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光拽着黑川奈回到房间。
嘭!
的一声,锁上门。
黑川奈的笑声终于压制不住了。
桀桀桀桀桀。
沙沙沙沙沙。
伴随着雨声,笑声愈发诡异。
黑川奈知道黑川光对她的标志性的笑声有反应,或许也有点讨好的意思,她捏了捏对方的手。
可男人没反应,背影在灯光下竟然在发抖。
“生气了?”
少女想松开他的手,却在挣扎的瞬间再次被抓紧。
她发出一声轻笑,踮起脚单手环住他粗壮炽热脖子,下一秒移到他柔软的黑发里,指腹摩挲着对方过于温暖的头皮。
他依旧没有转身,但脑袋却顺从地低下。
黑川奈的手指就像一块冰,让他的大脑迅速冷静,他喜欢这种被极限的温度所冷却的感觉。
喜欢得……不得了。
雷声沉闷地滚过天空,出门时没有关窗户,风雨撞进房间,窗帘翻卷不休。
天空早已黑透,屋内昏暗不明,偶有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短暂地照亮两人。
没有人在说话,黑川光的身子越来越低。
少女踮起的脚尖逐渐放平,很轻松地就能用掌心将青年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
青年在她手心里就像一只乖巧的大犬。
不,黑川奈将忽然冒出的念头驳回,他是她最重要的伙伴。
——
至少目前而言。
况且……
咔嚓。
雷声中,房间响起订书机的声音,比日常的声音要大一些。
她转头看着嵌在墙中正在冒烟的插座,深处一直闪着的红光已经被完全击穿。
黑川光呼吸未变,手中拿着一把装着消音器的USP,这把枪应该就藏在他的管家服里。
闷雷再次响起,五颗子弹瞬间射出,准确无误地将剩余几个监控射穿,房间里彻底干净了。
除了屋主,没人知道或听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雷和雨将一切动静吞噬殆尽。
看吧,这就是她的小光,她引以为豪的管家……亦或者可以说是伙伴,毕竟普通的狗狗要是会开枪也太怪了,她无不骄傲地想,把对方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
“我是谁。”
黑川光说话了。
声音很闷,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般透亮,但听着却别有韵味。
“小光~”
黑川奈甜津津地回答。
“全名。”
“黑川光~”
她依旧不假思索。
男人身体起伏,似乎还想说什么,可黑川奈抢在他面前开口。
“黑川光,黑川家也就是我本人的管家,做饭一流十项全能,而且不要工资!”
见对方还不愿意转身,黑川奈三两下脱鞋挽着男人的脖子特意转到他面前,看着那张犹如冰封的俊脸。
“还是不够吗?”
她苦恼的敲敲脑袋,抓住下巴沉思,“嗯……你的伤口应该都好了吧,毕竟我那天根本就没下死手,”她发出桀桀桀的笑声,趁男人不备,撕开了那件完美的价值不菲的马甲和衬衫。
在黑川光白皙的锁骨尽头,粉嫩的新生疤痕狰狞地从前肩横跨到后背。
这是黑川奈在醒来的时候本能对这名素未谋面的男人所发出的攻击。
“还没好吗……”她的语气再次变得黏糊糊的,“明明我都没有下死手来着。”
忽的,她用拇指狠狠地左右摩擦那道伤疤,直到将大片皮肤变得通红。
“疼吗?”她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咧开的唇里有幽暗的火苗。
“不疼了,”黑川光轻叹,抓住黑川奈在身体上作乱的手。
如冰块一样的温度让他寒颤,但总觉得她的指尖滑过的每一处肌肤都叫嚣着、发出滚烫的热度。
窗外雨势正急,噼啪敲打声不绝于耳,雨幕模糊了摇曳的树影。
“还有呢?”黑川光接着问,“在那之后的第二天。”
黑川奈顿时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瞪大杏眼,火冒三丈,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还敢问!”
“禁止玩手机禁止看漫画九点睡六点醒醒来就是看报纸看完报纸学历史学完历史学化学,你是想让我考上京东大学吗!还是说要培养新时代的福尔摩斯?!”
“还有脸笑!我当初就该趁着刚过来把你弄了!”
她扯着手往脖子上比划比划,没用,还是越想越气,便继续说。
“我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被弄到这种连网吧都进不去的模样不说。”
“是十八,”黑川光补充。
“还真谢谢您嘞,特意把我的岁数控制在刚好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范围,”她瞪了一眼浅笑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然后就让我去!上!那!个!该!死!的!高!二!”
“不!准!笑!”
“好好好,我不笑。”
“我说到哪来着?”
“该死的高二。”
“对!你不会是想让我再冲刺一年然后考大学是吧!”
“如果您希望,完全没问题。”
“闭嘴!你还在笑!”
“好好好~我不笑。”
被黑川光这么一打岔,黑川奈原本想抱怨的东西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看着眼前嘴角根本压不下来的黑川光怒气腾腾,但又不知道还有些什么气能够发泄出来,涨红了脸抱着手臂脚尖不停敲击地板。
“您第三天出门……”
“对!还有!我差点忘了!说到出门,那几个抢劫的是你特地安排的吧!提前听广播报道,碰巧带我去那条街,碰巧进了被控制的银行、金店、便利店、还有……我记得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手表专卖店,”黑川光压抑着笑。
“对,表店,口口,”她吐出一个骂人的词,“凑巧把搞事抢劫的人放倒,那些店员事后都想请我吃东西都被你否决了!”她一直对这忿忿不平,“说了你不准笑!”
“好,我没在笑。”
“胡说八道,你明明就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川奈也忍不住了,爆发出笑声,一下瘫倒在青年怀里。
真的是很奇怪,黑川奈笑着,恍惚中能够看到漂浮在空中沉甸甸的湿冷,就连一直飞舞的窗帘都吸饱了湿气,沉重地垂在床边,大风也再难以将它吹动,但他的怀抱又是如此温暖干燥,让人眷恋。
她愈发的后悔没有在刚醒来的时候立马把这个男人给杀了。
现在,如果要让她下手。
不,黑川奈闭上眼,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两人跌坐在玄关到客厅的入口处,笑声逐渐轻缓。
“还生气吗?”黑川奈枕在男人的肩膀用气声问。
“怎么敢,”黑川光的笑容未完全散去。
黑川奈哼唧两声,在男人的怀里挺了挺身子,毫不意外地看着男人的喉结轻微一颤,双手更加用力地固定住她。
她呵呵直乐。
黑川奈知道黑川光的想法。
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能力。
治愈,或者说时间也行。
这股力量在流星街时被那个男人称之为恶魔的能力,原理就连她这个能力的主人都还没有完全搞明白。
只知道在自己受过致命伤后还可以完全治愈。
代价就是某一段记忆。
所以黑川光是在担心她吃下疑似下了毒的方糖后会被毒死,利用能力复活,然后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真是的,真是个杞人忧天的男人。
其实自己说话都不清不楚。
她坐直身子,将健壮的男人压在身下,指甲从对方不停起伏的肩膀落下,划过肩头的伤、白皙的胸肌,停在他的胸口。
除了那道新生的疤,在他的胸口还有一道如蛛网的旧伤,只不过比起粉红的新伤,胸口的伤痕是一种更加成熟的殷红。
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伤口。
早在醒来的第二天,男人就已经将伤口的来历坦白。
没错,她干的,她杀过这个男人一次。
但当她想了解更多细节时。
黑川光只是笑着回答,“再努力想想。”
更加具体的原因男人守口如瓶,这个世界的人真是奇怪,个个都喜欢打哑谜,这个男人如此,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小鬼又是如此,身体变小这种事情说了也不会……
“您在想其他的事情。”
她的下巴被男人自上而下地捏住,不知飞向哪里的大脑被他强硬地拽回来,重新回到他身上。
那双湛蓝的瞳孔映入她墨绿色的湖泊,眯起的凤眼在黑暗中更加勾人。
真是霸道的男人,黑川奈噙着笑,伸手想帮他把衣服穿好,毕竟孤男寡女、她骑着他、他衣冠不整。
暧昧。
实在是太暧昧了。
但凡被人看见说出去她这个可怜的管家未来怕不是都找不到对象。
还好这些珍贵画面没有保留在石下敬次那个偷窥狂的镜头里。
黑川奈万分庆幸黑川光提前打碎了那些监控器。
但也遇到了新的问题。
珍贵的布料死死卡在黑川光健壮的手臂上不肯动弹。
黑川奈神色一敛稍微使劲。
撕拉。
男人整个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
这件衣服算是彻底报废。
“哈哈,哈哈,”黑川奈发出尴尬的笑声,闭上眼睛往旁边一躺,摆出和黑川光一样的姿势,“它自己裂开了!”
语速之快,欲盖弥彰。
黑川光侧脸看看身旁的少女,她的脸离自己不到十公分。
浓密的睫毛相互交叠轻轻颤抖,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男人的眼底淌着柔情,“要下山吗?”
他在来之前的功课没有做足,没料到石下敬次竟然选择这种方式迎接她们,他此时迫切想要下山,这些屁事谁爱管谁管。
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在心里爆着粗。
黑川奈没有立即回答,沉思几秒,问,“现在下山的路还通着吗?”
黑川光明白她的意思,很大可能下山的路已经被堵了。
“如果你想下山,就算从山顶堵脚也没关系,我都能带你下去,”他侧身躺着,和少女脸对脸。
下一秒,她睁开那双流溢着墨绿色的瞳孔,里面是高涨的兴致,“无人生还诶,小光,”她翻过身,用下巴抵在手背上。
黑川光窒气,他知道自家主人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他无奈地笑了,起身,“我先去换衣服。”
身后传出少女奸计得逞的桀桀桀笑声,回响在黑暗的房间里莫名的有些恐怖。
黑川光脚步一顿,这下被黑川奈逮住了。
“小光,一般人难道不是很怕这样的声音吗?”她问。
黑川光的背影独立在房间中央,雨声稀稀疏疏,雷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际线也已经开始泛白。
他回过头,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瞳孔,脸上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淡笑。
“这个……也请您再努力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