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风吹拂,面孔被掩进金发,模糊不清,他的眼泪滚落如脚边碎石。屹于山崖,总会有投身的冲动的,王子张皇后退了一步。
然后,似乎下定了某种毅然决然的心,他猛地向镜面中水晶吊灯下花朵团簇的宫廷舞池中心扑去。
华丽无比镜子,光洁的镜面,毫不吝啬吞噬从前也与它一样美丽的王子,它像是能包容世间一切形体般柔韧,极致地舒展它的骨肉,托举并接纳下坠的王子,溅起一点点轻盈的水花,顺其降落身躯荡开圈圈波纹,逐渐包裹住王子,瞬间,世界从嘈杂到沉寂。连失重也被魔镜温柔托举,所有恐慌终于都安定下来,王子阖眼,沉入梦一般美丽浪漫的镜中。
等王子彻底沉沦,霎然音乐停止,魔镜立刻变回光滑平顺,盈盈地反射细小粼光,像餍足的笑。
都看在被吓得直瞪眼的仆人眼里。
不……
不好啦!王子死了!
后知后觉,仆人瞬间腿脚发软,哐当一声,丢了铁饭盘。
只远远观望一眼仆人就被吓得四处逃窜,倒没忘记回去的路,一踩上第一级台阶,就立刻慌张地一步两跌,在透明的水晶上踉踉跄跄,踩着奔上地面。
哎呦!来人呀!不好了!他拼命大叫,一口气冲向地面那道割开堡内外明暗的门。
仆人大步跌出堡门,瞬间被光刺得紧闭眼,抬手遮阳间,吸了大口空气,却不安地感到鼻腔有丝隐约的腥味,当他疑惑地睁眼,吓呆在原地。
目视的前方逐渐变得清晰,入目一片尸横遍野,零碎尸体下血流成河。与他几分钟前还未进入地下看到的美丽城堡相去甚远。
短短几分钟,城堡被踏平,皇帝被斩首,权贵被屠杀,将军叛变,改旗易帜,如今跟随在一名身穿貂皮大衣,戴着冠冕的贵族公子身后。前不久他拔下插进皇帝头颅的剑,现在握着尚滴着热血的剑,坐在马背上,掠过贵族男人的视线看向突然出现的仆人。看着将军的眼神,仆人突有预感,那正在自己前方的男人是什么身份,瞪大眼,大张嘴,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腿一软跪趴在地,额头上浮层湿汗,趴伏中看见地面那贵族的投影渐近。那贵族,仆人心下奇怪,鬼使神差悄悄抬起了点头,本想再偷瞄一眼那人那脸,却不想与之对视。噫得烂叫一声,他吓破胆猛低头,额头重磕在地上,湿热润上额头,还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这人长得这么像斩首的皇帝,一阵冷气划过,一股血液从脖子的血管喷涌而出,比仆人额头的血更加滚烫。仆人看着洒在身前地面与血混合在一起的一滩红色,下意识抬起手,沾着颗颗血珠的手背,轻蹭变得无比湿润的脖子,手指猛一抽搐。
“砰”!下一秒,仆人瞪眼倒进血泊一动不动,鲜血溅射一张煞白拉长的脸。
皇宫再次安静下来。
将军身前的貂皮男人从仆人尸体上抬起目光,眯眼盯着古堡,伸脖子朝里面轻飘飘瞄了几眼,昂首抬抬下巴。
将军立马会意,解释说道,这里面关着前朝王子。将军拽着身下蠢蠢欲动的马的缰绳,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古堡,随即掉头,迅速跟上早已大步流星走向马匹的皇帝。众将领沸沸扬扬,向皇帝欢呼这场超乎意料好打的仗,皇帝嗤笑着从随从手中牵起马缰,翻身上马背,一甩貂皮披风,便径自奔向国土。乌泱泱军队很快就整军自赶,接连挤在皇帝后,尘土飞扬间万马奔腾,众将士兴致高昂,无不准备好尽快被国民及至亲迎接这凯旋。
等下到这古堡地下室的地面,踩在实心地面上,我才得以松一口气,终于不再是软绵绵灰尘的触感,反倒是湿答答的地面。然而这里臭味却是最浓,在地面就闻见的强烈臭味大概就是这里散发出来的。手电筒的光照下,可以看见空阔的地下室空间中兀自立着一排生锈的铁栏杆,窄小的门上落着把缠着灰布的锁,从黏腻的地面向前迈去,响起沉重的滴答声。我打着手电筒的灯走进锁,想稍微接近一点看看,不料锁直接从门上摔下来,铁丝小门发出一阵难听刺耳的声音,打开了一条缝。越过一只黑盆,我侧身走进门内,有股剧烈的恶心气味,让胃里翻涌得差点吐出来。手电筒照着的地面前,是平坦地面唯一一处突起,一座黑漆漆的肮脏的井,水面又黑又浓稠,咕咕冒着泡,然而在光下却反射一点芒状白光。
回到研究所,据前辈说,这井里的是曾经最辉煌时期某个王国的王子。是中世纪哪个王国?我这样追问过前辈,但是对于国家的名字我确实记不太清了。
直到今早,报纸首页版面刊登了那口井的图片,修复过后看得出来它由纯金砌成,钻石与珍珠点缀,古堡如今全面整修开设了博物馆。罗列出来的人名我有些在意,其上写,经鉴定推测井内尸体分别为来自,于是这后面的内容我已无心去看。我确实有一丝震惊,不是为这口死过人仍旧被展览的井。
亡国王子在镜中世界看到故土歌舞升平的繁华盛景,主动选择落入镜中,这是在当时,井告诉我的故事,然而故事中王子看到的镜子分明应该分外清澈,根本不该早有人就死在过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