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雾奈瞟见西装男眼里的不容拒绝,颤颤巍巍的接过小蛋糕,两三口吃进嘴里。
被满足的味蕾与被强迫的不爽相互交织,郝雾奈愤恨着咀嚼口中的香甜。
脸颊鼓鼓囊囊,嘴里含糊几句:“谁会让会食唔?”谁会浪费食物?反正不是她,要不是害怕这家伙下毒,她连剩下的甜点都不会放过。
“吃完了,可以走了吧。”郝雾奈下床,背对西装男伸了个懒腰。
西装男不知从哪变出一套新衣服,提起衣服袋的手越过郝雾奈的后脑勺,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该不会是想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走吧。”
郝雾奈的身高才一米六,可想而知,能做出这样行为的西装男,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米八。
这个认知令郝雾奈心底的怀疑种子成功发芽。
她夺过面前的新衣服,走进厕所。
换衣服的过程中,她忽然想起了脏兮兮的原装。
那可是唯一和她一起穿过来的东西啊,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好不甘心。
西装男准备的新衣服倒是很贴近她的原装,T恤加工装裤,这个组合永不过时,凉快的同时还能装下些许小东西。
在她原本的裤子里也有着许多小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过来后就都消失了。
郝雾奈换好衣服,照了照镜子,发现头发有些油了,于是,对着厕所门喊了喊:“我洗个澡,等会再走。”
西装男:“……”
粉毛护士笑了笑,“那先生就在这里等吧,我得去忙其他的事了。”
郝雾奈洗好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不好捆绷带遮眼,所以只能闭着左眼,走了出来。
站在窗边看风景的西装男转过身子,单手插兜,打量起她来。
“从刚进来我就好奇了,你的另一只眼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遮住?”
郝雾奈把擦头的毛巾甩肩上,右手顺势虚抓左眼,邪魅一笑,“因为……阿玛特拉斯。”
“暗号吗?”西装男若有所思。
“那你就当做是暗号吧。”郝雾奈来到床头柜旁蹲下,开始翻找医用胶布,打算用它粘住眼皮,虽然胶布粘皮肤会不太好受,但老是举着手捂眼睛也不轻松。
西装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十分警惕我,但有些话确实不适合现在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的名字——雨果.维拉德。”
郝雾奈找到胶布,撕了两条,交叉贴住左眼,右眼鄙夷的望向雨果,也耍赖道:“哦~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叫郝雾奈。”明明病房里就剩她俩了,有啥不好说的。
“那么——请郝雾奈小姐随我一起吃顿饭如何?”雨果颔首微笑,姿态谦逊却从容,“相信我们会在饭桌上相谈甚欢的。”
“哦?饭桌交谈,可以可以。”郝雾奈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那就带路吧。”
两人出了医院,走在路上,不一会来到了光映广场。
在路过名为三z的店铺之时,郝雾奈隐约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她驻足凝神,可那声音却倏然消散变成了“咚咚咚,”的铁桶敲击声。
郝雾奈顺着声音自顾自的来到一个垃圾桶旁。
雨果发现郝雾奈没有跟上自己,于是踱步到她的身边询问:“怎么了?”
郝雾奈神情肃穆道:“垃圾桶说话了,你没听到吗?”
雨果的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怜悯,那目光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发病的妄想症患者。
好叭,他听不到。
“切,没想到这个伪装也不保险。”垃圾桶继续道:“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将我视作‘藏着人的垃圾桶’,而是称呼我一声‘桶之贤者’。”
“试着把我当成一种崭新的生命形式吧?”
郝雾奈倒是想要回答,可她身旁还有人呢,她不想被当做神经病,只好对雨果说:“逗你玩的。”
雨果的眼珠子在郝雾奈与垃圾桶之间来回扫动,不一会郎爽的笑了笑道:“郝雾奈小姐可真幽默。”
“过奖过奖,我们还是去吃东西吧,不打扰桶之贤者了。”郝雾奈以贯彻幽默的方式回话,同时也在告诉垃圾桶,她听得见它的声音。
两人继续行走,最终来到了一家名为煮味饮金的火锅店。
雨果点了一箱包间,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
“郝雾奈小姐想吃什么随意点,我都可以。”雨果把桌上的菜单推到了郝雾奈的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啦,”郝雾奈翻看菜单,对服务员说:“火锅要麻辣汤底,至于食材——雪花牛肉片,猪血,鸭肠……各来一份。”
雨果右手肘在桌上,手腕支着下颚,歪头调笑,“原来郝雾奈小姐也是肉食主义者呀,点这么多~一份蔬菜也没有。”
“啊?你要吃菜吗?我现在给你单独加一份。”郝雾奈把菜单翻到了蔬菜那一页。
雨果摇摇头,“不了,我不怎么饿,这餐主要是为了填饱你的肚子。”
“哇,你还怪好心的嘞。”郝雾奈做出吃惊转感动的表情,阴阳怪气道:“搞得我都不忍心扒下你的虚伪面具了~”
雨果无辜眨眼:“郝雾奈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从始至终都在真心实意的对你好呀。”
郝雾奈介意着包间的第三人,瘪嘴瞪了眼雨果,转脸又换了副表情,微笑着打发服务员道:“先上这些菜吧。”
这下终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郝雾奈双手抱胸,冷冷地笑了一下,乜斜着雨果开口:“大名鼎鼎的反舌鸟首领,变装短发黄毛逃入空洞,偶遇昏迷少女奈奈我,于是换个身份成为拯救‘妹妹’的‘雨果.维拉德’,以此摆脱嫌疑躲避治安局追捕。”
雨果直起身子,轻轻鼓掌,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精彩的推论。不知可否分享一下你的思考过程?”
好家伙,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倒开始反向调查起她来。这手太极打得,让郝雾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眼波一转,计上心来。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故作轻松道:“不过是随便猜猜,没想到歪打正着。”
“反舌鸟大人,别来无恙呐。”
“哈哈,彼此彼此。”雨果戴着胶皮手套的右手虚掩上扬的唇角,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这位——连芮恩都查不出底细的新艾利都外来者,真是令人着迷。”他轻声叹慰,“真想将你也……纳入我的珍藏。”
郝雾奈没听见他的轻叹,只是眼帘低垂着,快速参透雨果的弦外之音。
芮恩想必是新艾利都顶尖的情报专家,而她的资料却无迹可寻——这意味着在雨果的推断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新艾利都权力核心的隐秘人物,要么…就是游离于文明体系之外的异类。
呵,这家伙分明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第二种假设反过来试探她。
“嗯,我该怎么回答呢?”郝雾奈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抬眸狡黠一笑,“承蒙厚爱啦,看来我的身份隐藏得很好呢。”
比起暴露“外来者”这个充满变数的身份,她更倾向于让雨果相信——她是新艾利都某个不可言说的隐秘存在。
“别紧张,不用急着表态身份,每个人都会有不愿言说的秘密,既然你不想表明身份,那么我尊重你的意愿。”雨果变出一枚银币,绕在指尖翻转,话题一转先锋,“不过你所知已超过了我的安全线,这使我不得不去确认——你对我是否存在威胁。”
雨果抛起手中的银币,握拳接住,伸向郝雾奈,“伙伴亦或是敌人,选一个吧。”
郝雾奈把他的拳头推了回去,“感觉猜这种有点危险欸,咳咳,首先声明我肯定不是敌人,但伙伴嘛,还得考虑考虑。”
雨果好笑的摊开拳掌告诉她,“这只是枚两面图案都相同的巧克力罢了,我原意是分你一枚,你想什么了?”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意思是正面伙伴背面敌人,让我猜自己的正反命运呢。”郝雾奈拍拍胸脯。
“怎么会呢,命运可是选择出来的。”雨果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看看口袋?”
郝雾奈掏了掏工装裤口袋,意外发现里头多了几枚银币巧克力,不对,应该是一枚巧克力,剩下的居然是丁尼!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这一刻,郝雾奈对雨果的看法稍微产生了些改变。
不就是利用了她一下嘛,反正又没伤害到她,甚至还请她吃饭给她丁尼。
“好叭,你是个好人,但奈奈我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拉拢的。”
“我们究竟能不能成为同伴,还得请你先为我解答个疑问。”
郝雾奈直视那双异瞳,认真道:“雨果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雨果睁着清澈的双眸回视郝雾奈,仿佛在说:我的怪盗身份不是早就摆在你眼前了么?
郝雾奈:“唉呀,我的意思其实是,反舌鸟平时都干些什么?”
雨果:“劫富济贫哦。”
郝雾奈:“怎么劫怎么济?”
雨果:“这就涉及到组织的商业机密了,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知道。”
“怎么样?有兴趣来当怪盗么?”雨果伸出左手,做出诚挚邀请的动作,等待郝雾奈的回答。
这只手骨节分明,未戴手套,大拇指、中指、无名指上各有一枚戒指。
郝雾奈看着他的左手,思考了很久,久到服务员来敲门上菜的时候,终于握了上去。
她握得很轻,于是便感受到了对方的迎合。
微凉的陌生触感缓缓收紧,保持在一个合适的力度,代表着他对这件事的满意程度。
“为什么我会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啊~”郝雾奈思考了许多加入反舌鸟的利弊,并且以自身情况考量得出,她只有加入反舌鸟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雨果眉梢轻挑,随即展颜一笑,“并非错觉~我确实用了些社交小技巧。不过…”他指尖轻点太阳穴,“这依然是我们双向的选择,对你而言——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