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俱利伽罗想起晨起时,同是伊达组的烛台切光忠对他耳提面命的样子。
“不许让主人离开天守阁,这是最重要的,其次,不能让主人自己吃饭,手伤很容易开裂,而且人类很容易营养不良别让主人挑食,最后,不要回答主人的问题,算了反正你话少主人大概也不会问你……”
呵,最后一句是在吐槽他吧。
这“三不原则”,直到他离开烛台切都还在念叨着,平时非常注意自身形象的太刀一遇到跟主人相关的事就变的婆婆妈妈的。
他倒是对主人出不出天守阁没什么意见,无非是同僚们担心主人扭伤的脚踝,一定要她完全养好才能出去,不过,要是他带人离开,肯定会被极其唠叨的那几刃念上个三天三夜,还是少点麻烦吧。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对上少女充满期待的眼神,大俱利伽罗不知怎么的就改了口。
“啊,最多十分钟,外面要起风了。”
不对,这跟他原本要说的“不行”相比,简直像原地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等大俱利伽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审神者已经被他背在背上了。
“大俱利?”打刀停在原地不动,青木树理不明所以地询问。
后背隔着衣物传来的热度,环在脖子上的手臂,自己手掌托着的不算沉的躯体,这是他的主人。
大俱利伽罗恍惚了一下,此时才有了审神者真的回来了的实感……算了,被唠叨就被唠叨吧,他面上没有表情,嘴上却放缓了语气:“没事,抓紧了,我们走吧。”
打刀稳稳背着自家审神者踏出了天守阁的门,青木树理刚想欢呼一声,迎面就遇上了来给她解闷的短刀博多藤四郎。
短刀扶着可爱的红框眼镜,皱着眉望向比他高出很多的同僚:“诶!大俱利你怎么把主人带出来了,快点回去吧,我准备了股市入门要讲给主人听呢。”
股,股市入门吗……
青木树理瞄了一眼博多手里厚的和字典一样的书,和大俱利伽罗对视一眼,两人难得对上了脑电波。
还是快走吧,真回去听博多讲股市,今天她俩谁也别想出天守阁了。
打刀立即放弃了想稳一点的想法,脚下生风冲了出去,博多藤四郎眨眨眼,回过头只听到风里传来少女带着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博多!股市入门明天再讲给我听吧!”
她现在要去晒太阳了,赚钱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吧,她这种小菜鸡学也学不成股神巴x特的。
出了天守阁的范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青木树理发现大俱利伽罗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顿觉好笑,但又觉得这么笑出来不太好,于是趴在打刀肩头抖个没完。
“想笑就笑吧。”
大俱利伽罗微微抬眉,是少女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抖动钻进了他的衣领,弄得他有些痒,到现在他也搞不懂他主人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愿意在这种事上迁就她。
“你是这座本丸的审神者。”
所以想做什么都行,不必顾忌他。
青木树理笑完了,眯起眼睑感受走廊上吹来的带着花香的风:“就因为是审神者,所以才要有所约束吧。”
随心所欲固然潇洒,但只顾着自己就会忽略很多东西。
没有牵绊的自由充满了失重感,空洞又麻木,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不单单是统帅与被统帅的关系,充满了信任与认同,她是这么想的。
走廊另一头,藏在阴影下的太刀啪的一声收起扇子,掩在金发下的碧绿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直到大俱利伽罗的脚步声远去,他才走到阳光下,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审神者的话。
“因为是审神者所以才要约束吗……无论过了多久,主公还是没变啊,这下某些刃可以放心了吧。”
“哦呀,躲在这里偷懒不去耕田的老头子在看什么呢?”路过的茶绿色头发太刀莺丸打趣着一文字则宗。
被抓到偷懒逃番,一文字则宗也不生气,视线还跟随着远去的两人,嘴上却不示弱的反击。
“哈哈~没记错的话,今天是莺丸你和大包平去喂马吧,怎么跟老头子我一样躲懒了。”
莺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他在看偷溜出来的审神者,也勾起了嘴角:“没办法,马儿不吃我做的饭团呢,大包平很认真连我的份也做了,我只好去找主人品茶了,工作之余休息也很重要呢。”
“这不是偷懒的借口吧。”
“哈哈哈,彼此彼此~”
两个老刃在后面互相攻击着,这头大俱利伽罗已经来到了庭院,他选了个既能晒太阳又避风的长廊,把审神者放下后又觉得对方穿的有些单薄,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少女身上才觉得差不多。
“就这样吧,待一会儿就回去。”
青木树理坐在廊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朝打刀道谢:“谢谢,大俱利,没想到本丸这么大,从天守阁到这儿走了好一段路呢,难怪都不让我自己出来。”
微风拂过,青木树理抬起腿感受阳光的跃动,包着纱布的左脚踝也被晒的暖洋洋的,空气里花香和青草的味道说不出的清新,把她在天守阁的郁闷一扫而空。
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好心情的摆动双腿,不再是吃饭都走神的模样,不善言辞的大俱利伽罗也没忍住嘴角上浮。
“本丸是挺大的……”
“大到差点没找到你们呢,这里确实是个喝茶的好地方啊,能帮忙拿点茶点来吗,大俱利伽罗?”
茶色头发的太刀像莺雀一样忽然出现,手里的托盘上还端着一壶热茶几个茶杯。
像是有备而来。
大俱利伽罗眉头一跳,感觉他的头开始痛了。
莺丸能找到这儿来说明其他刃也马上到了,那几个吵闹的家伙应该也不会缺席,要怎么办呢……
“嗷呜!”
走廊缘侧边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是五虎退的大老虎,粟田口的房间离这里不远,才出房间门它就嗅到了喜欢的味道,顺着灵力追踪到这儿发现果然是审神者,立刻欢腾地跃到廊上,大脑袋蹭到审神者身侧开始撒娇。
早在醒来那天青木树理就见过本丸各种小动物大动物了,见老虎扑来也没有被吓到,反而低头好心情地摸起了虎头。
“跑到哪里去了?明明看到它往这儿……大将,您怎么在这儿!”
信浓藤四郎帮五虎退找不知道窜到哪里去的老虎,乍一看见青木树理,还以为出现幻觉了一样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他立即招呼五虎退过来。
五虎拉不住翻肚皮撒娇的大老虎,急的脸都红了:“啊,不,不可以这样,对主人大人太失礼了,对不起主人大人,老虎……”
“没关系退,这都是因为老虎喜欢我对吗?”
青木树理挠了挠老虎的下巴,老虎本就亲近她,现在被挠舒服了,直接把整颗虎头都塞进她怀里呼噜,即使五虎退在一旁拉着老虎,也耐不住它粘着审神者。
青木树理一边挠虎头一边露出宠溺地笑,直逗引的一旁的信浓藤四郎吃了醋。
红色短刀鼓起腮帮子,把身体往少女的方向倾斜:“呐大将!也摸摸我吧,一期哥说我的头发也很软呢!”
自大将回来,他还没被大将摸过头呢。
不知道从哪“路过”的小狐丸加入了对话:“哦呀,是毛发比赛吗,小狐的毛发无论是光泽度还是柔顺度都不会输哟,来,主公请摸。”
青木树理:“……”
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刃,还开始比赛了?
她和大俱利出来的时候明明走的是刃少的路线啊。
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身体却诚实的伸出了手,摸完信浓和不好意思的五虎退,又摸小狐丸,最后又摸回老虎头上……
等等,刚刚虎头的毛发有这么硬吗?
少女觉得手感不对,又往下摸了摸,待摸到某刃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她才意识到摸错虎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压切长谷部,她眨眨眼别开了视线。
啊,莫名有些心虚呢……
“主人,您还未痊愈,就这么坐在庭院吹风会着凉的,还是回天守阁吧。”
压切长谷部被审神者带着薄茧的手摸的耳廓微红,但脸上还是镇定自若,试图劝审神者回去修养。
“别这么紧张嘛长谷部,小姑娘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和老年人一样可以促进钙吸收呢!”
“则宗,怎么连你也这样!”
一文字则宗慢悠悠跟在长谷部后面,见日头逐渐变大,他快走了两步半跪在少女身后,打开折扇放到少女头顶上方,帮忙遮住了一部分阳光。
“嘛,不过晒多了也不好呢,还是回去吧,太阳每天都在那挂着,不会跑的。”
青木树理本来还指望一文字则宗帮她说话,结果他说了一半忽然又改口了,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大俱利伽罗和莺丸身上。
“我想喝完茶再回去,莺丸都拿来了,再不喝就凉了,大俱利正要去拿茶点呢,对吧大俱利!”
“我现在去拿。”
小麦色的打刀都做好被长谷部唠叨的准备,忽然被审神者点名,给了他一个合理的退场借口,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厨房走。
嗯,偶尔喝茶也不错。
长谷部还没放弃:“喝茶不利于您恢复……”
莺丸绝杀:“是牛乳茶喔,不会有影响的。”
同僚的助攻加上青木树理的眼神攻势,长谷部——完败。
“你们这些家伙,太惯着主人了!好吧,那就喝完这杯茶再回去,您想出来可以跟我说的,何必偷偷出来……”
一文字则宗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约束太多年轻人可受不了,长谷部君也无需对主人太严格,还是小姑娘呢~”
“你这老头没资格说我,要说起这个明明你才是……!罢了,莺丸,给我也来一杯茶。”
压切长谷部还想反驳两句,话说到嘴边又刹了车,好像触及了某种禁忌一样生硬的把话题转到了喝茶上,再不吭声了。
青木树理见惯了长谷部恭恭敬敬的样子,看他其他刀斗嘴还是第一次,正饶有兴致的等长谷部说完,没想到他忽然沉默了。
“明明才是什么?”
一文字则宗把扇子压低,挡住了审神者探究的视线,像个无赖老头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没什么,长谷部尊老爱幼罢了,对老头子嘴下留情真是谢谢了,是吧,长谷部君……”
一文字始祖话里带着笑,眼神却带着警告投射到沉默的灰发打刀身上。
洞悉一切的莺丸端起茶递给金发太刀,打起了圆场。
“不必太严苛了,说到底,长谷部也还是年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