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闻漠的公司位于业炎市的科技中心，两人才刚走进一楼大厅，川流不息的人群就仿佛被按下一瞬暂停键，所有人都吃惊地朝他们看过来。
那种眼神不像是看到萧闻漠身边带着个人，而是看到他肩头骑着个人。
[恭喜你啊宿主，你是第一个由萧闻漠亲自开车接待到公司的人。]
“三年后就会有第二个。”沈昭油盐不进。
他跟着萧闻漠前往最顶层的办公室，走出电梯的瞬间，秘书就适时跟上来，准备向萧闻漠汇报今日议程。
萧闻漠直接抬手打断：“把所有的安排都取消，今天我要见重要的客户。”
秘书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好的，需要我去一楼接待吗？”
“不用，他们自己会想办法来见我。”
这话让秘书有点摸不着头脑。
又是需要推掉所有行程的重要客户，但又让对方自行找上门，这算什么？迎面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但随后萧闻漠停下脚步，看着她温声道：“今天给你一天休假，不用留在这里了。”
“好！谢谢萧总！”还在碎碎念的秘书瞬间大喜，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拎上包就跑。
高跟鞋声响在空旷的顶楼传出很远，秘书因为天降假期太过喜悦，并未注意到今天的顶楼寂静得近乎古怪。
沈昭在旁抱臂旁观，等整层楼只剩下他和萧闻漠两人后，才挑了挑眉。
“贵客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多时，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情绪。”
他皱皱鼻子，笑了起来：“看来你的客人有点紧张。”
“血猎公会的人哪能对我一个区区商人感到紧张，只能说明别有隐情。”萧闻漠低声说完，一把推开会议室的沉重木门。
来客的确已经在会议桌前落座，他穿着一身英式裁剪的西服，肩背笔直挺拔，苍白的天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将他的背影衬得如同一柄阔刀。
“您来迟了，萧先生。”来客听到门开也没有回头，抬手看了看手表。
亮绿表盘反射出华彩，沈昭看了下，那人戴的是块绿冰糖。
[众所周知血族的眼眸是血红色，所以血猎公会的人会热衷于收集与之相反的碧玉色饰物，银器是武器，饰物则用于挑衅。算是一种有点幼稚的傲慢心。]系统解释道。
“这人到底是谁？”沈昭问它。
系统沉默了下：[书的剧情是从三年后开始，因此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信息。]
“……你连血猎为什么戴劳力士都一清二楚，结果你告诉我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系统噫呜呜噫地假哭起来。
“是你来早了。”萧闻漠带着沈昭坐在来客对面。
很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人穿着考究，浑身上下的价格超过百万，结果他脸上竟然戴着个玩儿似的孙悟空塑料面具，PDD上售价4.46人民币。
沈昭瞬间就理解系统那句“有点幼稚的傲慢心”评价了。
而萧闻漠就跟没看到那个滑稽面具一般，正襟危坐，客套问道：“公司楼下需要刷门禁卡才能启动电梯，你是怎么上来的？”
“比起从楼下走到42楼，还是从天台直接下1楼来得方便。”
萧闻漠打开文件夹，面色不改地接道：“穿着这身衣服翻窗而入，有点辛苦吧。”
来人点点头：“是啊，早知道就穿夜行服了。”
沈昭听着这两人不着边际的垃圾闲聊，就跟刚才的秘书一样满头问号，只觉得自己来错了片场。
“接下来的议题，萧先生是打算让身边这位也继续旁听吗？”孙悟空面门一转，忽然看向沈昭的方向。
萧闻漠掀掀眼皮：“他和我有着牢不可破的联系，所有的秘密都不必在他面前隐瞒。”
说完后他直接将补充协议推至来客面前，示意他打开。
“这么多新增条款？”来客翻了翻，“这可跟最开始说的不一样。”
“事态也和我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自从接下这笔单子以来，我已经遭遇过三次血族袭击，血猎公会不可能不知道。”
萧闻漠耸耸肩：“我在明，血族和血猎都在暗，岂不是显得我很冤大头？至少……作为谈判员，你应该先开诚布公地自我介绍吧。”
来客沉默片刻，语气带上无奈：“我只不过是公会和您之间的传话人，要是暴露身份，下个被血族盯上的人就是我了。萧总还请放我一马。”
连萧闻漠都不怕血族的追击，他一个血猎却担心被血猎盯上？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点的。
萧闻漠的下颌线顿时收紧，但为了维持体面并未发难。
只是他旁边的沈昭实在憋不住，侧过头嗤笑起来：
“要是血猎公会都是您这样的人，也难怪当今社会，血族会如此猖獗。”
来客和颜悦色道：“这样做，自然是有我们的考量在里边。血猎是对抗血族的最强防线，做出的牺牲比您想象中大得多呢。当然，您作为鬼剑士——”
“好了，既然话不投机，就按照流程先看协议条款吧，早点解决你也好回去交差。”萧闻漠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不悦道。
来客听从地收住话头，低头翻阅起来。
“其他条款都没意见，但关于让血猎帮您采集武器原材料，能展开说说吗？”
萧闻漠直接打开电脑里的录像。
画面里是他们在酒吧的场景，店长被萧闻漠的机器人威胁，正气急败坏地僵坐在沙发上。
每当血族店长试图挣扎，就会有机器人将尖锐的吻器插进他的皮肤，银中毒的青黑纹络如藤蔓在他身上蔓延。
但这样做后，那个血族更加气急败坏地准备反击，直到大量的银屑注入，才让他偃旗息鼓。
画面一转，则是符夜出场，转瞬就让店长从银中毒的状态恢复的场景。
来客深深呼吸：“他们掌握了治愈银中毒的方法？”
“应该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萧闻漠关闭视频。
“普通的银制物品依旧能对大多数血族发挥巨大作用，但对高阶血族的影响就有限。治愈的能力则更加稀少，目前我只见过符夜有这种能力。”
“人类在目前种族中肉/体最为脆弱，哪怕我们消耗大量的银控制住一个高阶血族，但在银毒生效之前，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毙命。”
来客低声道：“而要是有首领在场，他们就彻底百毒不侵。”
沈昭忍不住去想象符夜指挥着眷族和血猎对战，自己在大后方当泉水的画面，一旦有眷族被银器所伤，就直接一个回城来到符夜身边，治愈后再度上场，可不就成了永动机？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沈昭对系统道，“这世界的平衡岌岌可危，这本书是怎么能画风一转，直接在末日危机里搞古早纯爱的。”
[书中世界自然有它自洽的逻辑，地球毁灭又如何，主角攻受依然可以爱到天荒地老——]
“好了你别说了。”沈昭打断系统作势就要播放的bg
来客在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心不在焉地将合同翻出声响。
他最后像是打定主意，起身朝着两人礼貌鞠礼：“事关重大，请允许我先去和公会联系片刻。”
萧闻漠淡定地摆摆手，示意他出门右拐，俨然胸有成竹。
不出他所料，才短短半分钟，来客就径直回到会议室内。
他朝着两人点头：“公会同意这条协议，但前提是，萧先生必须先告知我们，您所需要的武器原材料，到底是什么？”
萧闻漠开门见山：“是秘银。”
来客愣神片刻，重复道：“秘银？”
“虽然历史上有关于秘银的记载，但从未有人真正挖掘出来过秘银矿，您确信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萧闻漠微微眯起眼睛，傲然道：“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来起草这份补充协议了。”
“微型机器人是我司的专利，可用于很多高难度地域的探测工作，因此我百分百保证情报属实。”
“但微型机器人不能用于挖掘，那个地方一定凶险异常，只能靠人力去开采。”来客低低道。
萧闻漠点头默认。
然后孙悟空又起身走到了室外，这次他花了十分钟才缓缓而归。
“怎么样？”萧闻漠好整以暇地转着一支笔，含笑看向他。
来客吐出一口闷气：“可以签订协议了，但要补充一条。”
孙悟空面具被他微微掀起半分，露出他上扬着的唇角。
“必须要萧先生和我们一同前往开采。”
沈昭又嗤笑一声。
这条补充就显得血猎公会格外鸡贼，他们一方面害怕萧闻漠对之前宝石失窃案耿耿于怀，拿假消息坑害他们，另一方面又忌惮萧闻漠当真找到秘银矿后占为己有，因此才打定主意要把双方绑在一根绳上。
有难一起承担，有福也别想独享。
果然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这些算计。
萧闻漠应该是对他们的要求早有预料，因此直接起身，伸手过去。
“那么，合作愉快。”
·
等来客离开之后，萧闻漠才松懈下来，靠进椅背长舒一口气。
“跟孙悟空聊天这么大压力？”沈昭笑道。
萧闻漠摇摇头：“这个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你看方才的交谈，他可曾露出过一丝紧张？”
沈昭回想来客的言行举止：“看上去挺轻松自然，但紧张的情绪一直在我鼻尖萦绕不散，就跟诱惑我去进食似的。”
“但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萧闻漠道，“要不是我身边有你在，我绝对不会认为他有任何异样情绪。像他这样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的人，到底还会因为什么而感到紧张？”
沈昭缓缓回答：“那一定是格外危险，或者格外昧着良心的事情。”
那家伙该不会还想对萧闻漠下手吧？沈昭心中生出警惕。
萧闻漠低了低眉：“而且，他将话说得滴水不漏，我还是没能探出他的身份。”
沈昭灵机一动：“要不直接把''''互相袒露身份''''写进补充协议里，让他不得不自爆？”
“倒也没必要。目前刻不容缓的事情是升级武器，否则血族很可能会在掌握治疗银毒的方法后，直接开启全面战争。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得在协议上花时间磨合。”
萧闻漠语气微沉：“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在三个月内做好这批武器。”
“三个月。”沈昭在听到这个熟悉的时限后，不由得愣住了。
他这才明悟过来——难怪他的任务时限也是三个月。
系统是要他保护萧闻漠，确保他能在三个月内做出这批武器，而三个月后，就是沈昭背叛萧闻漠的时候。
“有什么问题吗？”萧闻漠关切地看向他。
沈昭立马回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挺赶的。”
落地窗上忽然传来急促的敲击声，两人闻声抬头去看，只见湍急的水流不住冲刷在玻璃上，很快就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