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赤条条地盘腿坐在盛满水的木盆里，使劲戳着面前的屏幕，“我到底要当多久的傻子才行。”
要是再傻下去，这游戏一点可玩性都没有。
戳了半天，系统才弹出一道消息来，［您的等级太低，请努力升级解锁更多剧情进度。］
等级，进度？
那她要怎么升级？
楚昭眉头拢着，啧了一声，还想继续戳屏幕，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投诉入口。
这游戏半成品到让她无言以对。
“阿昭，阿昭。”
帘子外头传来兄长的呼唤声，她在里面待太久了。
楚昭回过神时，才发现温热的水已经变凉，她高声应道：“哥哥。”
楚晧站在帘子不远处，布帘挂了两层，透不出人影，也听不见水声，听见回应松了口气，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嘱咐她：“别玩水，阿昭，快洗，小心着凉。”
“知道啦。”
抓起澡豆搓洗一遍，又勺着水冲干净。没了粘腻的汗水，总算舒服了。
绳子上挂着她的换洗衣服，楚昭抓起衣服胡乱穿上，用腰绳绑紧，赤着脚掀开帘子走出来，留下一连串的湿脚印。
一身潮湿水汽扑了楚晧一脸，见妹妹又在傻笑，不客气地曲起食指敲了她脑袋，无奈教导她：“说过多少次，洗完澡出来要穿鞋，还有这外衣，穿反了。”
楚昭抱着脑袋发出痛呼声，眼睛瞪大，“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嗯？”楚晧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喉咙里挤出一声像疑问的语调。
楚昭一下子哑巴地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抬手。”
他帮着阿昭把外衣重新穿好，又摸了一下去洗澡前帮她束起的头发，没湿，很好，没有玩水。
“我今天弄了一些果子回来，把鞋穿上，去吃吧，吃完漱口睡觉。”
楚昭乖乖地任由兄长帮忙整理衣服，听到有果子吃，一下子高兴扑过去，咧嘴笑着，毛绒绒的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脖子，“哥哥，最好！”
“好了，去吧，把鞋穿上。”
楚晧拍了拍她的脑袋，被小狗似的妹妹蹭出一抹笑意。
楚昭跑回去帘子后，把鞋穿上，直奔矮桌，桌面上堆放着洗好的果子，红彤彤的，吃起来甜美多汁。
吃了一半，给兄长留一半。
指尖沾了果汁，她直接塞进嘴里舔干净。
漱口的水杯用长成的竹子截断打磨做成的竹杯，多漱几遍口。
忙完，月亮已经挂在树枝梢头，今晚的月亮是上弦月，弯弯的，月光柔和地照临这片土地，不偏不倚。
楚昭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
再美丽的月色，傻子也不会欣赏，更不会吟诗一首，借月喻人，比如但愿人长久或者床前明月光之类的。
一间屋子隔成两半，一半做卧房一半做日常起居。
睡到半夜，楚昭热醒了，踹开盖在肚子上一角薄被，在木板床上滚来滚去，碰到伤口疼得发出嘶嘶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卧房进了蛇。
今天下午睡多了，睡不着。
她瞪着眼睛看着屋顶的横梁，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成功给自己磕到床角，小腿撞得淤青一块。
好痛。
摸到旁边的床铺，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齐。
哥哥还没睡。
楚昭小心翼翼摸出卧房，借着朦胧月色找到了盘坐在屋檐下的兄长，
不掩盖的脚步声引得楚晧回头，对着她招手，“怎么不睡觉，当心长不高。”
她坐到兄长身边，晃着小腿，指出一个事实；“哥哥也没睡。”
“等会就去睡。”楚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阿昭，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疼，下次见到他们，我要继续揍一顿。”
楚昭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拳头。
楚晧的脸藏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冷，“好，下次再见到他们，我按着他们让你打。”
“阿昭，相信哥哥，终有一日会带着你重返楚国。”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极度有力。
这是他对着胞妹许下的诺言。
楚昭想也不想地点点头，“相信哥哥。”
就算哥哥说要去刺杀吴国君王，她也只会拍手叫好，拿着家里仅有的菜刀跟上去，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一模一样的面容在黑夜中双双对视，他们是双生子，这世界无论怎么转变，流淌在身躯里的骨和血永远不变，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相同的灵魂。
“走吧，去睡觉吧。”楚晧拉着她起身，走进卧房，熟练避开床尾，让妹妹回去休息。
卧房里放着两张床，一左一右，中间留出狭窄的过道，躺在木板床上，翻身压动木板，发出嘎吱声。
王孙贵族之后，落魄至极。
天光大亮，一声鸡鸣。
光从小小的窗台里钻进这间狭窄的屋子，刺目耀眼。
楚昭抓起一旁的被子往头顶盖，团成一团，试图躲避太阳的光辉，被子下的逐渐闷热，把脸闷得通红，又只好一脚踢开。
她讨厌夏天，天气热的吓人。
这种天气就应该吃刨冰，啃西瓜，可惜，她的愿望只会落空。
楚昭阴暗地想，能不能去吴国王宫抢一把，什么时候玩游戏玩家还要循规蹈矩！简直倒反天罡。
她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阿昭，起床，朝食做好了。”
卧房门口传进来楚晧的声音，连着呼唤了几遍，直到得到她的应答，然后脚步声远去。
她双手揉了一把脸，把自己揉到清醒，才慢吞吞起床，趿拉着鞋子离开。
矮桌上摆着稷熬成的米粥，伸手碰着陶碗边试了一下温度，不烫，温热，直接端起陶碗咕噜倒进嘴巴，呼哧呼哧，吃完一抹嘴巴。
她端着陶碗要去找井水洗干净，才走出廊下，外头传来吵闹声，一群人闹哄哄地朝着西屋走来，显然来者不善。
这一方院子里，舅父吴伯阳和伯母住在中间的屋子，她和哥哥住在偏僻的西屋，中间又有一道院墙隔着，偏僻安静。
收留不待见的楚国质子已经是让身为吴国人的舅父难做。
在一旁捧着竹简认真翻看的楚晧收好竹简，站到妹妹的身前，推了推她，“你进去，阿昭。”
“不，不进。”楚昭猛猛摇头。
这么有意思的场景，当然要亲自面对。
他们的脚步很快，旁边还跟着伯母，伯父吴伯阳已经去上值。
系统：［触发剧情，请认真面对。］
屏幕弹出一道系统提醒，楚昭再去追问时，又哑巴无声。
垃圾系统，一点用处都没有。
女人拉着昨天被揍过一顿的少年气势汹汹站在他们面前，喝问道：“就是你们殴打我儿？！不过是两个楚质子，地位卑贱的弃子居然敢在我们吴国如此嚣张，目无王法！给我跪下道歉。”
楚晧脸色一沉，上挑的丹凤眼扫过面前的女人和少年，冷笑：“打了又怎么样，道歉，绝无可能，他欺我妹天真无邪，领着几个人趁我不在，殴打我妹妹。”
他憋着一股气在胸口，目光冰冷，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气势十足。
他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低头。
女人嗤笑：“不过是一个傻子，打了又怎么样，你们卑贱的楚人都应该被打！”
楚昭悄无声息后退，悄悄摸摸跑去厨房拎了菜刀和砍柴刀过来，满脸兴奋，常年用磨石打磨的刀口在阳光下闪着凛冽寒光。
她冲着贵妇人和少年咧嘴笑笑，双手持刀，“打架，嘿嘿，和我打。”
女人和少年并着拥护在他们身边的几个奴仆瞧着楚昭一脸兴奋的模样，吓得连忙后退，几个奴仆护在主人面前，刀剑无眼，更何况，那个楚昭是出了名的傻子！
女人伸出手指指着她，又惊又怒：“你敢！”
“你们今天跪下道歉，我就一笔揭过，不然，你们到牢狱里蹲着吧！”
楚昭的眸子划过一抹嘲讽，拎着刀一步步逼近他们，威胁她？傻子可不吃威胁这套。
站一旁担忧不已的伯母急得直跺脚，连连呼唤：“阿昭，阿昭，别。”
楚昭逼近的模样在青天白日下泛着淤青的面容宛如厉鬼索命，吓得女人腿脚一软，她这条命跟傻子比起来可值钱多了。
“给我上啊，按住她！”
几个奴仆你看我，我看你，咬着牙对楚昭冲了上去，还没靠近，被一根棍子舞出的残影击飞。
“动我妹妹，问过我了吗。”
楚晧冷笑：“我不怕你，你尽管去找吴王告状，我和妹妹虽然是楚国质子，但也不是你们可以任意踩踏欺负的。”
没了几个奴仆阻拦，楚昭已经拿着刀冲女人挥舞，少年一咬牙张开双臂挡在母亲面前，“今日来找事不是我的本意，打不过你，我愿赌服输，别累及我母亲。”
上值的吴伯阳接到家中奴仆报信，急忙告假，急匆匆往家里赶，才踏进院门就看见了这一幕，西屋不大的院子里乱成一团，几个人倒在地上还在努力爬起来，楚昭和楚晧一人拿刀一人拿棍。
“阿昭，不许动手，晧儿快叫阿昭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