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年一刻没耽搁,定了时间最近的机票,整理好简单的衣物,就直奔机场。

    坐上飞机的时候,林溪还在小声啜泣。

    林峰年用纸巾仔细给她擦脸:“囡囡,爸爸知道你很难过,但见到哥哥,你就不能这么哭了。他刚失去妈妈,看到你这么哭,他会更难受的。”

    林溪点头,她明白可她就是忍不住心疼哥哥。

    为什么生活要对他这么残忍?

    飞机落地时,傅清黎安排的车子早已在机场等待。

    原以为司机会带他们直接去灵堂,却不想车子的目的地是北城郊区的医院。

    沈瑜生前的医院,其实叫疗养院更贴切,非常的高档,每个病人都有一间独立的二层别墅带着小院。

    司机直接将车停到院门口,等着那儿的护士带着他们往里走。

    门一推开,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我傅明远的太太,灵堂就该设在傅家灵堂,安葬在傅家祖坟。”

    “原来你还知道你的太太是我妈妈啊?”这是傅清黎的声音,清冷的声音满是讽刺,“那现在住在傅家的女人算什么?小妾吗?”

    “你!这个不孝子!”男人的骂声怒不可遏,还伴随着瓷器破碎的东西。

    林溪怕傅清黎受委屈,挣开林峰年的手,直接冲了进去。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外公沈通海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皱着眉。

    傅清黎铁青着脸,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站着,脚边是摔碎的茶杯碎片。

    林溪没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但可想而至,他是傅清黎的父亲傅明远。

    林溪没心思注意礼节,也不觉得他值得人尊重。

    她径直跑到傅清黎的面前,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心急地检查他是否受伤。

    傅清黎脸上的冷漠还没收回,口中已下意识地安慰她:“小溪,我没事。”

    林溪还是不放心地检查一遍,见他身上有没水渍,才长舒一口气。

    她转过身,用身子遮住他的身形,对着中年男子怒目而视。

    傅明远知道小姑娘,看她防备的表情,皱了皱眉,摇头走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林峰年跟着林溪进门,大概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见傅清黎没事,就走过去安慰沈通海。

    很快就弄清了父子两争吵的原因。

    沈瑜与傅明远是大学同学,两人不顾家世差距相爱。

    结婚后沈瑜却发现傅明远在外带各种莺莺燕燕应酬,傅明远认为这是豪门的逢场作戏,很正常,只要正妻是她就行。

    沈瑜无法接受,提出离婚,傅明远却一直不肯签字。

    所以两人分居多年,却没有离婚。

    如今,沈瑜离世。

    傅明远以她是傅家太太为由,想在傅家祖宅为她设立灵堂,入傅家主坟。

    但傅清黎觉得母亲生前最大的痛苦,都是由傅明远一手造成。

    她最大的愿望也是与他离婚,如今在天有灵,定不想再与傅家有半分瓜葛。

    于是,关系冷淡的父子,撕开了表面的和平,把痛苦血淋淋地摆出来吵。

    林峰年作为外人,本不该多言,可实在觉得沈瑜可怜。

    当年,沈瑜是被傅明远在外的情人刺激到自杀。

    如今,尸骨未寒,却还是要被绑在傅家太太的位置,无法挣脱。

    他踟蹰片刻,终究看不下去这人间悲凉。

    还是走到傅明远身旁,语气凄怆:“傅先生,死者为大。我相信你们曾深爱过彼此,这是她在人世间存在的最后一段路了,你就当再爱她一次,圆了她的愿望吧。”

    傅明远身体猛然一震,呆愣了半晌,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小院。

    这些年,沈瑜都生活在疗养院,很多关于她的回忆,都在这小院里,而且她很喜欢这里的山清水秀。

    傅清黎决定将灵堂直接设在小院,墓地也选在了疗养院附近。

    她不想让林溪接触过多死亡的沉重,带她为逝者上香,就让司机送她去酒店。

    林溪并不想走,眼里包着泪,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还是林峰年过来,劝她:“囡囡,哥哥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在这里会让他分心的。你放心,爸爸在这里,会保护好他,肯定不会再让他受委屈的!”

    她这才勉强同意,乖巧地听从他们的安排。

    接下来三天,她在傅清黎的安排下,跟着司机叔叔,逛了好多北城有名的景点。

    她其实并没有心情游玩,但她不想让傅清黎在难过的时候,还要分心担心自己。

    而傅清黎那边,确实得不到想要的平静。

    沈瑜的这场婚姻,消耗太大。

    到最后,她连说句体己话的朋友都没有。

    真心吊唁的人不多。

    更多的,是为了傅家太太头衔而来。

    傅清黎在安排了人,直接给劝了回去。

    但傅清黎的爷爷奶奶,足足呆了三天。

    一直到沈瑜出殡,傅怀仁才坐下来,试着与沈通海夫妇沟通。

    傅家历代富庶,傅怀仁为人正派,并无明显的门第之见。

    所以当年傅明远与沈瑜相爱,傅怀仁不介意家世差异,为二人举办盛大的婚礼。

    却不知何时,傅明远学了纨绔子弟的花花肠子。

    这场婚姻,竟让沈瑜受尽委屈。

    傅怀仁心里有亏欠,便默许傅清黎陪在沈瑜身边。

    但如今沈瑜离世,父子情浅,傅怀仁怕独孙也会与傅家割席。

    这才厚着脸留下,与沈家夫妇,商量傅清黎未来的人生规划。

    最好能回到傅家,以继承人培养。

    林峰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

    最后,他们竟把自己请进去。

    四位老人纷纷起身拜托他,接下来的一年,麻烦他照顾傅清黎。

    他这才知道,傅清黎决定将学籍转到南青一中读高三,参加高考。

    他无法想象这十九岁的少年,怎么说服在商场沉浮多年的傅家老人,放弃北城这天然的优势,去南平走普通学生的路。

    她真的打心底佩服这个十九岁的少年。

    似乎只要他愿意,他做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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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是父女俩,走的时候多了傅清黎。

    还有一位一直照顾沈瑜和傅清黎饮食的邱姨。

    几位老人知道林峰年忙,就让她跟到南青照顾两个孩子。

    有邱姨在,林峰年也放心,一下飞机就直奔单位。

    傅家的能力,学籍的事很快就搞定,第二天就拿到了一中的教材。

    傅清黎很快翻开,和林溪一块做题。

    林溪发现很难的大题,他却能轻松的解决。

    林溪鼓了鼓腮,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傅清黎笑得有些宠溺:“北城的教材和这差距不大,休学期间,外公外婆有请老师到医院给我补习。”

    “好吧,那你不需要熟悉了,”林溪把书拿过来,决定自己复习,“还是我自己看看吧。”

    傅清黎:“那你看下第六章,这部分知识点你好像没掌握。”

    林溪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对傅清黎的成绩了解不多,以往都是她在抱怨考试难、学习辛苦。

    他好像不常去学校,一般都是靠课外辅导或者自习,但他有按时参加每期期终考试。

    “哥哥,你以前成绩怎么样?”

    傅清黎想了想:“应该还可以吧。”

    林溪觉得他的水平不像只是还可以。

    她想起自己又在他从北城背回来的包里看到过成绩本。

    傅清黎对她一向是予取予求,她也不用顾忌礼貌,就跑去他包里直接扒拉。

    他的包里除了成绩单和高中有关,其他的都是《国际经济》《经济模型与应用》《区域经济发展战略》之类的书。

    翻开成绩单,各科成绩都是接近满分的分数,排名都是1。

    她沉默了三秒,有些出离愤怒:“傅清黎,你这叫还可以?”

    傅清黎没生气,反而感觉新鲜地哄她:“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语气里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她软糯糯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莫名地好听。

    但林溪却不肯叫了,甚至拒绝和他说话:“我不想和学霸说话。”

    傅清黎也不强迫,赶紧顺毛:“那我教你,让你也成为学霸好吗?”

    “真的吗?”林溪很心动,但觉得自己这中等偏下的水平当学霸似乎有点吃人说梦。

    傅清黎一脸笃定:“当然啊,只要你肯学。”

    “我肯定好好学。”

    “嗯?”傅清黎用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那和我说话吗?”

    “说!”

    傅清黎教人很有一套。

    他能通过林溪的解题过程分析出她薄弱的知识点,然后找相对应的题目来强化记忆。

    短短几天,林溪觉得自己的做题思路流畅了不少。

    但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傅清黎的差距,自己那点成绩在他面前就是个学渣,完全不够看的。

    开学前一天,林峰年终于在两个孩子睡前回了家。

    他心里有些愧疚,把两个孩子就这么扔给邱姨,主要要求第二天送他们去报道。

    谁知道,凌晨三四点又被同事一个电话叫回单位。

    他们婉拒了邱姨送他们的提议,自己去了学校。

    傅清黎要先去教务处报道,林溪依然是老班级,两人便在校门口分道。

    分开没几分钟,林溪就听见路过的同学在低声地讨论,学校出现了逆天大帅哥,还有女生匆匆往教务楼的方向跑。

    听他们的描述,林溪确定他们口中的人正是傅清黎。

    这几天从早到晚的相处,她都习惯他出众的长相,不再被随时惊艳到。

    这时她才想到,就算他今天穿着丑校服,他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回到教室,听着班里的女生也在讨论傅清黎,说之前的校草在他眼前都会衬成普通人。

    她莫名觉得不爽,就像是自己藏起来的糖果被别人发现了。

    她郁闷地把头抵在桌上,想着傅清黎会被分到哪个班。

    一班,有校花肖晴在,但她好像准备艺考去了。

    二班,有个大姐大王君雅,长得也好看听说换了好几任男友了,傅清黎去了,会不会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