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街边的巷子里最近闹出了吃人妖怪，传闻死了十七人，除了左手完好无损外身上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见过那案发地的人全部被吓得半死，别人问起，也只是支支吾吾吐出一个“妖”字。
“师尊，芸帖上说出事的巷子就在前面。”云裳浅捏着帖子道。这芸帖是杨玖的专帖，只有此帖能请动他。
“嗯。”杨玖点起一个灯笼提在手中，朦胧的灯光一点一滴印在白衣上，似雨。“你在这等我，不能动。”
云裳浅抬头看着师尊的脸庞点点头：“是。”
杨玖提着灯笼走进巷子，血腥味夹杂着泔水味一并涌来。
“咯吱咯吱。”啃咬骨头的声音从前方毫无光亮的地方传来。
杨玖将手中的灯笼向前凑近，亮光很快就照亮了前方。
一个瘦小黢黑的身形趴在一个遗骸上撕咬着，它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像小猫炸了毛。
“半妖，确实很强。”杨玖收回灯笼向前走了几步。
灯光随着他的步子摇摆不定，整个巷子开始不断缩小，直到包裹住那个半妖。
“！”半妖扯下地上尸体的手臂敲打巷子墙面，发现没用后立马转向了杨玖，“啊——啊！”
咚。
杨玖单手而立施法，那只半妖应声跪了下来。
“啊！我…要＊＊＊你，＊＊＊死！”半妖话说不清，嘴里不断流出黑水。
“……你要是真的能杀死我，我还得感想你。”杨玖垂下手转身，巷子外已经没了人影。“你还有同伙？”
半妖不断尝试伸手抓杨玖可始终动不了一点：“唔——啊！”
杨玖伸出左手，手腕上垂下一块玉佩，随即玉佩发出淡蓝色光芒，立马显示出了一朵茉莉。
“……念，归位。”
话音刚落，那只半妖立马变为了一点星光飞进杨玖身体。
走出巷子，街道上只有一条拖拽出来的血迹和一团白色的东西。
“咔……”一声妖怪咆叫尖锐刺耳，“杨…玖，你看，你的…乖徒儿。”一只倒头妖蹲在屋顶，他拎着云裳浅的衣服脸上满是嘲笑。
云裳浅处在濒死状态，半个头已经要掉了下来。
“……”杨玖侧着身子看他，一道亮光已经从倒头妖身后划过。
咚……一颗头从屋檐滚落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
倒头妖手一松，云裳浅整个人就掉了下来。杨玖伸手稳稳接住了他，看着他的伤口，手指轻轻抚过伤口就立马恢复了。
“咳咳……”云裳浅咳出淤血恢复了呼吸，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师尊……”
“嗯，你别说话。”杨玖放下他转身，街道上那团白色的东西动了动，似乎想要爬起来。
“师尊……那是个孩子。”云裳浅声音沙哑。
杨玖“嗯”了一声朝那走去，停在孩子脚边，白衣随风轻抚过手背。
孩子抬头，面前的人清冷、孤傲，那双淡蓝色眸子里混沌又明亮。他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一根红色发带垂到脚边。
“……！”孩子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
“你愿意跟我走吗？”杨玖那双冷漠的眼中浮现出少有的温柔。
“嗯！”
第一次见面，他那时八岁，是个孤儿，被倒头妖砍下左手后奇迹般活了下来。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姓白，没有名字，但是很喜欢吃鱼。我便从简为他取名为“白鱼”。
我让裳浅给他沐浴更衣，让他拜我为师传授他仙术。可他似乎有点忙，不是忙着躲我，就是忙着去后山的仙灵池捉鱼。
“师尊，材料已经找好了。”云裳浅行了一礼道。
“嗯，你去后山把他找来。”杨玖喝了一口茶，捏着扇子走出竹舍。
竹舍外的空地上放着几块稀有灵石，杨玖准备为白鱼做一条坚不可摧的手臂。
他施法浮起这些灵石精心挑选，最后留下了一块极冰寒石和灵光烈石。
云裳浅牵着白鱼走了过来，他行礼道：“师尊。”
“这些不用的你拿去炼化了吧，要是你自己想留着，那也随你。”杨玖目光移到他身旁的白鱼身上。
白鱼软糯糯的看着杨玖，小脸红扑扑的声音软绵绵的：“师尊。”
“你过来。”杨玖道。
“好。”白鱼小跑着绕到杨玖面前，他好奇的看着那两块灵石，刚要伸手去摸就被杨玖制止了。
“摸了会疼。”杨玖说着点上灵石开始塑造，两块灵石就如此开始融合。白鱼震惊的看着，脸上露出来两个酒窝。
“师尊，你手不疼吗？”白鱼问道。
杨玖愣了一下，他看着白鱼沉默良久才道：“不疼。”
塑造完毕，杨玖蹲下身解开白鱼的衣服露出他的左手。白鱼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尴尬，他用右手捂住了胸口。
“……”杨玖看了他一眼，慢慢将灵石放到了白鱼左手切面前，一瞬间灵石蔓延进骨肉与身体相连。原本是极小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的，可是白鱼却被疼哭了。
“呜哇——呜呜呜呜，师尊这是什么？呜呜，我好疼……”白鱼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杨玖皱着眉头给他拉好了衣服站起身，望着哭个不停的白鱼他第一时间是觉得白鱼太矫情了。可看着白鱼的表情又不像，似乎真的是疼哭的。
他伸出手掌放在白鱼头上，施法探查完才知道白鱼的痛感比普通人高了十倍。也就是说，一个巴掌，普通人只会觉得有点疼，而对白鱼来说是脸上的肉被挖掉的疼。
知道误会了白鱼，杨玖有些愧疚，他轻轻拍着白鱼的脑袋安慰：“别哭了。”
“师尊……可是真的好痛啊，呜哇——咳咳……”白鱼被口水呛到咳了几声，他下意识抬起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有了左手。“唔……师尊我有左手了，呜哇哇——师尊我有左手了……”
“……”杨玖很烦别人哭，他叫来了云裳浅皱着眉头让云裳浅哄他。
“师尊…恕弟子无奈，这是您把他弄哭的，这得您来哄。”云裳浅笑着道。
杨玖“啧”了一声尝试哄白鱼，可却发现自己无从出口：“怎么哄？”
云裳浅嘴角一勾准没好事，他告诉杨玖面对面抱着孩子轻轻拍他的后背就能哄好，于是——杨玖一脸抗拒的面对面抱着白鱼坐在木椅上给他轻轻拍着后背。
白鱼把脸埋在杨玖胸膛哭，时不时抓起他的衣服擦眼泪 。
真是……小孩子啊，都不带怕的。
哭着哭着，白鱼就睡着了，他拽着杨玖的衣服不放手，哭红的小脸上被印上了衣服的花纹 。
杨玖一动，白鱼就皱着眉头抗拒，无奈之下杨玖只能随他这样挂在自己身上，结果这一挂，就挂到了晚上 。
云裳浅端着晚饭走进来，看了一眼皱眉的杨玖把晚饭放到了桌子上：“师尊，要不你把他给我？”
“行，快点拿走。”杨玖捏着眉心道。
“是。”云裳浅伸手去抱白鱼，结果白鱼直接抱紧了杨玖的腰。
“嗯……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师尊……我不要你！”白鱼蹭着杨玖的衣服死活不放手，听声音，他早醒了。
“你不是一直躲我吗？怎么现在又要我了？”杨玖按着白鱼的头把他脸抬了起来。
白鱼委屈巴巴的的道：“我想给师尊抓鱼吃，但是那池子里的鱼太快了我抓不到，我就觉得不抓到就不配见你……我没有躲着师尊…”
啊——太可爱了舍不得打骂，算了，就这样吧。
“……那你别一直坐为师腿上，为师还有别的事要做。”杨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好的我知道了师尊……我以后不会了。”白鱼说着慢慢趴下了椅子，他乖乖站在桌子边，马尾垂到了左肩。
“裳浅，你带他去吃饭吧。”杨玖一手扶额道。
云裳浅行了一礼：“是。走吧。”
“等等。”白鱼道，“师尊，师兄，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小鱼吗？”
“为什么？”杨玖放下手去看他。
“因为我喜欢吃小鱼。”白鱼一脸认真。
“……喜欢吃鱼那应该叫小猫。”杨玖一脸无语的道。
白鱼一听眼睛亮了，他拍拍手笑着道：“那师尊以后就叫我小猫吧！”
“……裳浅带他出去。”杨玖闭上眼睛。
“是。”云裳浅连忙拉着白鱼的手走了出去。
终于清静了。
杨玖深呼吸了一会，慢慢站起身往浴池走去，他褪下那件被眼泪、口水、鼻涕弄满的衣服直接丢了，随后迈进了浴池。他右边锁骨上有一只红色的蝴蝶，而细看，那只蝴蝶其实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咒文。这些咒文放大些，就是白衣上的花纹。
白鱼被牵着往厨房走，一路上他回头了四十二次，为什么这么仔细？因为云裳浅数了。
“小鱼，你别看了，师尊不会出来的。”云裳浅晃了晃他的手。
“我知道。师兄，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白鱼祈求，“我一个人怕黑。”
云裳浅犹豫了一下：“呃……我就在你隔壁呀，不用怕的。”
白鱼委屈巴巴的低下头：“那好吧，我自己睡。”
看着白鱼失落的表情，云裳浅想了一个馊主意：“小鱼，你去找师尊睡吧，那样超级安全的！”
“你怎么知道和师父睡很安全啊？”白鱼问道
“因为师尊可厉害了，他在人间活了几百年，修为已经深不可测无人能及了。这世间所有的妖都怕他，我们叫他‘仙使’。”云裳浅兴致勃勃的讲述着，完全没注意到白鱼已经跑了，等他反应过来时白鱼已经敲响了杨玖的房门。
“师尊，我可以和你睡吗？我一个人怕黑。”
杨玖刚洗完澡出来，他随便穿了一条裤子套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
“……你要干嘛。”杨玖拉着门问他。
白鱼望着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锁骨上的蝴蝶他眨巴眨巴眼睛，随后才慢慢开口：“师尊，我要和你睡，我一个人怕黑。”
“你和裳浅睡去。”
“师兄不要我睡。”
“……进来吧。”
“谢谢师尊！”
杨玖将他安排坐在桌子边吃饭自己去换衣服，等换完回来，白鱼已经拿小盆洗漱完趴在床上睡着了。
很乖。
杨玖看了一眼白鱼为他盛好的饭，虽然不想吃，但是还是动筷吃了些。他坐到床上刚准备睡觉，白鱼却拉住了他的手。
“师尊要好好吃饭……”
“……你没睡着？”杨玖转头看他。
白鱼皱着眉头声音沙哑，不像是装睡。
下意识？这得记了多久？
杨玖抽开手，不知道怎么居然又去吃了点饭菜，虽然已经不怎么热了，但是依然可口。他吃完饭坐在桌边发呆，突然想到白鱼前不久才在自己腿上睡过，怎么现在就睡了？
“白鱼？”杨玖喊了一声。
没反应。
“小鱼？”
“师尊。”白鱼笑眯眯睁开眼。
……果然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