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树林出来的二人明显心情好了些，不说红肿的嘴唇和衣领下的红印，就看脸上的表情。
“宗主，皇，您们……今日还有什么打算？”许幼低着头不太敢看两人。
“汴城。”杨玖简单说着垂眸看他，“你去吗？”
许幼高兴的抬头，眼间闪过一丝兴奋可没一会又慢慢低了下来：“不确定灵祁宗还会不会再来，所以我得留下，您们去就好，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您们。”
“嗯，过会我让重紫来帮你。”杨玖语气很轻，他说出的这个名字两人都不知道。
“师尊，重紫是谁？”白鱼皱了眉头问。
“我的手下，第二厉害的。”杨玖转头望着两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皇，我以为银雀已经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上面还有啊？”许幼震惊之余行了礼，“谢皇。”
“师尊，第一厉害的是谁？”白鱼眼里有丝阴暗。
杨玖知道他的心思，于是捏着扇子转身就走不想回答。
“……”白鱼无奈的叹口气，随后拍拍许幼肩膀，“辛苦了，我们走了。”
“不辛苦不辛苦。”许幼笑着道。
让人找来了云裳浅等人后，杨玖便唤出了芸鸟准备带着几个徒弟一起去汴城。灵犀宗长梯下的广场很大，几个人嬉嬉笑笑坐上芸鸟，不老实的云裳浅就被安排在了尾巴处。
“师尊，我怕，会不会掉下去？”云裳浅抓着芸鸟的羽毛喊。
“你越怕越容易掉下去。”白鱼笑着回头道。
“唔……我不怕，谁说我怕了。”云裳浅立马坐直身体，可一阵风吹过他立马怕得抓紧了芸鸟。
白鱼笑笑转头，他拉着杨玖的手凑到耳边：“师尊，他和乐安有点不像。”
“……转世的人偏要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杨玖转头看他，想起面前的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后便立马闭嘴。
“噗……”白鱼支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望着前方的云，他伸手挡着阳光，语气轻缓，“他好像，对师尊这个妖皇身份不太感兴趣。”
“呵，对你这个死而复生的人也不感兴趣。”杨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随后转头去看云裳浅，“裳浅，你过来。”
云裳抓着羽毛艰难前行，路过凛婕时还被拌了一下。
“师兄加油！就要到背上了！”凛婕做着一个加油的手势，“嗯，我相信你哦。”
公孙鹤宠溺的笑着伸手为她抚平头发，那张带笑又看不透的脸和白鱼很像。
“呕……我想吐……”云裳浅捂着嘴道。
“噗，师兄要是吐在芸鸟身上，芸鸟怕是要把你甩下去。”白鱼调侃着起身将云裳浅拉了过来，他拿给云裳浅一瓶药，随后笑着道，“吃吧，治恶心的。”
“呕……谢谢小鱼。”云裳浅接过去一瓶倒在嘴里吃了，“呕，好苦好酸。”
白鱼得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谁让你全吃了？”
“咳咳，师尊找我何事？”云裳浅抬眸去看杨玖，脸上还残留着难堪。
“裳浅，你觉得我是不是妖皇？”杨玖带着笑问，他那双眼睛里依旧混沌看不透，带笑的嘴角略有一丝压迫。
“……师尊，问这个做什么？”云裳浅意识到这个问题很严肃，他坐直了身体表情也认真起来。
“你回答就好。”杨玖垂下眼眸，红发带随风扬起，语气轻缓带着质疑，“你这次回来真的只是听说了我们的事？你去找凛婕那三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裳浅微微低下头，下垂的眉毛让他有些委屈：“回师尊，我去找凛婕用了两年，找到时我同他们生活了一年。您问为什么，是因为自白鱼走后你便郁郁寡欢不愿见人不愿说话更不愿踏出凌芸山。您知道，我生性喜欢热闹，但不愿与不熟之人交往，那时我认识并深交的人不多，除了您和白鱼就只有凛婕了。于是我便离开凌芸山去寻她，只为了……让我不再孤单。师尊问，我觉得您是不是妖皇。弟子即是师尊的徒弟，那便会一直认这个师尊。不论您是人是妖，我都是您弟子您也一直是我师尊。我知道，我们修仙之人为的就是变强斩妖除魔，但妖也有好坏，在没清楚一切之前不能出手这是您教我的。就算您真的是妖皇，那也得有证据，不能空口无凭，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证明师尊，您不是妖皇。”
云裳浅的语气坚定充满力量，一时真的会想到那个穿着红衣的少年郎。
“师尊，您是吗？”云裳浅抬眸，他只想要一个回答。
“是。”杨玖冷声。
“……”云裳浅沉默了，他望着杨玖那张掀不起任何波澜的脸，眉头还是皱起。
“你要杀了我吗？”杨玖微微歪头。
“不……”云裳浅站起身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在无法证明您是妖皇无法证明您是十恶不赦的人之前，我绝对不会质疑您半分！”
杨玖欣慰的笑了，他看了看白鱼，脸上带着些骄傲，就像在说“你看，这是我徒弟。”但是一笑而过，就像对不起他。
后面的两人自然也听见了，他们虽然不同云裳浅坚定，但也没有直接表明要视杨玖为敌。
汴城的桃花开得惊鸿，放眼看去嫩粉色花海中夹杂着房屋和江流，似画卷似回忆。
“师尊。”白鱼笑着走进杨玖视线，“你在看什么？”
“…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分别就是在这。”杨玖望着一棵很小的桃树道。
“记得。”白鱼朝那走了过去，随后他站在没自己高的桃树下往前走了几步。
“！”杨玖下意识伸手去拉，白鱼刚好回眸。
“哈哈，师尊，我没走。”白鱼笑着跑了回来，“不会走。”
“我知道。”杨玖傲气的捏着扇子点上白鱼脑袋，“那棵桃树好像是新种的。”
白鱼抓着扇子看去，他歪歪头，似一只小猫般轻轻贴了杨玖一下：“是啊，不然它能活七百多年？”
“呵，那成仙了。”杨玖笑笑转身，可身后三人不是在姨母笑就是在疑惑。
见他转了回来，云裳浅立马恢复正常，而凛婕依旧笑着还希望多看会，公孙鹤挑着眉毛学着白鱼的样子贴了凛婕。结果凛婕震惊得转了头，两人就此亲了上去。
“……”云裳浅不笑了。
叮铃——
白鱼牵着杨玖朝前跑去，他停在一处卖糖葫芦的摊位，发带扬到左边。
“哟，两位公子要点什么？”老板笑着问。
“两串糖葫芦。”白鱼笑着伸出手指。
“好嘞。”老板擦擦手去拿，刚拿下一串杨玖便开口了。
“五串，……谢谢。”杨玖说的谢谢很别扭，似乎不情愿。
老板开怀大笑走出了摊位，他抬头望着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两位在一起多久了？”
“？”杨玖转头看他，望着淳朴的老板，他又看了看身旁的白鱼，“？”
“老板猜猜？”白鱼弯腰一脸得意，“很长很长——哈哈。”
“看你们怕是上辈子就在一块喽，就是这个姑娘声音有些怪，个子也高了些，不过啊还真真是个大美人。”老板说着将五串糖葫芦拿给两人。“祝你们啊天长地久生生世世不分离！”
白鱼笑得虎牙就没收起来过，反而杨玖不爽到极致，他冷着脸白了一眼白鱼随后便转身离开。白鱼这才收了笑容付完钱追上杨玖。
“师尊等等我啊。”白鱼侧身挡住杨玖的路，“老板也不算完全说错吧？”
“啧。”杨玖扇子扬起，“凭什么不说你是姑娘？”
“我没师尊好看，没师尊仙气。”白鱼笑着绕到杨玖身旁牵起他的手，他柔声哄着腰间的铃铛轻轻响了，“好啦，下次我把自己打扮得仙气一点。”
杨玖白眼翻上天。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便在前方看到了南归雪等人，灵泽泽期站在一旁，见两人过来了便半跪行礼。
“皇。”
南归雪转头，随后弯腰行礼：“皇。”
“起来吧。”杨玖抽手，白鱼却紧紧捏着不放，“？松手。”
“不要。”不要笑着看向南归雪，“母亲刚好找到汴城？”
南归雪笑着点点头：“嗯，如果这还不在，那就只有那个地方了。”
白鱼好奇的望着，虽然没开口，但是从眼神就能看出。
“……”南归雪看了看杨玖，随后垂下目光声音也变低，“倾羽。”她几日来也听说了杨初雨的事，知道那是杨玖的逆鳞所以开口便谨慎了几分。
杨玖听着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中的扇子：“把糖葫芦分了吧，我在那边等你。”说完抽开手走开了。
“母亲，其实……他早就死了吧？”白鱼捏着糖葫芦走了过去，“他也中咒了，对吗？”
“……是。”南归雪皱起眉头，眼中的悲伤尽显，“我找他，找旧情，找信物，可是，我现在只找到了这个。”
南归雪伸出手，左手手心里是一条染上血的白色发带。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从我头发上拽下来的，这发带有灵，不会消失。他将这发带缠在手腕上，说‘这是定情信物’。”南归雪遗憾的叹口气，眼泪在眼眶打转，“本是很好的东西，但最后却成了我找到他遗体的唯一方法。”
“小柒，旧情……在你那吗？”南归雪抬眸望着白鱼，清澈的红眸里隐约透着一丝祈求，“能……给母亲吗？”
“……”白鱼低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咬着嘴唇似乎不想把旧情拿出来，“他——真的死了？真的中咒了？”
南归雪咽了咽口水，她伸手摸上白鱼的头，声音慈祥又温柔：“是，有人算计将普墓咒放在了手镯里，压制时间一过我便中咒了。你父亲杀死我后也被染上，他用旧情取出符咒封在了灵犀宗密室，自己也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边，死在了……我们初始的地方。你不要怪他，他也傻，要是……我再强些是不是就能知道那镯子有问题了呢？”
“阿娘……”白鱼哽咽着将旧情拿了出来，他双手捧着剑递给南归雪，细长的手指有些发红。
“不要哭，小柒，你的眼泪是向南的雪，容易化。”南归雪捧起白鱼的脸笑着道，“我们小柒，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汴城的夜市可算是最热闹的，街上的人挨挨挤挤却没有争吵和抱怨，开设的店铺生意火旺，穿梭在江河上的船只亮起小灯。云裳浅和灵泽聊得来，两个人便闹着逛了起来，泽期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可当南归雪喊他时立马恢复笑容。凛婕和公孙鹤那倒是普通小情侣约会了，反而看杨玖白鱼那就是另一幅场景。
“师尊，我们的定情信物是什么？”白鱼将头放在杨玖腿上睡着，他闭着眼睛，语气淡淡。
“定情信物？”杨玖捏着扇子想了想，随后竟调侃起来，“金丹算吗？”
“噗……”白鱼笑着睁开眼睛，“照师尊这么说，发带也算，玉佩、锁灵镯、芸霄剑和携手铃，这些都算？”白鱼直起身凑到杨玖面前，他手撑着椅子，半个身子罩住杨玖，“师尊？”
杨玖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随后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眼睛里带着笑意：“喝酒吗？”
“嗯？”白鱼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河面，“距离岸边还有很远，我们——”
“我买了。”杨玖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两坛酒，酒壶上写着“半月湾”。
“哈，我好像还没喝过酒呢。”白鱼伸手接过一坛，他看了看很胖的酒罐，随后打开了，“……咳咳，好浓的酒味。”
杨玖皱着眉头还在犹豫，看见白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立马傲气的昂起下巴：“不敢喝？”
“？我可没说。”白鱼咽了一下口水，随后两眼一闭像是豁出去了般抬起酒喝了一口，“……”
“很难喝吗？”杨玖打开也喝了一口。
之后两人便一起沉默了。
那酒的味道很难形容，有股花香有股果香，但酒味又特别浓，三者融合后很冲，进入嘴巴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什么东西”。
“……万一，它第二口好喝呢？”杨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又喝了一口，果然第二口下肚就好喝了百倍，回味无穷。
但是杨玖无法再喝了，因为已经醉了。
他倚着靠背红了脸，平时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也变得温柔无比，略带笑意的嘴角轻轻扬着，一副醉美人模样。
不过白鱼也没好到哪去，他撑着脸坐在杨玖对面，涨红的脸与脖子有着明显的色差，平时带笑的脸上平静似水，反而看起来很累。
“你好像……醉了。”杨玖笑着将扇子搭在白鱼下巴上。
“我知道啊，师尊不也醉了？”白鱼挑逗的昂起下巴，微露的虎牙带着一分上位者姿态。
“事实证明，我们酒量都不行。”杨玖软塌塌的岔开腿半个身子往后靠，捏着扇子的手轻轻抬到一边腰间的铃铛清脆响着。
纯纯勾人。
白鱼喉结滑动了一下，眼底的克制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师尊，我真的醉了。”白鱼伸手摸着滚烫的脸，意识有些迷糊。
“……我热。”杨玖敞开了衣领，他意识到什么坐直身体，望着眼前一副乖乖小狗模样的白鱼，他咽了一下口水。
“师尊，外面有狗在叫。”白鱼开始说胡话了。
“嗯，我听见了。”杨玖闭上眼睛，伸手将头发全部揽到耳后。
“师尊，你真漂亮。”白鱼眯着眼睛岔开腿将双手搭在腿上。
“嗯，我知道。”杨玖语气有些微小。
“师尊，你喜欢我吗？”白鱼微微歪着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杨玖睁开眼，他的耳朵也已经红了，他笑着摇摇头，伸手将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白皙的皮肤。
“喜欢……算是什么？”
“发自内心，想和他在一起想……每天都能看到他，每天都能见到活生生的他。”白鱼伸手勾起杨玖的小拇指，“喜欢我吗？”
杨玖张开手握紧了白鱼的手腕：“喜欢。”
“哼哼，多喜欢？”白鱼反握住杨玖的手腕，他轻声问着，眼底藏着一抹亮光。
“藏在心底……只能属于我…也只能是我的。”
“……师尊，我好想睡觉。”
“别睡……”
杨玖起身坐到白鱼身旁将他抱在怀里：“别睡，我怕明天见不到你了……”
“那我不睡了，师尊抱着我吧。”白鱼将头搭在杨玖肩上，感受着怀里的温热，他努力保持让自己清醒着，可最后还是没有撑住，慢慢靠着杨玖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