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夕，天文社组织了一次野外流星雨观测活动。
物理楼前停着两辆中巴车，方宇蹲在台阶上检查设备清单，呼出的白气在寒空中凝成薄雾。
他裹紧黑色羽绒服，指尖在iPad上划动着。
“方学长！”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方宇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大二的季雨琪。
季雨琪抱着两盒圣诞饼干跑来，“我自己烤的，给大家路上吃。”
方宇刚要道谢，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来，先一步接过了饼干盒。
尤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围巾松松垮垮地挂着，“方宇不爱吃甜食，我帮他尝尝。”
瞧着，季雨琪捂嘴偷笑，“尤学长怎么也来了？”
生怕尤濯会胡说八道，方宇抢先解释，“我特邀过来......器材搬运。”
尤濯立刻挺直腰板，展示手臂线条，附和着，“专业搬砖二十年。”
人群陆续到齐，汪洋清点人数时，目光在尤濯身上停留几秒，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方宇。
“家属单独坐还是跟车？”
尤濯一把搂住方宇肩膀，“我跟他坐。”
方宇听着无奈一笑。
还真是有活力的小狗啊！
中巴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方宇靠窗而坐，窗外松林覆雪。
尤濯紧贴着方宇坐，膝盖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腿。
尤濯突然凑近，“冷吗？”
说话的同时，尤濯还拿出个暖手宝递过去。
方宇摇头，却还是接过暖手宝。
蓦然，后座传来窃窃私语。
方宇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学弟妹们在八卦。
自从尤濯开始频繁出现在实验室，这种关注就没停过。
久而久之，方宇已经习惯，误会就误会吧。
黄昏时分抵达观测点。
方宇作为博士生负责人，本应该专心指导学弟学妹们架设设备，却频频走神看向正在帮忙搭帐篷的尤濯。
须臾，季雨琪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方学长，你和尤学长......”
方宇条件反射地回答，“只是朋友。”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打消她的想法，促狭的笑道：“我们都看出来了，尤学长看你的眼神，啧啧，那可谓是十分的专注。”
一听，方宇马上假装整理望远镜，不再接话。
不远处，尤濯正和几个天文社的男生说笑，手中还拿着一瓶矿泉水，他似乎感应到方宇的目光，突然转头，隔着人群抛来一个笑容。
山上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夜幕时分，大家围在一起吃晚餐。
尤濯自然而然地在方宇身边坐下，还顺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在方宇脖子上。
方宇想要拿开围巾，“我不冷。”
尤濯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搓了搓，“骗人，你手都冻红了。”
很快，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
汪洋师兄坏笑着问，“尤学弟，你这么关心我们方师弟，该不会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让人遐想。
尤濯面不改色，手却握住了方宇的，“是什么？”
“喜欢我们天文吧。”汪洋故意拉长声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方宇低头喝热可可，假装没看见尤濯投来的灼热视线。
晚餐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准备迎接流星雨的到来。
尤濯拉着方宇钻进一个双人帐篷，说想要请教星座知识。
帐篷里狭小而温暖，两人不得不紧挨着坐。
尤濯从背包里掏出两罐旺仔牛奶，递给方宇一罐，“圣诞礼物。”
方宇挑眉，“就这？”
“当然不止。”尤濯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方宇脸上，“还有一个问题。”
帐篷外传来学弟学妹们的嬉笑声，手电筒的光时不时扫过帐篷布料，投下晃动的光影。
方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轻声问，“什么问题？”
尤濯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靠近，在方宇唇上落下一个吻。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唇间甜腻的牛奶香和彼此紊乱的呼吸。
尤濯稍稍退开，眼睛里全是温柔缱绻，“这就是我的问题。可以吗？”
方宇没有回答，而是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几个月来积攒的所有隐忍和渴望。
尤濯的手插入他的发间，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流星！”
帐篷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
尤濯的拇指轻轻擦过方宇湿润的唇角，“出去看看？”
夜空被无数流星点亮，银白色的光痕划过夜幕，像打翻的钻石雨。
方宇仰头望着这壮观的一幕，尤濯在他耳边低语，“许个愿吧。”
方宇闭上眼睛，在流星划破夜空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感情不需要宣之于口，就像星辰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光芒。
它们只是存在着，静谧恒久，照亮彼此生命中最黑暗的角落。
尤濯悄悄勾住方宇的小指，在流星雨的见证下，许下了一个只有星空知道的诺言。
///
回到学校后，日子如常流转。
方宇依旧按部就班的八点到实验室，下午继续处理数据直到深夜。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的生活中多了一个尤濯。
金融学院和物理学院相隔半个校园，但这丝毫不妨碍尤濯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方宇的生活里。
有时是恰好路过实验室送一杯热可可，或者陪他去图书馆查资料，更多时候是掐准他吃饭的时间，端着餐盘笑嘻嘻地在他对面坐下。
某个中午，方宇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尤濯忍不住问道：“你们金融系这么闲？”
尤濯咽下嘴里的饭菜，“为了见你，我可是把小组讨论提前了一小时。”他得意地说：“连教授都夸我最近特别积极。”
方宇低头喝了口汤，掩饰嘴角的笑意。
......
图书馆的玻璃穹顶洒下冬日的阳光，方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对面的尤濯正埋头写报告，眉头紧锁，时不时咬一下笔帽，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方宇观察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尤濯在金融系是出了名的优等生，但只有方宇知道，他书包里多了一盒胃药，和一本记满天文名词的小本子。
尤濯突然抬头，撞上方宇的视线，“看我干嘛？”
方宇错开视线，随手翻开一本书，“你脸上有墨水。”
“哪里？”尤濯胡乱抹了把脸，反而把墨水蹭得更开了。
方宇叹了口气，抽出纸巾递给他，“右边脸颊。”
尤濯凑过来，眉眼含笑，“你帮我擦。”
方宇拿纸轻轻擦去尤濯脸上的墨迹，尤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手腕。
擦完后，方宇迅速收回手，“好了。”
尤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正要说什么，方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李教授”三个字。
“我得接一下。”方宇起身走向走廊。
电话那头，李教授的声音严肃，“方宇，现在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关于南极的事。”
回到座位时，尤濯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书本，随口问道：“有事？”
方宇点点头，“教授找我。”
尤濯把书包递给他，“那快去吧，晚饭......”
方宇歉意地说：“下次吧。”
尤濯摆摆手，笑容不减，“没事，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