着洛杉矶的漫天大雪拍了张照。
“哎你那复学申请和乱七八糟的相关资料确定提交了吗?”男人看着机场人来人往,又盯着贺迦的橙色狼尾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有点没话找话地开口。
贺迦不想提这个话题,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你这次回国,待半个月就赶紧回来上课,俱乐部那边,也不许你再续约,游戏……就放弃了吧,以后……”
贺迦从他开口就知道他爸想说什么,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爸,您能别说这事儿了吗?”贺迦有点烦了,但也不想真朝他爸发脾气。
贺纪平,也就是他爸,好像被“您”字刺了一下,讪讪地摆摆手给自己一个台阶:“哎行了行了,你知道就行。”
飞机落地北京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多了,一月的北京风很大,贺迦的围巾盖不住耳朵,两只耳朵冻得通红。
贺迦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冲刚坐进家里司机的车的贺纪平说:“爸,我等个朋友,你先回去吧。”
贺纪平按住车门,犹豫着问:“四五年没回来了,你……在国内有朋友?”
贺纪平疑心重得很,但也问得不是很理直气壮,毕竟把贺迦丢在国外好几年的人是他。
贺迦老实答:“不是,是我在国外的朋友,她今天也回国。”
贺纪平还是半信半疑,但他也不好意思往下问,“哦……行,那……行李我给你带回去?”
“不用,一个行李箱,我自己拿得动。”贺回拒绝得干脆。
“那你要是想带你朋友来家里吃饭,就给我打电话……”贺迦不停地“好好好”,在贺纪平的絮叨中“啪”地给他爸关上车门,觉得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找了个显眼又不会挡路的地方,坐在行李箱上玩连连看。
贺迦没骗他爸,他确实有朋友今天回国。
一局还没结束,他就听见有人叫魂一样喊他。
“贺——迦——”一个头发颜色神似库洛米的女生冲到他身边。
他抬头看向她,随即皱眉:“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宁祎捏着双马尾,小孩一样的兴奋难以掩饰:“上周,跟学校申请毕业证之后染的。”
贺回盯着宁祎的头发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染回去”三个字咽了下去。
“毕业证什么时候到?”
“大概明天就到上海了,放心吧,不会耽误账号申请的。”
贺回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给她,转身推着她从行李托运处取回来的几个大箱子。
“那走吧,去安检。”
两人重新托运了行李,在候机室等着登机。
“不是,哥你为啥不让我直接飞去上海,非要来北京转机呢?”宁祎还是没想明白这个困扰了她很多天的问题。
贺迦脸木了一下,绷着嘴角说:“我爸怕我一个看不住又跑去打职业,每时每刻都要跟着我,我怕他不信我有朋友回国,想让你出面证明一下,顺便一起吃个午饭,谁知道飞机延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笑死我了,像我这种没人管的,简直快爽爆了。”宁祎乐了。
贺迦瞅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哥回来之前,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刚满十八?”宁祎瞬间不笑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未满十八?”贺迦很不留情面地反击。
“你又不是我亲哥!!!”
“哦,那你有本事别让我替你哥给你的申请签字。”
“……”
宁祎彻底没招了。
两个多小时后,贺迦和宁祎顺利到达上海,直奔MAD电子竞技俱乐部Fire分部。
他们俩站在小区外面,两相沉默地盯着里面的楼房。
位于上海黄金地段的别墅,就连贺迦这种少爷来了也得夸两句财大气粗。
好在贺少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愣怔了半秒,朝保安室走去。
MAD经理和保安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和保安说一声就能进。
“哥,你说,虽然这个战队知名度不是很高,但感觉很豪的样子,我们要是能打出来名气,会不会待遇超级好?”宁祎眼里对财富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贺迦虽然对待遇没兴趣,但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和宁祎如出一辙的自信:“对,今年要是一举拿下世界冠军,不仅比赛奖金少不了你的,中国赛区其余十三支队伍会抢着要你,签约费……。”
“签约费?”贺迦还想说什么,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选手每年打比赛并取得进步,签约费会越来越高的,这个两位放心。”
“您就是MAD电子俱乐部的经理钱先生是吗?”被人听到讨论签约费,而且还毫不避讳,贺迦稍有点尴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再和桃祎贫,转头很礼貌地和来人打招呼。
“啊是的是的,我就是俱乐部经理,叫钱钟尔,你们叫我钟哥就好。”经理笑得有点自来熟。
与贺迦想象的不同,钱钟尔像是毕业好几年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并不是电视上那种大腹便便的秃顶大叔。
对不起。
贺迦在心里默默给刚才对钱钟尔的形容道歉。
“我们老板听说今天有新队员来,特意来基地了,”钱钟尔引他们俩进门,边走边和他俩小声交代着,“不过你们别紧张,我们老板年龄比我还小,我今年二十七,他今年才二十五,人跟十八九岁的男生一样,嗯……比较……”
钱钟尔皱着脸思考几秒,为难地憋出来“随性”两个字。
一楼的客厅里坐着三个人,正头凑头在连连看里过关斩将,吵得仿佛不知天地为何物。
“咳……咳咳……”钱钟尔一脸尴尬,咳嗽了两声将众人拉到一个频道上。
“我靠!”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贺迦差不多大的男生,他一把将手机藏了,然后拉着其他两个人从沙发上起来。
三个人并排站着,齐刷刷看向钱钟尔身旁两人。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板,”钱钟尔向一个看上去比较“不羁”的男生比了个手势。
老板也从刚才的懵逼里缓过来了。
“你们好,我叫邱左,你们叫我左老板就好。”男生看上去也是少爷作派,贺迦居然从这一句话里听出了江湖义气。
“老板好老板好,我叫宁祎,安宁的宁,示字旁加一个韦字的祎。”
“我叫贺迦,迪迦的迦。”
“迪迦”两个字惹得众人不由得笑了一下,气氛瞬间没那么尴尬了。
“这位是我队戍守者,叫海苔,ID是Nori。”钱钟尔继续介绍。“这是我队盗火者,辛雨,ID是Rain。”
海苔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眼神清澈的像刚上大学的学生,一头卷发堪比泰迪。
他旁边是Rain,十九二十来岁的样子,乌黑的头发柔顺又蓬松,像极了日系忧郁少年。
“那个……钟哥,这俩帅哥美女……真的不是被你从隔壁漫展上拐来的吗?”海苔眼神在贺迦宁祎身上转了好几圈,真诚发问。
钱钟尔摸了摸鼻子,也有稍许尴尬。“你别说,刚才我看见他俩的时候,我都不敢认,嘶,你俩咋还在这儿呢,不是交代了打完招呼就上楼吗?!滚去训练!”
海苔和Rain立马夹着尾巴走了,路过宁祎的时候海苔还不忘嘴贫:“小姐姐很美哦!欢迎欢迎!”
其实不怪海苔见颜眼开,贺迦和宁祎的发色都和动漫里的角色一样鲜艳,关键是,两个人都长得比建模还好看,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俩刚去漫展当coser了。
海苔和Rain上楼了,基地一楼感觉瞬间空了。
钱钟尔终于切入了今天的正题:“那个……虽然贺迦的实力我们都清楚,在北美赛区已经打了两年职业了,但……关于宁祎,俱乐部只有你在一年前的比赛视频,无法确定你在退役一年后状态究竟是怎样的……所以我们需要你和贺迦进行solo对战,来判定你的商业价值。”
宁祎点头表示理解:“可以,但是他的外设还在洛杉矶,基地有备用的吗?”
“他”指的是贺迦。
钱钟尔连忙说:“有的有的,走吧上楼,去训练室,教练和数据分析师堵路上了,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到,你们先去找一下手感,或者熟悉熟悉基地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