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表情不善的迪亚哥,玛丽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这个事情呢?反正现在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不会再遭受歧视了。”

    “因为迪亚哥相比于我,更能拿到宝物的原本价值。”这是莉莉丝的直觉,如果想要高价拍卖自己的东西,估计要去灰色地带碰运气。那种地方迪亚哥不可能吃亏,但她倒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莉莉丝却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首先迪亚哥觉醒了替身能力,光凭嗅觉就可以找到充满她气味的手提箱。第二则是迪亚哥此时是大总统的眼中钉,他必须要早日拿到这笔钱,为了自保铺路。

    迪亚哥不可能答应莉莉丝,但与之相对的,玛丽却升起了兴趣。

    “你能治好脊椎吗?”玛丽问道。

    莉莉丝立刻知道玛丽指的是谁,但她不会骗人来获取好处:“你说的是乔尼先生吗?虽然他的问题不是患者里最严重的,但我没有治过这种病人。保守来说只有四成可能让他□□恢复知觉,两层把握让他痊愈站起来。”

    虽然这个概率比想象中还要低,但玛丽从不放弃希望。

    “等等,我的耳朵是出问题了吗?”迪亚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玛丽回头望去,看见的是对方蓝绿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如同坟墓边燃烧的鬼火:“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听见乔尼这个名字呢?”

    钳住玛丽的下巴,迪亚哥的眼睛几乎是要透过玛丽的瞳孔,看穿她整个人:“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乔尼·乔斯达吧?”

    虽然不知道迪亚哥为什么发火了,但眼前的情况不能只用一句不妙来形容。莉莉丝纠结的缩在一边,暂时不敢去帮忙。她的替身根本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和迪亚哥硬碰硬只表明她想浪费自己的生命。

    玛丽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那时的乔尼满脸都是对迪亚哥的警惕讨厌,还给了自己一把枪。哪怕她现在也不清楚乔尼和迪亚哥有什么过节,但在她的认知里,喜欢和讨厌往往双向奔赴。既然乔尼讨厌迪亚哥,迪亚哥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讨厌乔尼。

    该怎么让迪亚哥冷静下来呢?玛丽头疼的在自己贫瘠的记忆里搜寻对策。

    “呃……那个……”玛丽努力回想着表达亲近的词汇:“甜心,你不开心吗?”

    这个称呼让迪亚哥用力的手指松懈了那么一瞬,但他依旧皱着眉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玛丽。”他的手指滑向了她的脖颈,之前这里挂着一条精致的项链,可现在空空如也:“那个破铜烂铁,也是他送的吗?”

    “……”

    已经知晓答案的迪亚哥发出了冷笑声,他的手指使劲发力,手上的指甲陷入了玛丽的脸颊里,再用力就会划出血痕,与之相反的是他毫无温度的声音:“逗我很好玩是吧?玛丽?”

    “什么好玩?”玛丽没懂迪亚哥九曲回肠的心思。

    “够了!”音人扯开了迪亚哥的手:“我不管玛丽做了什么,但在这里,你没有资格和她动粗。”

    “哈?”迪亚哥拉长声音:“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可以找她麻烦咯?”他摊摊手,如果不是他好看到无法复刻的长相,很容易让人想到无赖:“玛丽,你所谓的朋友,真是没用到可笑啊。”

    虽然音人在部落中是天才少年,但对上故意曲解他意思的迪亚哥,他还是没咽下这口气,说出了一件让在场所有人都很错愕的事情:“你踏足的这片土地,属于玛丽,她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音人声音低沉:“你见过哪个客人敢在主人头上撒野吗?”

    迪亚哥见鬼似的盯着玛丽,又看了看音人,接着再度盯着脸不红心不跳的玛丽。他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洋葱精转世,离奇的身份永远一层接着一层,似乎永远都剥不完。

    “你的意思是,她是亚利桑那州的州长……?”迪亚哥很久没有发出这么不确定的疑问了,但他确实觉得今天遇到的离谱事情,实在多过头了。

    玛丽摇摇头,也点点头:“算也不算吧。”她回想着大总统的话,慢慢说道:“应该说……我的权利是高于州长的?亚利桑那州全部属于我,同时我可以随意更换现在的州长。”

    “你在开玩笑?”

    被人质疑不是件开心的事,玛丽双手环胸:“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穷?大总统给的工资可不低。”

    玛丽话音刚落,就看见迪亚哥的脸上又再次出现了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看起来更加的甜蜜深情:“哦,我的玛丽……”

    “打住。”这种油腔滑调对玛丽已经不起作用了,只会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刚刚发脾气都比现在看着舒服多了。”

    迪亚哥沉默了片刻,抛出一个问题:“你有特殊癖好?”哪有正常人会讨厌别人的阿谀奉承。

    他看见玛丽摇了摇头,棕色的头发也随着她的晃动而摇曳,像极了充满生命力的马匹晃动着它的皮毛:“我只是更喜欢……真实的你罢了。”

    她走上前来,眼中的真诚让迪亚哥觉得刺眼。他难得后退一步,但玛丽也上前一步:“你为什么生气了,可以告诉我吗?我不讨厌你,所以也不希望你讨厌我。”

    “哼。”迪亚哥以为自己的话语里充满着尖刺,可旁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柔软了很多,就像一只被抚摸喉咙的猞猁,发出温和的呼噜声:“那你告诉我,是乔尼派你来调查我的吗?”

    “不是。”玛丽铿锵有力的回答让迪亚哥放松,但他也不满意玛丽这种简单的回答,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找我的人是一个牛仔,为了防止你报复,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是接了特尔女士朋友的委托,前来拜托我观察你。”

    迪亚哥继续追问:“那你和乔尼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女佣。”

    “那他为什么送你项链?”

    “因为他很感谢我对他的照顾,我是唯一没有抛弃他的人。”

    观察着玛丽的眼睛,迪亚哥感觉出来了她说的是实话。他轻轻摸了摸玛丽的脸颊,头一次,他道歉了:“抱歉甜心,把你捏疼了吗?”

    拍开迪亚哥的手,玛丽银色的瞳孔让他想到了手枪里的子弹:“我之前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才会让你这么生气。结果没想到只是你心中臆想造成的误会,现在轮到我生气了。”

    莉莉丝从没想过那个让她紧张的男人,会因为玛丽的一句话无所适从。他不自在的用右脚尖点了下地面,又用带着皮质手套的左手揉了揉脑袋,如同陷入了世纪难题那般茫然。

    “玛丽……”他想用手抓住棕发女人的衣角,被她嫌弃的避开。迪亚哥从来巧舌如簧,可现在破天荒的,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易察觉的焦虑和后悔从眼中匆匆闪过,玛丽并未在意,而是看向了身边的音人:“谢谢你刚刚替我解围,今天真的太辛苦你了。”

    音人看着她,愧疚感在心中发酵,但他永远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轻声说道:“只要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会去做什么,这点小事,何谈辛苦?”

    总觉得那个只穿裤子就敢到处乱跑的原始人,是在玛丽面前讨巧卖乖。迪亚哥嫌恶的翻了个白眼,但在场无人注意。

    玛丽问莉莉丝:“你的那些……妈妈的嫁妆在哪里?你心中大概知道那些东西值多少钱吗?”

    “我放在手提箱里。”莉莉丝小声说道:“其实那些东西,放在我的国家,每个都价值千金,有的可以说是有市无价……但在这里,我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人识货。”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东西可能一文不值。

    莉莉丝不敢保证自己把手提箱拿过来后,迪亚哥会不会抢到钱就跑。但看着音人和玛丽,她心中慢慢鼓起了勇气:“今天实在太晚了,我把它又埋在了很远的位置,要不我们先休息,明天再给你们看?”

    迪亚哥看着手上的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三,如果再熬一熬,那就相当于一夜不睡。作为注重保养的赛马手,迪亚哥没有反驳,看向了玛丽。

    玛丽也觉得这么做实在太累了,她没有把自己当牛马使得癖好,很快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她熟练的从地上挑选了一条毯子,放在角落铺开,准备和衣而眠。

    莉莉丝看着这种不讲究的行为,抽了抽嘴角,随即自嘲一笑。过往不过是南柯一梦,早就该醒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将另一条毯子扑在了火堆旁。幸好它很干净,不然今天就会是她的不眠之夜。

    迪亚哥想起了贫穷到极点的过往,那时候他们也睡过大通牌。为了避免小小的他被别人压到,母亲会想办法争取到墙角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睡姿难看的工作伙伴,让他至少可以睡个好觉。

    下意识的抚摸着装着照片的怀表,迪亚哥也选好毯子,躺在了地上。

    往火盆里又加了些柴火,莉莉丝披着毯子,很快就睡着了。音人坐在离所有人都不远不近的地方闭目养神。玛丽知道音人很靠谱,所以很放心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玛丽感觉有人在朝她靠近。身体本能快过思考,匕首出鞘,眼看就要朝别人袭去时,却发现躺在她身边的是迪亚哥。

    明明之前隔得挺远,这家伙怎么滚到自己身边了?玛丽感到费解。

    这家伙的睡姿到底有多差啊……

    玛丽在心中悄悄嘀咕一句,但她的眼神已经游离到了迪亚哥的金发上。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迪亚哥的头发是她见过的最纯正的金色,如同灼热夏日里最明亮的阳光,让她发自内心的喜欢。

    此时她身边的男人正将自己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缩在胸前,看起来比平日要脆弱无害很多,但更凸显出了他的外貌,那是无人媲美的精致。

    他闭上眼睛,睡得正香,这让玛丽罕见的手痒了。

    只摸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就在玛丽即将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头顶时,迪亚哥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睡意。

    头一次被人抓包,玛丽感觉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烫。她正想说什么,放在她肩膀的手臂却突然开始发力,迪亚哥的眼中闪过得逞的狡黠。

    这名英俊的男性如同猫儿般蹭了过来,两只手臂把玛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肉感的嘴唇贴上了玛丽的唇,睫毛也扫过了她的眉眼。

    他的嘴唇很热,也格外的柔软。玛丽头一次明白大脑死机的含义,她僵硬到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的五感现在被动感受着迪亚哥的一切,他身体的热度、手臂上的肌肉、顺滑的刘海、高挺的鼻梁。

    他没有攻略城池,只是唇瓣相贴就格外满足。

    一吻结束,看着从脸红到脖子根的玛丽,他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我的甜心。”迪亚哥抚摸着玛丽的脸颊,语调俏皮:“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