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狼也看不出一只狐狸的假意。
苏漓就是随便说说,然后顺道再给火堆加上一些柴。
他想明天天色一亮就离开,可看着这只狐狸,临风问:“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苏漓说:“我住在这附近的啊。”
而且看他伤的那么重,好心的狐狸第一次提出,“对了,如果你暂时没地方去的话,也能去我家暂住。”
临风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怪了,挑柴火的苏漓回头,看看临风说:“我知道啊。”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在眼前人有些迷茫的目光中道:“你是逃难出来的狼妖嘛,再说,你刚刚不是才自我介绍过了吗?”
可是转眼就能忘的雪狼,苏漓摇头,在心中又默默给临音记上一笔,想:此狼脑子不太好。
天色黑沉,苏漓有些想家了。
平常这个时候的狐狸,一般是被某人抱在床边。
祁长安是个标准的狐控,撸狐的手法也十分成熟,可只有一点。
狐狸从未在他眼前变幻出人形,所以,魔头是个没有边界的东西。
吼——
思绪被洞外的一道巨响惊乱。
苏漓猛然回神,便见一旁本就受了重伤的雪狼,勉强支起上身,面露警惕。
这是黑熊的嚎叫,显然,此地的领主已经发觉有人误入了他的领地。
并将这两道混着血腥味的气息,当做是有人自明面上发出,对于他这个领主的挑衅。
……
半个时辰后。
林间穿梭着数道身影,苏漓觉得,他的狐狸爪子快要冒出火。
可却总也甩不掉身后那头发怒的黑熊。
银白的雪狼趴在狐狸的背上,汩汩的鲜血很快融入赤狐鲜亮的皮毛。
可是,苏漓一刻不敢停,生怕停了一下他们就小命不保。
已经过了灵川,到达山脚下。
恍惚中,苏漓好像看见山上有火光。
狐狸兴奋,可不想,就在这时,身后的熊瞎子还真追上他?
天!都是邻居,黑熊成精一掌拍断了树干,赤红着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被树干拦在眼前的狐狸。
苏漓想:至于吗?
他的嘴角有些抽抽,总之,灵川之上,狐狸老大的面子不能就这样扫地。
于是苏漓勇敢站出来道:“喂,熊瞎子,你要干嘛?”
苏漓?
追来的黑熊显然一眼看见了狐狸,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一瞟,道:“那是谁?”
一只不该出现在灵川的……狼!
狐狸将狼放下,站到了黑熊眼前道:“你管他是谁?这是灵川地界,怎么?你要和狐过两招?”
黑熊道:“狐狸,你少打掩护,整个山脉的规矩,他在我的地旁,就是我的!”
食物,作为食物的临风感知到危险。
呲起了狼牙,只叫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所以……“看,熊翠花!”苏漓突然大喝一声。
果然黑熊扭头就看,狐狸借机变回人形,抱起雪狼,临风不解道:“熊翠花?”
苏漓说:“哎呀,他那个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后来改嫁的老婆。”
啊?
黑熊暴怒了,整个吼声震天彻地的。
狐狸道:“熊瞎子,干嘛呢?虽然你老婆嫌你太丑还窝囊,带着你的熊崽子改嫁给隔壁老猪,但是狐狸从来没有在背后嘲笑你不行。”
火气大的黑熊,一路穷追猛赶,所幸狐狸身姿矫健。
但一时落空,这下真是缩了缩脖子,滚在山沟里,还甩飞了身上的雪狼。
呐呐呐,狐狸睁大了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熊掌。
家暴!
如此暴力的熊,难怪老婆改嫁!
千钧一发之际,黑熊的熊掌却莫名停在半空。
黑暗中的狐狸悄悄睁开一只眼。
神色微动,终于瞧清,是一节长鞭。
鞭子这段控制住黑熊,鞭子的那端,祁长安的一颗心也差点跳出胸腔外。
他是在和一群狐狸挖好地窖后发现苏漓不见的。
于是告诉了“兄长”,然后自己就再也坐不住般,先行一步去巡山。
却不料,就是这么的先行一步,竟就叫他亲眼瞧见方才那个可怕的场景。
柔弱的姑娘倒在地上,面对一头黑熊精!
祁长安怒了,狐狸借机起身,逃到一边后就见少年把手中长鞭甩的响。
可分明,他和300年修为的狐狸也差不了多少。
苏漓抿唇,一时心中的感受说不出。
回头,找到了雪狼,然后分他一些修为道:“还行吗?能躲不?”
临风点头。
其实狐狸本来是想将他先送走。
可是看见祁长安,苏漓改变了主意。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临风的阻拦,他道:“你干什么?”
苏漓看他能动后就起身说道:“回去啊。”
他不能让小贼一个人面对黑熊。
因为,狐狸道:“我先前有事没说,熊翠花和他闹掰是因为这熊忒坏,过冬的时候,咬断了小熊崽子的胳膊。”
所以……狐狸也是粮食,小贼也是粮食,雪狼更是粮食!但,救狼的是狐狸。
苏漓不能让来找他的祁长安出事,并果断加入战场。
那真的是万分混乱的半刻钟了。
丛林中的树木沙沙作响,激烈的打斗似乎驱散夜色的宁静。
一些离得近的古树接连倒塌,原本在那附近觅食的小型妖兽,因此不敢靠近。
而在祁长安眼中,就是那一串带着铃声的粉色身影灵动翻飞。
像这样并肩作战的感觉,祁长安真的觉着很少会有。
于是,心中原本的那点愤怒,逐渐被他转换成兴奋。
战意四起,手上的长鞭也甩出了远超往昔的技艺。
谁料却被黑熊扯住,那一只熊的身形起码是三个祁长安加在一起的总和。
不用凭借着任何技巧,单靠吨位就能碾压他和身后那只死狐狸。
甚至除去表面的虚情,正如苏漓所说,这只熊现在打算彻底撕破脸,然后生吞活剥了他们。
苏漓大喊:“祁公子!”
祁长安没有放手,于是照着手中那根长鞭的惯性,整个人就不得已向前。
他的下盘很稳了。
但有些东西就像是拔河,一个人没办法跟一只大象拔河,当然祁长安也很难赢过眼前一头足有他三倍大的黑熊。
被迫扑倒在地,长鞭脱手,虎口生疼。
“祁长安!”
恍惚之中还吃到了草,然后,他听到他家小狐狸的声音。
叫的尖锐,情绪慌张,害他掌根撑地,即使狼狈的也想下意识回头。
他的狐狸?
似乎也是半天没瞧见,但这个时候,却实在不是他能分心多想的时机。
实在来不及救援的狐狸向前一扑,整个抱着祁长安在地上滚了三圈。
身后,结结实实的一个熊掌就落到地里,令人心惊。
他们,逃不掉了。
……
恶梦。
至少在三舅姥爷带着狐狸小弟来找他们前,苏漓觉得,这次乱跑一定是他狐生一大恶梦了。
后来雪狼莫名失踪了。
祁长安还因此伤了胳膊。
他在灵川住下了。
这次以养伤的名义实在光明正大,看来,至少留三月。
所以,没事干的小魔头又开始和狐逼逼叨。
总体的事件围绕在那天,祁长安表示,他一定是听到他家狐狸叫他了。
可是,后来人们说他家狐狸那天晚上在苏府。
奇怪。
于是他就决定问苏漓。
在他的那个客院前,从来意气风发的魔君,手上突然捆成了粽子。
苏漓一时不习惯。
尾巴做成的幻身也在远远的团着。
而小贼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那日为何突然下山去?
苏漓道:“山下,集市!”
集市?
狐狸叹气,有的时候狐生就是这个样,随口编来的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填满。
苏漓道:“是乞巧节。”
话说,已经认识那么久了,狐狸瞧见祁长安在听他将乞巧节的名字念出来时,眼眸就倏地一亮。
于是也就顺水推舟,顺道将他心中所想说出,“祁公子。”
苏漓道:“乞巧节,不知你有伤在身,还愿不愿意与我们同去瞧瞧,今年庙会的热闹。”
祁长安道:“当然!”
这话说的迫不及待,整个人因为激动,直接从院中石凳上站起。
接着就因为用力过猛,伤到的那条手臂,朝他传去一股钻心的刺痛。
祁长安的整个脸色都变了,在那一瞬间的扭曲,苍白。
然后整个人卷曲的跟个虾米似的弯腰。
一瞧就是扯到伤。
让苏漓一愣,分身幸灾乐祸,主体却莫名上前,搭在他的胳膊上道:“祁公子。”
祁长安闻言,也真是强撑着,一副半点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的笑,道:“我没事。”
没事,苏漓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只是听到这话,莫名有些手痒,想要狠狠的拍在祁长安的伤处,叫他嘴硬!
“苏姑娘。”可祁长安却因他此时反复变换的面色,再度开口道:“你们这的乞巧节,是不是有游月老的习惯?”
这……苏漓在想,想来想去在祁长安一脸期待的神情下,又疑惑他是从哪得知这样的消息。
然后,少年就一脸单纯的说着表姐。
由黑鳞假扮的表姐告诉他,在沂水,想要娶到心爱的女孩,有一个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在每年一度的乞巧节上,取下彩楼之上的红绳!
苏漓:……
可是,他目光下移,表示:公子现在是个独臂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