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

    ——

    27.戏剧社2

    送走三小只的七海建人回来,见五条一人站在原地。

    那样宽厚高大的身影,此刻在别人眼中,是否也和自己看到的颓态一样?

    俗话说“弱者的人生十分曲折”,可眼前之人为何也似这般?

    无法想象。

    记忆中的五条走出七海建人记忆的匣柜。

    那人的身影,如同向天空跃起的一滴水珠。

    滚滚而来的回忆像珠串一样迅速晕染出张扬且自由的水色,就连那有些刺耳傲慢的笑声,也像窜出笼子沾满苍蓝颜料的野兽一般,顽皮且快活。

    生来欢愉的野兽,我问你,如今你为何驻足?

    滴答——

    数年后,那滴向天空一跃而起的水珠,终究在重力的作用下,下落,像泪珠,像雨水,沓湿了七海建人倒出的一大片回忆。

    向来耀眼的苍蓝,也会因为记忆中失不复得的珍宝而黯然失色吗?

    真不像你。

    真是陌生。

    七海建人停下脚步,又突然想起,五条和日下交谈时,周围路过学生看着他们两人低声讨论而挑起的话题,摩挲了一下掌心,然后吸气上前,准备打破那场似乎漫长的沉默。

    七海建人站在五条身旁开口:“您知道甜心先生和甜心小姐是什么吗?”

    刚刚路过的三个学生小心翼翼地低头交流着,说着“快看,是甜心先生欸”之类的话。

    五条闻言回过头来,笑颜明媚,开心道:“想知道吗,娜娜biu~”

    七海建人露出抗拒又后悔的表情,脑门隐隐作痛。

    虽然他不想看到别人落入低迷情绪,但他也没想搭上自己。

    “算了,我明天问学生就好了。”

    “欸~明明建校以来第一位甜心先生就在你眼前的说。”

    七海建人,老人,地铁,手机,摇头,不懂也不想懂。

    三秒之内装听不见,也是三秒准则。

    七海建人:“失礼了,我赶时间回去医疗部。”

    三秒准则对无下限的五条不适用。

    五条悟伸出手和七海建人勾肩搭背:“好巧,我们顺路啊。”

    七海建人心累地扶了扶眼镜:“要不,您今天就饶了我吧。”

    五条悟:“你要是愿意来当戏剧社的指导老师,那我就考虑考虑,今天饶过你。”

    七海建人露出“你在说什么狗屁话,我像是会演戏的样子吗?”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你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呢,娜娜biu~”

    “……能别那么叫我了吗?这让我很为难。”七海建人叹着气,这简直比七海明源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欧尼酱~”还可怕。

    “可是让你为难,是我忙碌行程里的甘霖啊。”五条揽着七海建人回到特殊医疗部,毫不顾忌地说。

    狗屎!这人就是听不进人话的狗屎!

    七海建人气急败坏地沉默了,快步走在五条悟前面,都不想多看五条一眼

    “别生气嘛娜娜米~”跟在七海建人后面的五条扯着嗓子喊。

    “小点声音,这可是在病房。”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我,不然我就拉着你在走廊里大喊‘七海建人是我珍贵的学弟’。”

    “……人怎么能幼稚成这样?”

    “你错了,这不是幼稚,是社会性死亡的威胁。”

    “……”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有空我去看看,监督可以,但表演指导的事我确实也做不了,行了吧。”

    “OK!说好了,戏剧社的一些情况你可以去学校官网了解一下,其他的我们后面再说。”

    反正后面夜蛾也会拜托七海建人来做这个指导老师,不如自己提前趁热打铁,先把人揽过来。

    五条双手放在脑袋后面,迈进七海明源的病房。

    一双绿盈盈的眼睛转向门口,对上五条和七海的视线。

    “醒了啊小明。”五条二话不说打开了灯。

    七海明源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反射性地闭上了眼。

    七海建人见状锤了身侧的五条一拳。

    “没事吧。”七海建人走近七海明源问道。

    “没事,感觉好多了。”七海明源眨眨眼。“哥你回宿舍睡觉吧,明天记得给我带个白色牛油果。”

    “还是有点热,我今天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七海建人摸了摸七海明源的额头。

    “哥你脑门好大,有时间就早点睡吧。”

    “噗——”

    突然笑出声的五条被七海建人瞪了一眼。

    “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在这儿待一会儿,你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课的人熬什么夜。”五条大发善心地说道。

    “我觉得可以,明天,白牛油果,别忘了。”七海明源叮嘱道。

    “……就知道你那破煮鸡蛋。行吧,有问题直接打电话,别硬撑。”

    “好的,老哥,再见一路走好,还有是白色牛油果,不是破煮鸡蛋。”

    七海建人无奈抬抬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病房里,剩下的五条和七海明源对视一眼,五条就一屁股坐没坐相地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哎呦今天累死我了。”

    七海明源没吭声。

    “把之前在浅川的石桥推了又重新搭好,又跑回来和咒灵打架,又去捞半死不活的学生,乐又要我估算重修高专预算案,饭都是刚才吃的……”五条换了个翘着二郎腿的姿势。

    七海明源还是没吭声。

    “小明你是睡死了吗。”吉祥五条为您竭诚服务。

    “老师,我是病人。”

    “那又怎么样。”

    “病人需要静养。”

    “谁说的?”

    “都这么说。”

    “其他人没我说的权威,听我的,和我聊天你好的更快。”

    “……行,那我们谈谈您新到手的课题。”

    “哎呀烦死了!你怎么跟个念经的和尚似的,不想听你说话。”

    七海明源露出豆豆眼:有够麻烦的,您到底要我怎样……

    “什么时候走?和你哥说了吗?”

    “再过两三天,有宿傩的手指在,不尽快用掉总是不安心。我哥那边很久之前提过一次。”

    “打电话给硝子了吗?”

    “硝子老师不接我电话。”

    “哈哈哈哈,我平衡了。其他的该收拾的收拾了?”

    “嗯。”

    “真的要走?走了可就回不来了。”

    “嗯。”

    “小兔崽子真没良心。”

    “您也是。”

    “嘶——别蹬鼻子上脸。”

    “抱歉。”

    “无论在哪里都好好活着啊,七海明源,你可是我最后的徒弟了。”

    “嗯我绝对不会死的,所以老师我们商量一下我离开后面的事吧。”

    “这是个什么徒弟,天天要老师来给你拉磨,我欠你的吗?”

    “您就当是吧,不然您又气急败坏。”

    “欸……我跟你较什么劲儿,不够生气的。”

    “老师以您现在的能力,能够无效化全世界的咒力吗?”

    “悬,本质不能改变规则类的变数,就算可以,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无效化,不然没有过渡期或太短,现在构架的全公开武器系统会突然崩溃,社会平衡失调后果很严重,这你也知道。”

    “那如果能改变规则类变数,那算不算是奇迹?”

    “……你是说第三个课题会和咒力无效化挂钩吗。”

    “不无可能。

    今天下午您和我说了之后我就想,您之前的两个课题或多或少和您想要做的事都有联系,那么既然今天走到了这步,可能就是要把当下您想做的这件事尽善尽美的完成……

    而且您不觉得只有人的负面情绪产生咒灵真的很不靠谱吗?如果您能完成第三个课题,请务必从根源解决下这个问题。”

    “净给我出难题。”

    “做不到也没关系啊。反正就现在这个架构维持几十年的平衡还是很稳的。人嘛,反正一眨眼一闭眼一辈子就过去了,不然校长也不会急着找我哥回来栽培。”

    师从五条,也挺会吉祥话的七海明源如此这般安慰着自己的老师。

    “服了你了,说得跟夜蛾明天马上就要噶了似的。”

    “反正校长老师退休也是迟早的事。”

    “欸我什么时候能退休啊。”

    “欸话又说回来,老师您现在是不是不老不死了?”

    五条:我看看你到底要放什么狗屁。

    “那您可以一直干,不用退休了。”

    “资本主义恶魔!说的那么恐怖,就算能不老不死我也不会选!”

    “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又不是你拉磨,换你试试。”

    “那就不必了,我也有别的事要忙。”

    “我这是教的什么徒弟啊。”

    “零差评之徒。”

    五条笑了,他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五条把扎在身上的回旋镖扔到地上,双手放在脑袋后边,欸往后那么一躺,床的平均长度明显不够,于是把脚搭在床位的护栏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有一话没一话地说道:“真亏你能把你哥拐过来。”

    “公开咒术界开服老玩家,日服准c位最强社交谈判100%胜率,从青铜上钻石,战绩可查。”

    “少背点烂梗,现在装不都不装了正经了吗?”

    “都到这时候了,如果这能给人带来点乐趣,也算不错。”

    “真会想。”

    “其实那是有一天,我哥出门上班前,他盯着楼下还没回收的垃圾堆看了很久。”

    “什么?”五条转头看过去,七海明源坐在那里神色淡淡。

    “感觉很不好,本来那段时间情绪状态就不是很稳定。”

    “那天给我的感觉格外强烈。”

    “建人确实是容易想多的类型。”五条适时回应了一句。

    “如果再晚一点就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他离开垃圾堆走向地铁站的背影那么告诉我。”

    “所以,你怎么做的?”

    “骑着‘赤兔’假装路过,但不小心把他小脚拇指压折了。”

    “哈哈哈哈,你哥没生气啊。”

    “生气?好像有吧,他哪天都生气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气性这么大。我就记得他躺医院里睡了好长时间,医生都一连过来看了几次,明明人那么大一只,却感觉活得像很快就要断掉的线似的,真让人担心。”

    “所以那时候就计划好把你哥拐过来了?”

    “嗯,毕竟综合考量下来,回来这里对他不算一件坏事,至少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那不就是我嘛。”五条脸不红心不跳道。

    “您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反驳。”七海明源露出您开心就好的表情。

    “哼,不和你计较。不过你现在‘赤兔’停哪里了?”

    “界务总局楼下。”

    “做好防护措施了吗,那可是我的宝驹。”

    “那是我花钱买的材料自己上手组的,图纸是我一手画的,而且您别忘了到底是谁是把我的爱车‘同城天天汇’给一喷嚏给喷没了。”

    “赠与协议可还在我手上,那是我的私人财产。”

    “那您的赔偿协议在我手上,所以‘赤兔’是我的个人财产,反正过两天就走了,等明天我看看能不能捐。”

    “欸——怎么能这样。”

    “刚才我就想说,您怎么老是没话找话。”

    “我好心和你说话竟然这么不领情。”

    “不是领不领情的事,老师您话太多我听多容易困,您也早点闭眼吧。”

    七海明源缓缓降下病床。

    七海明源开始装死睡觉。

    其实五条想开口说他今天想起兰波和伍尔夫,然后借他们之口安慰一下这个明明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孩子。

    每次被带去审讯前那毫无意义的问询,让她不得不亲自诉说起那两个人的死讯,一遍又一遍。

    七海明源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一半身体被替换成机械,但她是人,会因为同伴牺牲而流泪的人。

    她总是沉稳安静,以致于让旁人常常忽视,再怎么理智的心,也会流血。

    五条看七海明源决心闭嘴休息,于是无奈起身去关上灯,房间暗下来,光从窗口漫进来,打在那张空出的病床上,堪堪蔓延到七海明源病床的一角。

    在月光都难以普照的地方窝着一个格外渺小的身影,像浮在水面的一片叶子,孤孤零零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的,哈哈……

    无言苦笑的五条看向窗外,今天月亮也是高悬天空之上,遥远有限的很呢。

    ——

    28.愿安好

    同一片月光撒在搬进宿舍的七海建人身上,他洗漱好躺好,准备休息,但由于作息习惯翻来覆去,仍旧没有睡意。

    他点开手机找到学校官网,翻到戏剧社专栏,点开头一篇文章,里面附带着表演视频。

    音乐是Jon Bon Jovi的《It''''s My Life》,看到率先出场的主唱五条悟和吉他手(京都校的乐岩寺嘉伸),他就明白五条所说的“一种对外宣传手段”是什么意思了。

    当时京都校竟然选择站五条,真稀奇。

    除了宣传,这还是拉拢或者挑衅手段。

    他拇指动了动往下一翻,看到文章评论区有几则评论:

    [全能戏剧人:这哪里是It''''s My Life啊,这是It''''s My War啊,看了一下上传时间,对内公开宣言之后啊,这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宣战曲]

    [反转术式不及格:你们拉拢人心的人心都脏!老的出场,可以拉拢有交情有权势的人投资。年轻的出场,拉拢专注视觉系的小年轻入学,看了谁不说我们高专招生引资手段强得可怕]

    [道具科天下第一:鼓手是《红黑》一代的安妮吗?还有为什么会有人站在角落敲三角铁啊,这首歌需要这个角色吗?狗头]

    [谁说咒术科就不怕鬼回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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