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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九)

    催生灵植。

    是付今越现在练得最多的技能。

    在发现合欢功法奇特之处后没多久,她就被云鹤隐等人发现了,因此被困于竹山中,天天混吃混喝。

    左右无所事事,除了吃饭骚扰邻居外,唯一的乐趣就是研究功法。

    毕竟只靠男人也有些风险,她还是希望能多些手段以备不时之需。在这期间,院落里的植物都被试了个遍,通常来讲,越是低等寻常的植物,催生就越是轻松。

    像这般品阶的灵植,付今越还是第一次碰上。

    她不知道花为何名,有何作用,只知道催生这么一朵就已耗尽全身灵力。

    冷汗淋漓,打湿后背,付今越也不想掩饰,将花一抖收回怀中,抬肩蹭了蹭颊间虚汗。

    然后颇有趣味地打量当下场景。

    最先回神的是云鹤隐。

    他面上还残有惊愕之色,但大体已回归平静,只是启唇又抿起,显然还是慌乱的。

    云鹤隐的思绪在惊诧里纷飞。

    ——你是隐藏了修为?

    ——这不可能!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是谁?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件事的难度,这简直难若登天,丹鼎宗内,不,哪怕是修仙界内能做到这一步的都寥寥无几!

    种种思绪一晃而过,各自猜测追问止于心中,云鹤隐看着眼前人,却好似初见般陌生。

    真是古怪。

    她的模样竟到如今才清晰显在面前。

    不是名不副实的天命之人,不是口齿伶俐的无耻之徒,不是生得好看格外惹人的女修,而是……

    付今越。

    他念着,心怀滚烫热意,迫切想要与之攀谈为何能做到。

    却见她那双色浅如琉璃的眸子微微弯起,笑着,笑意不深且神色淡淡,竟带了点微妙的……讽意。

    讽意?

    一头冷水兜头浇下,忽然之间,自身里某种难以表述的感觉被云鹤隐捕捉到,他下意识蹙眉,这感觉从胸口一直烧到心尖,闷得恼人,堵得要命。

    这是一种云鹤隐鲜少体会到的感觉,是……被人轻视的不悦。

    因三术同修而自少成名,被众人称誉的云鹤隐何时受过此类轻视?

    他当即启唇,反击话语比思绪更快地成型,然而一声惊叹拉回理智,云鹤隐侧目看去。

    “哇——”

    斯年凑了过来,“付小……付道友是如何做到的?”

    她似想拨弄付今越怀里的花,又克制地停下。

    花瓣是嫩白的,由三四层彼此包裹,层层叠叠质地如绸,簇簇花蕊又似金丝缠绕,在晌午正阳下,整朵花的花瓣都透出一圈圈日轮光辉般的光晕,绚烂无比。

    付今越自己都想摸摸,更何谈旁人。她顺手摸了一把,才将花塞给斯年,“只能看看哦。”

    斯言这头化原型的丹顶鹤也凑过脑袋,斯年小心避开它的鸟喙,不让花朵被伤。

    “这可是曦凝花,丹鼎宗那么多人想培育花开都失败了,很珍贵的。”小姑娘奶奶警告道,“笨蛋斯言不能碰。”

    “曦凝花?”付今越又开始用复读套情报。

    那头杵了半天的人却主动道:“一种珍稀灵植,生于高山悬崖,迎风而长,沐阳而花开。可作药用,炼丹亦有滋养元神之效。”

    付今越笑了笑。

    “谢云前辈指教。”她说道,语气真诚,却看那向来平静无波的人忽地一僵,侧过面去。

    他似发出声轻叹,“先前那般待付道友,是云某倨傲了。”

    付今越故作惊讶:“此事如何说起?”

    云鹤隐又将视线转回,神色庄重:“竹山结界将放开,供付道友自由出入。云某先前对付道友种种轻视,所行所举实在不妥,非君子所为,云某……”

    望见少女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仓促顿住。

    少女眸中冷冽。

    显然,她对这种道歉并不满意。

    修仙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高阶修士在低阶者前掌握主动权,为强势一方,乃古往今来的道理。

    云鹤隐自二十五岁结婴后,宗内的门徒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喊一声云真君?前辈宽厚,长辈宠爱,小辈敬畏。偏付今越跋扈嚣张,连一句前辈都往往喊得不真不诚。

    云鹤认为自己足够隐忍宽容。

    可少女神情似笑非笑,对他的歉意很是不满。

    她甚至学着他的话语,以狡黠神情,默声做了口型:君子所为,嗯?

    好生嚣张。

    恼意之下,是在此时再度涌现的过往教诲,不可无礼、不可邪荡、不可争竞嫉妒……顿挫的口吻喋喋不休,可一字一句都扎入骨里,连着血肉一同生长。那一长串的“不可”之后,又是一长串的“理应”,理应严于修身,理应博学慎思,不,别想了,他尽力想摆脱过往的囚牢,然而再是厌倦,这喋喋嘈杂还是连声道至句段末尾,最后一句是……

    理应恭敬有礼。

    ——鹤隐,无论何时都要切记,理应克制稳持道心。

    那把剑架于脖颈,血一丝丝地淌,持剑人的面容模糊,话语却记忆犹新。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于是,任凭识海多么翻涌不定,云鹤隐眼也不眨,低下头道:“先前是云某之过错,请付道友恕罪。”

    直截了当。

    元婴期修为的真君向一个练气期二层的小修士道歉。

    别说旁人,连斯年斯言都吓了一跳。

    但或许是云鹤隐的过人修养太深入妖心,两只鹤妖互看彼此,半是狐疑半是肯定地想,也许……这就是云大人罢?

    付今越勉强满意这个道歉。

    她这才把正事重新提起:“剑宗那位大能,伤势是否好比这颗灵植?”

    如果仅是如此,解决起来简直绰绰有余。

    “还要严重许多。”云鹤隐道。

    付今越:“严重多少?”

    云鹤隐望着斯年手中熠熠生辉的曦凝花,道:“见者触目惊心。”

    灵植尚且有一线生机。可平心长老元神破裂,支离破碎,仅有神识因道侣日夜温养才险险唤回,相比之下,境界倒退还是最小的代价了。

    云鹤隐望了眼天上,又把视线转回看向付今越,道:“具体情况能否彻底告知,仍需尤宗主决断。在此之前,付道友可有什么需要的?”

    若是严重很多,手上这点能力还不够用。展现价值,交换价值,瞧,救世天命这头衔又被她捞出更多利益了。

    付今越说:“给我一亩地。”

    又想了想道:“还有被天雷所伤的灵植。”

    云鹤隐看上去很疑惑。

    她也懒得细说是自己要来想再研究研究功法,好对解决长老伤势更有把握,反正剑宗肯定是会想派人盯着,什么事也瞒不过,届时他们自己会想明白。

    且也不必瞒,越是展现出能耐,越是能借天命救世的名头捞到更多便利。

    就好比当下,付今越能够笑吟吟地道:“说来还有一事。您知道,我学识尚浅,法术、剑术一窍不通,行走在外未免太危险,还希望……能让前辈您来为我教导。”

    付今越算盘打得很响亮。

    借资源研究功法衍生用途,为一用。

    借成果化解剑宗难题为正统合欢造势,为二用。

    再借这清冷出尘的真君提高修为,是为三用。

    一箭三雕。

    云鹤隐看她,默声不语。

    面前人眸色偏淡,盛阳之下好似琥珀琉璃。此时眼睫轻颤着,眸中水光潋滟,含情带笑,看得人面红耳赤。可云鹤隐望到眼底,又觉那抹情意甚假,只是寒泉上的一撇浮光。

    真实的她,兴许正冷冷得不带感情。

    骄纵妄为又故作乖巧。他在心中如是评价,眼却如何都挪不开。

    付今越偏头问:“前辈?”

    云鹤隐方才定了定心,淡声道:“……好。”

    *

    从此之后,付今越总算能出山了。

    那片竹林不再兜兜转转不得出。剑宗对此事颇为看重,田地安排在竹山不远处,土地肥沃,灵气丰盈,人烟稀少,附近还有一瀑布石潭,很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意。

    被天雷劈损的灵植按吩咐一一栽种下去,付今越起初天天去看,和这里管理灵田的管事也混了个面熟,连带着下面门徒也知晓有个练气修士得了宗主允诺,在这种田,据说是搞什么回光返照之实验。

    灵植状态在她照料下没有死透,主要是被天雷封死的伤口在功法下堪堪化解,能半死不活地苟着。

    做到这点,就已经很勉强。

    付今越发现练气修为实在低下,她所希望的研究方向,这点灵气储备实在不够用。于是,目光看向了云鹤隐。

    是时候该正经修炼了。

    付今越正色想道:总不能荒废了机会。

    有邻居之便利,又有教导法术、剑术为由,她和这位云真君的相处时长直线上升。

    云鹤隐纵然清冷淡漠,却是个很好的老师。

    他丹、符、医三术同修,在教导法术时以画符为例,笔画游走间灌入灵力,让付今越得见灵力转为术法时的精妙变化。

    第一堂课在书房里。

    付今越坐下,案台身前靠,老师身侧站,颇有种名师一对一辅导教学的味道。

    云鹤隐问:“付道友可曾测过灵根?”

    付今越道:“不曾。”

    云鹤隐蹙眉,又问:“可曾从师长处得知灵根?”

    付今越还是道:“不曾。”

    他依旧是疑虑的,但不再似之前那般用轻视目光看她。

    只见云鹤隐衣袖在桌上一晃,露出个盆大的玄色石头,纹理看着细细粒粒,锐利边角被人为地磨平,铸成扁平的八角阵模样。

    “此为测灵石。”云鹤隐言简意赅,“手放置中心,可测灵根。”

    付今越依言照做。

    玄石忽地亮起微光,石身寸寸失色,几近透明,而水波般的幽蓝在此时荡开,像一捧深底海水。

    看了半天,再没别的颜色出现。

    云鹤隐才道:“单水灵根,资质上佳。”

    “我记得前辈是单火灵根。”付今越挑起话头。

    云鹤隐不接闲话,只又拿出一节竹筒,鲜绿得很,一看就是外头竹林才劈砍出来的。

    “法术流转的根本与写符相仿,你看仔细了。”

    他以手代笔,指尖在空气中迅速书写,灵力拖曳出淡淡霞光。付今越稍微一瞥,就发觉出那字迹格外工整,好似这人,一样的严谨认真。

    她盯得认真,视线却偏到那修长的手上。

    骨节分明,白净如冠玉,很好看。

    勾得人心里痒痒。

    正瞧着,字尾的弯钩忽地飘逸一瞬,飞起弧度又戛然而止。

    一捧水凭空落入竹简。

    清澈见底。

    云鹤隐收起手,掩于衣袖下,神色淡淡:“看仔细了吗?”

    付今越笑道:“看仔细了。”

    她抬手,作势要复现一次。

    但大抵是初次尝试的缘由,灵力起势汹汹,绘到第二道笔画时就行岔了,嘭得一声,像呛了水的篝火激出阵阵雾烟。

    付今越猝不及防吸入,咳嗽几声。

    云鹤隐道:“急躁。”

    他把一册竹简展开在案台:“写符不是你现在该学的,更别提掌握要求极高的本源符。”

    本源符应该就是他那种不借物凭空写符的本事。

    付今越暗自努嘴,并不信服。她垂眼看案台上的竹简。

    狭长竹片以线穿合,色浅泛黄,里面绘制了一连串的简笔画,分别以步骤呈现了施展水决的过程,口诀以篆体写在旁。

    与人间不同的是,当修士将神识触碰竹简,上面死寂的画便活灵活现地动起来。

    付今越看了几眼,将竹简推开,朝临时师父道:“前辈,我还想看一次本源符,刚刚差些就悟了。”

    云鹤隐不信。

    付今越便重新绘起方才的符,这次好点,一连写到中段,才抬起脑袋,无辜道:“忘记了。”

    云鹤隐目光闪烁,打量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

    付今越就乖巧地道:“师父,您就再演示一遍吧。”

    少女鲜少用这种娇娇的口吻说话,云鹤隐面无表情看她,抿唇道:“就一次。”

    他又演示起来。

    这一次动作放缓,付今越看得更仔细了。

    云鹤隐的手掌背稍宽,骨节突出,如冷玉般白皙洁净……

    付今越忽然计上心来。她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绘制,可又连连败于某个细节。当云鹤隐完成演示,看着少女一试再试,却总在同一点失败,不由蹙眉。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他实在按捺不住,俯身虚拢对方的手,引导笔画灵力的流转。

    撇折又提钩。

    符箓即成。

    一捧清水凭空出现,位置却不对,竟直接淋在两人不曾接触的手上。

    水珠沿着手背滚动,从云鹤隐的指尖滴落到下方。

    付今越感觉到水珠冰凉,反手将上方的手握住,十指紧扣,掌心贴合,触感温温发热。

    她扬眸。

    与那双清冷的眼对上。

    付今越弯起眼。

    “前辈,”她喊着,声音还是娇娇的,“好热啊。”

    面上却是略带侵略性的试探笑意。

    相扣的手无端又紧了点。

    她轻笑:“火灵根都似前辈这般滚烫吗?”

    云鹤隐垂眸看她,神色淡淡。

    少女胆大妄为,偏又巧笑倩兮。她着实张扬极了,离经叛道,还罔顾事理,可那眉与眼都是明艳的轮廓,艳得不近情理,如此惊心动魄,像织金日光下轻盈的蝶,振振得就要飞走了。

    不可。

    他为这瞬间的意动感到荒诞。

    而下一瞬间,过往教诲又要命般涌现,不可无礼、不可邪荡……

    一长串的“不可”之后,是一长串的“理应”。理应严于修身,理应博学慎思,云鹤隐记得句段末尾,那最后一句是……理应恭敬有礼。

    恭敬有礼。

    不可邪荡。

    这不过是个贪图修为的好色之徒。

    少女的指腹柔软,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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