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物资不用多通知，楼中的幸存者自动就能散播这个消息，再传遍整座楼栋。
前世也有过这种行动，而且彼时15栋楼长也已不是张曼心，而是王辉了。
但那时唐家在受冻挨饿，又是新搬来的，所以没太在意，只是麻木地和邻居做着相同的事，能过一日是一日。
在得知要一起去楼里寻找物资后，江耀是最主动的。
唐恬也揽下了这事儿，唐怡则选择留下来照顾发烧的魏明霞。
虽说如此，最后拿回来的物资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但沈博云来敲门询问，唐恬还是同意了这邀请。
一是想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物资，到时直接收进仓库，二是总归要出去露个面。
收拾好出门，他们直接去了王辉的住处门口集合。
王辉是离异人士，家里先前只有两位老人在，却早已死去，可以说完全没有了牵绊。
因为他在楼中也有了一定威望，暴风雪又在继续，所以他从原先的901直接搬到了最高的，已经死光的2001。
唐恬刚吃完午饭，此时温暖异能发挥着作用，并不觉得太冷，却也从头到脚都裹严实了。
20层楼道里站满了人，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青年和壮年。
有的蹲在角落里打着哆嗦，有的脸色阴鸷，有的偷偷摸摸地在打量别人。
安静到一片雪落下仿佛都能有声音，也显得更冷了。
当王辉出门后，他们才像复活一般拥上去，声线嘶哑地问询着。
前者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才疲累地说：
“邻居们，我们现在的路是越来越窄了，官方那边又没多少进展，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就只能自救。”
“我们队伍虽然还有外出，可周围几里已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物资了，暴风雪还那么大，也根本没法外出。所以今天，我决定直接在楼里寻找！”
“15栋楼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只要还能团结，这个办法可以帮我们活下去，那我们之后也能去隔壁楼再探索，尽量获得更多的物资用来生存！”
虽是这么说，可人们都清楚——这是把主意打到其他楼栋了，不然楼里的这点物资，哪里够？
这大概是个生死存亡的关键点。
先前楼里已经有批人心如死灰，选择了自尽，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仍有生存念头的。
所以听王辉那么说，他们的眼里纷纷出现了亮点。
王辉见状，内心得到了十分的满足和虚荣，当即动员起来，就要带领他们下楼去空屋搜刮。
只是没走几步，再转眼，他就见到了默默站在一旁的唐恬和沈博云。
按理说穿得那么厚实，基本看不出来谁是谁，可谁让王辉在唐家那吃过瘪，光是一双眼睛就能认出来。
王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
“平常不见出门，一听到有物资分，倒是积极得要命！”
唐恬并不生气，学着冷哼道：
“不然呢？现在谁会不想要物资？那不整个一傻缺么？”
王辉噎了下，继而瞪她一眼，不理睬了，在众星捧月下离开20层。
……
唐恬发现，有几个熟人竟然都还活着：
比如说钱鹏、1601那个大妈，1802的教师、还有岳明张曼心，她每走一步路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样子，是和前者互相搀扶着前进的。
忽然察觉有人在小声叫自己，偏头瞧，原来是李飞扬。
自来熟的他直接选择和两人一起走，觉得颇有安全感，唐恬也没意见。
有的楼道空地上，偶尔还放着些被布裹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就那么大剌剌摆放着。
唐恬明白那是什么，自从开始生火后，温度也上升些，那本来被冻住的死人，也不好再放在家中。
但好歹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就挪到屋外继续冻着，而有的人就直接扔了，像随手丢掉一件垃圾。
一些人见状，脸色更加苍白，撇过眼就无视这些。
人们手里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工具：棍子、菜刀、平底锅、消防斧等等。
聚集在大门口的人规律地一边喊节奏一边破门，而因为低温，很多材料都被冻到脆化，多使几把力气就能攻破了。
每进一套房，众人就分头行动，深怕速度慢了，物资就会被别人抢走，完全将王辉先前说明的规则抛之脑后，开始大肆翻找起来。
唐恬也跟着做做样子，不过她见到最多的，是那些被冻僵冻紫还没有彻底腐烂的尸/体。
老人的、大人的、孩子的，身上仿佛结出一层冰，永远地被包裹住，连死前最后的容颜都被保存了下来。
有的在微笑，有的却面色狰狞，让人看了当晚就会做一宿噩梦的程度。
地面上还散落着家具残块和火盆，显然是用来生火取暖的。
“太好了！这家还有几个米砖！”
一个人出了货，欣喜若狂地喊起来，可喊完就后悔了。
王辉的手下立刻上前，将那两个小米砖给收走，说是要最后统一进行分配。
说实话，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个分配能十分公平。
食物总归是稀缺品，人们找出最多的还是衣物、日用品、燃料这些不能吃喝的东西，偶尔还有药物。
新鲜水源更是没有，但人们对雪的欢迎程度大于冰坨坨，至少吃口雪还能做水解渴，而有的人已经开始吃雪解饥了。
可至少真能搜到物资，这是铁板上钉钉，所以人们的热情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愈演愈烈，一路持续搜了下去。
但到了1401，门竟然没有完全锁住，人们破门而入后发现了满地的尸/体。
1401本家和搬来的201一家都死了，看那混乱程度，指不定还争斗过，最后是两败俱伤。
众人先倒吸一口寒气，最后却该搜刮搜刮，一点也不耽误事儿。
……
积雪堆得很快，才到五楼，转眼已上了六楼，五楼以下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几层全部是空屋，有的是搬走的，有的是死人屋，王辉不想放弃，拿着手电筒就下去了。
可也有人不敢下去，待在原地窃窃私语。
唐恬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手电，打开后也下楼，沈博云和李飞扬见状，也跟了上去。
王辉斜了他们一眼，可眼见除开他们没有别人，便抿抿唇，递过去几把斧头，说：
“有几家是搬走的，肯定都把物资带走了，不用破门搜。死人的有四家，动作麻利点，搜完就走！”
虽说被呛，可唐恬是话糙理不糙。
而他们有仇不假，但关于物资的事却不能含糊，都是奔着要活下去的人。
唐恬出门前还吃了力量强化的美食，沈博云和李飞扬也是家里有物资的，勉强不缺力气，于是拿起斧头就开始破门。
王辉见状，脸上神情一松，可心里依旧是算上了小九九。
唐家和沈家住得最近，难道他俩合作了？
如果真是，那17层可就不好控制了。
当然他也明白，15栋楼中的幸存者，并不是人人都服他的，只不过还没撕破脸而已……
唐恬单独搜刮，很多人的家里还有那种小型电器，比如电煮锅、咖啡机、桌面风扇、榨汁机等。
也不知有没有被冻坏，但这些都是没人要的，不拿白不拿，她就趁没有人看过来时，偷偷都收进仓库。
回到相对安全的六楼，所有物资往地上放下的一瞬间，人们各个都红了眼睛。
起初看着少，这么聚拢一见，还挺多的呢：
食物有米砖、速食、调味料，液体类的都被冻住了；还有茶叶、烟酒、冬季衣物，杂七杂八的日用品等。
收获不小，可马上就又有新的问题：
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分？
想到这，人们的眼睛更红了，看向别人就像仇人相见，更是蠢蠢欲动，就差突破那条底线扑上来抢了。
王辉一连提了几个方法，却都有人否决。
不是觉得少，就是分来的东西对他们没用不想要。
1601的大妈吵着要粮食给自家孙子吃；1802的教师想要茶叶，结果当众被妻子甩了个耳光；
张曼心和岳明不住地央求王辉他们，就差没有在冰冷的地上磕几个响头。
走廊顿时乱作一团，眼见要开始械斗，王辉立马把烂摊子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样吧！咱们这里最适合做这种事的就是小沈了，他曾经是警察，那让他分，你们有没有异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宛如利剑一般射向了沈博云。
沈博云抽抽嘴角，他知道不管怎么分，人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王辉这纯属是为难自己！
他微微皱起那两道略带冰霜的浓眉，随意一抹，便拿着把消防斧走去走廊尽头，抬手就将那窗户打破。
凛冽寒风混杂着纷扬雪花冲入楼道，几乎将人吹倒。
人们不断尖叫着，还没来得及骂几句，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沈博云把所有的物资统统扔了出去。
王辉怔了一瞬，气急败坏地大叫：
“沈博云！你在做什么？！”
沈博云淡然回答：
“不是你让我分配吗？这就是我的方法。积雪已经到了六楼，现在外面是如履平地，你们真想要那些物资的话，就趁着还没被人拿走前取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快速地越过窗户，身影立时消失在了风雪中。
李飞扬第一个回过神，赶忙跟上。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疯了似地嚎叫着冲出去，也包括气到脸红的王辉。
沈博云这招明显是釜底抽薪，都这时候了，难道还搞什么集体化分配？谁抢到那就是谁的！
唐恬静静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笑了笑，转身上楼。
窗外必然是混乱一片，她可不想置身于这场冲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