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哈哈臭段彦怕被扎手,哈哈哈哈,没事来扎我,我要多少有多少。”李源翔自信的说着昂起下巴。
“嗯?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血?”李源翔歪头一问,白鱼冷着脸对上他的视线。
“哈哈,风神大人说话真幽默,前一秒说愿意后一秒又不愿意了?”白鱼假笑着露出杀意,霸气的法力压迫上大脑,李源翔咽咽口水不再说话。
“好了师尊,取血吧。”白鱼恢复正常笑着对杨玖道。
杨玖一言难尽的皱起眉头,轻哼一声抬起手中花瓣:“一人一滴,谁先来?”
“……”段彦将双手藏在身后不愿意上前。
李源翔瞟了一眼,垂眸思考了一会果断走上前,他高扬声音坚定又真挚:“我取两滴吧,他最怕这个了。”
白鱼挑起一边眉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确定?”杨玖右手一转拿出一根很长很尖的银针,他两根手指夹着银针轻轻一晃,嘴角上扬,声音带笑,“这一针下去,得养半个月。”
李源翔咽下口水坚定的点了点头:“哎呦,段彦一个取血而已嘛,来来来,一人一只手,好的快~”
果然纯哥们。毕竟,主打一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火莲融合了神血后变得浮翠流丹,杨玖轻轻捻住花瓣开始施法,垂眸瞬间火莲燃烧冲起一道白色的光芒,片刻又乖顺下来化作千丝万缕的银丝钻入杨初雨体内。
断魂常已解,是时候去找他算账了。
月邀河边建了一个亭子,玉瓦白砖红结木桌,一派凄凉。微风轻抚,芦苇荡漾水面泛起一圈圈波纹,那亭下的红结扬起流苏晃得懒散,白砖反着月光似星火般一点一滴,椅上的人捏着芦苇正把它掐断丢进河里。
一段枝茎落水,击碎水中月泛起波澜,可没多久却也沉落水底,刚才的一瞬就似死亡前的幻想,天真以为自己能将高悬的明月打破。
椅上人叹了口气,他收回手支起一条腿,黑衣滑落散散堆叠,常年隐藏在黑夜的人早已习惯了不去触碰阳光,可是一瞬闪过属于自己的太阳,他又会拼命挽留。
但是始终也只是一瞬阳光,一瞬美好,任你怎么挽留都无济于事。
他懂得这个道理。
哒哒。
芦苇荡被轻轻踩踏,松软的土地发出几声轻响。
银雀回眸,远处的芦苇丛中立着一个人影,那个人穿着一身灰青色长袍,辫起的麻花辫侧在左肩。
距离有些远,那人的脸模糊不清。
银雀不确定,他半张着嘴坐直身体,细细望着眼前的人希望看清她的模样。
“雀雀!”
“!”
这一次银雀朝她跑去一百步,黑衣高扬抚过芦苇,最后紧紧抱住了那一瞬而过却又回头的太阳。
永不松手。
灵犀宗的人尽数中了言温的血丝缠,现在被他所控严守灵犀宗,要想杀言温就必须得攻破这第一道防线。
可是他们也是无辜之人,平白无故搭上性命实在是不值得。
那得如何?
杨玖决定使用血丝缠来打败血丝缠。只要给已经被控的人再次种下自己的血丝缠,那么看看施法者谁的法力强,那个傀儡就归谁所有。之后再解开术法,被控制的弟子也就能恢复正常。
“以血为连接……师尊,这是个计。”白鱼手指点着灵犀宗地图,看向杨玖语气担心,“你的血可以让妖族实力突飞猛进,一旦让言温拿到,对所有人都不利。师尊,你当真要如此?”
“……”杨玖挑眉一笑,手指轻轻点动着半空,几条血丝便凭空出现。鲜红艳丽的血丝缓缓转动,它们顺时针绕着最后凝结出一个蛇形印记——正是杨玖手心上的。
“妖界四大禁术皆为我所创,你觉得我可能让他得逞吗?”杨玖平缓缓的说着几乎感觉不到情绪,他将手心的印记凑到白鱼面前,眼眸中流转过一抹暗红,“别把我想的太弱,无论何时。”
白鱼微微抿嘴不再反驳,他虽知杨玖从不需要任何人担心也不会让任何人担心,可是爱他就是在知道他不会受伤的前提下为他担心,这是他改不了的。
双眼紧盯印记,一瞬间似乎闪过一个人的脸庞。
那个人一头浅棕色长发,眉眼柔和似江南烟柳,紫蓝相间的瞳色神秘又梦幻。他双耳戴玉翠耳坠,一件白色狐尾斗篷散在肩上,眼波流转那人淡淡笑起宛如雪中神女。
“好看吗?”
杨玖冷冷的道。
白鱼紧张的抬眸,盯着杨玖的眼睛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不好看。”
“这是言温本体。”杨玖语气带着满意,但是脸上表情却没有太多。
“师尊,他真没你好看。”白鱼肯定的点头,确认杨玖没生气后便开始吹起彩虹屁,“真的师尊,你眼睛的颜色就像鸣安湖的湖水,清澈透亮百看不厌,而他那眼睛一看就很心机邪恶,还有啊师尊,你比他白也比他高,法力比他高强声音比他好听,身材也……”
说岔了。
“咳。”
要是只有两个人在这那还不怎么,关键是重紫等人都在一旁商讨这次的战役呢。
白鱼耳朵微红,却也只如此。他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这才去看面前的杨玖。
杨玖望着他傲然的抬起下巴:“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只能是我知道的。”白鱼笑着又将主动权拿回手里。
杨玖不理他了,手指垂下将印记收回,他拿出一颗白色的圆球放到桌面:“这是致迷散,我提前在里面融入了我的血液,你们只需要将它丢进被控制的人群中,我自然就能施下术法。”
白鱼伸手捻起致迷散,闭上一只眼睛去看,雪白的圆球中有几丝红光,想必就是杨玖的血。两根手指轻轻搓动圆球,垂下手,面前是倒了一地的灵犀宗弟子。
“哈哈!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肆意打人!太爽啦!!!我爱你们!芜湖~”叶壹坐在火凤背上冲上云霄,她一手抓十颗致迷散,看准地面的灵犀宗弟子便狠狠丢去,一颗落下炸起两米高的白烟,等烟散去,刚才还屹立的弟子全部倒下。
李源翔和段彦做了牛马,两人一脸茫然的穿梭在人群中,一步丢一颗一步丢一颗,神似黑白无常撒纸钱。
“……吾本神界风光大神,谁知一场意外却将我带入妖界。那妖界煞气甚重,我每一天都可算是活得……活得战战兢兢,还好有我兄弟段彦!他愿陪我共担苦难、共享甜果,我甚是感激呐……”李源翔左手捧着致迷散,右手时不时抓起一颗朝弟子脑门砸去,他哭丧着脸低低鸣唱,摇头晃脑活有一副说书先生模样,“哎……今日一战甚是无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不愿与妖皇神帝一战,只愿能遇得一个实力相当者,如此甚好甚好啊。”
“…………………………”段彦一路翻着白眼不理会李源翔,他使劲将致迷散丢在旁人额头,有的不是因为致迷散而昏迷,而是因为段彦力气太大而被砸晕过去。
白鱼伸了一个懒腰低声抱怨,抱怨杨玖不要他在身边,抱怨南荣旻抢了他的位置。
可是不管怎么说,杨玖派给他的这个任务除了他没有人能完成,因为要斩杀之人——是许幼。
是那个跟随了他七百多年不曾动摇的人。
初始那天二人在灵犀宗广场相见,一个盛气凌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个嬉嬉笑笑却专一至极。
那日你高坐亲自点了我的名字,从此之后我便跟着你永不回头。
是亲极的友情是高于一切的专一,是他口中一句句“宗主”直到意识模糊却也不曾遗忘。
白鱼踏上长阶来到广场,他凝视着高台上的许幼,口中的那句话语气依旧没变。
“没想到最后一面还是在这啊。”
许幼垂眸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身上白衣依旧,银护腕上刻着的雪狼端坐于梅树之下,腰间一块黑色玉佩闪闪发亮,那是白鱼前世给予他他却舍不得戴的。
神识被封,现在的许幼,只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傀儡,想要解除术法,只能让他自己攻破术法重新掌控身体。
简单来说,就是唤醒他的内心。
杨玖提前与白鱼说了,要是一个时辰内唤不醒,那么就必须将许幼斩杀,不然到时失去理智疯狂砍人可就无法挽回了。
白鱼对此心知肚明。
高台上许幼拿出了剑,他步子微张做出攻击架势,手指轻轻搭在剑身旁,一副仙风傲骨模样。
“哈哈,你应该不会对我出手的,对吧?”白鱼摊开双手一笑,明晃晃的将身体要害暴露出来,他赌许幼不会伤他,就像七百年前赌杨玖不会伤他。可是他再次赌错,前世主动迎上的剑,这一世却果断刺穿身体。
“唔……”白鱼苦闷一声将涌上喉咙的血咽了下去,他咬紧牙关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刺穿腹部的七兰剑正不断散发着一种毒物。
许幼扎着马步手中力气不减,他单手画阵打在剑身上,随即一鼓作气将剑完全刺入白鱼身体。
剑柄紧贴肉身,涌出的血液染红剑柄,顺着上面的一枝兰花滴到地面。
“嘶……咳咳,果然是郁兰粉啊…你知道我最怕这个了,记得吗,有一次我吃了带有郁兰粉的酥糕,你急得差点哭出来。哈哈,说真的,许幼,你哭的时候和三岁孩子没什么差别……”白鱼单手握上剑柄,用力一拔,七兰剑冒起白烟,那是郁兰粉正在分解白鱼的血液。
“许幼,你醒醒,再不醒……我可就要被郁兰粉溶解了……”白鱼半笑半哭的说着,腹部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液,“咳……许幼,醒醒!”
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瞬惊慌。
许幼的神识被锁在一片黑暗中,他迷茫无措的走着,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传进脑海。
“许幼,醒醒!!”
“!”许幼猛的转头寻找起声音来源,他看向四周黑暗,可没有一处能给予他答案。
“别醒,外面太黑,会迷路的。”言温出现在眼前,他皱眉劝说,轻柔舒适的声音就似晨间露水。
许幼一怔,他惊叹着后退,可无尽的黑暗却将他包裹使他寸步难行。
“你是谁?!”许幼朝着言温大吼。
言温笑笑闭上眼睛,他伸手指指许幼又指指自己,再次睁开眼,一双紫蓝色眼眸亮起微光。
“你是我啊,我们是一个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看着我,你记起来了吗?”
许幼张张嘴,浑浊暗淡的眼中浮现几抹色彩。
“想再次见到阿娘吗?杀了他,我就带你去见她,重新钻进啊娘的怀抱,你也不再是他们口中的‘有娘生没娘养’。”
“杀了他,你就能俯瞰三界,让所有人为心甘情愿为奴只为讨你欢心。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许幼!”白鱼捂着伤口大喊一声他的名字,身子微颤,额头冒出汗水,“你醒醒!你别相信他说的话,那全部都是假的!!”
“假的……”许幼低着头眼神呆滞,他看着自己手心,可是黑暗包裹,他连自己都看不见了。“假的……他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很熟悉?”
言温垂眸一念,突然勾起嘴角恶狠狠的道:“他是方沉之啊,那个——杀妻杀子、屠你全家的恶魔啊!”
“!”许幼倒吸一口气瞳孔缩小,他哆嗦着连连眨起眼睛,思绪立马拉回到他的十二岁。
他的故乡在浮寂,一个偏僻却很幸福的小镇。
镇上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宗师名为方沉之,他早年在灵犀宗担任看门弟子,后来因为偷学术法被赶出宗门。他带着一堆破铜烂铁回到家乡,靠着偷学来的术法帮镇上的人斩妖除魔,因为从不失手,他便被镇上的人尊称为“方宗师”。
浮寂本来妖也不多,被他一顿清除后便完全没了妖的影子。
镇上的人尊敬崇拜他,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洛家有一女儿名为洛环,年芳二十聪明伶俐,她本与方沉之为青梅竹马,二人约好待他修成归来便娶她,可是方沉之没有遵守约定。
他觉得洛环年纪太大,长得也没有李家千金李禾季漂亮,于是他风风光光取了李禾季,却把等了他五年的洛环抛之脑后。
洛环不傻,见他死了心不娶自己便转身嫁给了追求她多年的许家少爷。
二人同一天大婚,一个骑马朝东而去,一个坐轿向西而行。
李家本是看不上方沉之的,听闻他带回来的宝物价值不菲便一心想要得到,到时候靠着法宝自家就能压榨一番镇上居民,不给钱不帮忙除妖。一个计,嫁了自家女儿,毁了她的一生。
婚后十年李家才开始哄骗方沉之说有个大妖要他帮忙除,让他把法宝拿出来镇镇。方沉之支支吾吾说旁人不得见,却还是将偷来的副阴符拿了出来。
一张副阴符可唤千祟可灭百妖,他不懂如何使用,更不懂此副威力如何。
“一张小符,除妖的,给你们了。”
李老爷听他一说以为符不厉害,高价卖给了好友乐常,却不知副阴符引来白鬼幼子间接害了乐府。
一堆法宝被李家搜罗出来,最后能用的却只有三件。方沉之大怒,用刀架在李禾季脖子上就威胁起李家要他们还回法宝。
“杀呗,从小体弱多病难养得很,杀死了我们还减轻了负担。”
李家千金死了,镇上的人不再称方沉之为“宗师”而是叫他“疯子”“畜生”。
洛环听说了也只是笑笑,拉着自己丈夫的手腿上坐着刚满十岁的许幼。
又过了两年,方沉之疯疯癫癫整天游走在镇上,他带着一身伤一路向西走到了许府。
青梅竹马十二年后再见,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许家太太,一个是疯疯癫癫蓬头垢面的过街老鼠。
洛环牵着许幼望着他,一句话不说眼中却闪过无数的话。
“阿娘,你认得他?”
“不认得。”
“那他为什么望着你?”
“他饿了,幼幼,去拿个馒头来给他。”
饿了一路的方沉之终于吃上东西,他盯着洛环眼中尽是怨恨,恢复的神智也被杀意冲破。
修过术法的人总之是比普通人厉害的,更不用说是一个疯了的。
被丫鬟带着去买糖的许幼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沉之拿着菜刀在砍人。
“洛环,你不是要我娶你吗?你怎么能嫁人了呢?来陪我吧来陪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下地狱你也得下地狱!”
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读书学习,拜师学艺,是该被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