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血,祭吾之魂!”
江无尘的声音在死寂的深渊中响起,
“前世魔尊之魄,今朝血仇之恨!此身此魂,尽付魔渊!”
“吾,江无尘——愿承汝力,踏碎仙途,焚尽伪道!此志不渝,九死无悔!”
话音落下的瞬间,镇魔渊底积郁了千万年的磅礴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口,疯狂地向他涌来!
不再是之前残魂引导的涓涓细流,而是滔天的巨浪!
阴风怒号,无数磷火化作幽绿的漩涡,将他彻底吞噬!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江无尘喉咙深处挤出,不再是痛苦,而是力量灌入、血脉沸腾的嘶鸣!
他颈间的疤痕骤然撕裂般灼痛,猩红的魔纹不再是若隐若现,而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他整个脖颈、脸颊,甚至向胸膛、手臂延伸!
纹路狰狞扭曲,闪烁着妖异冰冷的暗红魔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烈、都要深沉!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肌肉在魔气的冲刷下撕裂又重组。
枯槁的丹田如同干涸的沙漠突逢暴雨,瞬间被粘稠狂暴的魔元填满、撑裂,又在魔尊血脉的引导下重塑为一片翻涌着毁灭气息的黑暗汪洋!
初代魔尊的残魂发出狂喜的尖啸,那缕幽绿鬼火彻底融入江无尘沸腾的魔血之中,化作最精纯的本源印记,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无数古老、晦涩、充满毁灭与吞噬法则的魔功传承,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识海!
痛苦,是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仿佛被投入了九幽炼狱的熔炉,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魔焰焚烧、重塑。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江无尘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战栗的“力量”!
他摊开手掌,掌心不再是微弱的灵力光芒,而是“嗤”地一声,腾起一团粘稠如墨、冰冷刺骨的黑色魔焰!
火焰无声燃烧,却散发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气息,连周围的幽绿磷火都畏惧地退避三舍。
魔焰!这正是他濒死反击苏钰遥时,本能爆发出的力量!
如今,在血脉的引动下,在魔尊血脉的彻底觉醒下,它不再是昙花一现的保命底牌,而是成为了他天赋中最核心的力量之一!
江无尘看着掌心跳跃的魔焰,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里面再无半点温情。
那笑容映在幽绿的磷火中,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苏钰遥……”
他低语着这个名字,只是不再是弟子对师尊的呼唤。
掌心的湮灭魔焰猛地攥紧,发出细微的爆鸣。
“玉清宗……仙门百家……”
他抬起燃烧着魔焰的眼眸,望向镇魔渊上方那遥不可及的一线天光,仿佛穿透层层山岩,看到了那云端之上、金碧辉煌的仙门大会云台。
“你们欠我的……欠我爹娘的……”
“也该还了!”
他不再看那象征仙门的光,转身,一步踏入了镇魔渊最深邃、魔气最狂暴的黑暗之中。
他要去闭关修炼,他要变强!
从前所受之辱,今后定当百倍奉还!
霜色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被彻底抛弃。
残存的布料被升腾的魔焰点燃,化为飞灰。
他赤裸着上身,任由狰狞的魔纹在皮肤上流淌,如同披上了一件由仇恨与力量织就的、最黑暗的战甲。
身影被浓稠的魔气彻底吞没,唯有一双燃烧着冰冷魔焰的眸子,在黑暗中留下两道转瞬即逝的赤红轨迹,如同深渊睁开的魔瞳。
仙门弃子江无尘,已死。
踏碎仙途的魔主,于镇魔渊底……浴血重生!
从此,魔焰所向,便是他的道!
…
而此刻的天权峰主殿,苏钰遥正低头看着脚边那只黑白花的小奶猫。
小猫伸出粉嫩的舌头,又一次舔了舔他袍角那点早已干涸的血渍。
他指尖微动,想要拂开,却最终停在半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他终究还是没有将猫赶跑,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温热小身体。
终究还是不忍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苏钰遥做事向来谨慎周密,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
他若真心想让江无尘死,别说魔尊残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 - -
…
昔有美玉,失之迢迢
有若此子,谓之玉遥。
玄霄真君久违的做了个梦
那梦很长,梦见了自己曾生活的、那个早已覆灭的国度。
以及苏钰遥。
……
灵隐历四百五十年,玄霄乃一名闲散剑修,入京投奔同姓亲眷
京城的繁荣之景绝非一般可比,玄霄到了京城后便是此等感受,
见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守城士卒又增了一倍,似有要事发生。
在一茶楼就座,要了一壶凉茶,向小二打听,得知是四皇子孝期过而归京。
“这这四皇子是什么来头?为谁守孝?”
玄霄不解,店小二却不以为然,四下探看一番便压低了声音道
“这位客官,您不是京城人吧?”
“这四皇子啊,名为苏钰遥,”
“他母亲卫氏曾是那北凉王的一房妾室,后北凉国灭,便也跟着遭了祸被大将军掳了来献给圣上。”
“据说这位卫氏娘子颇有些手段,进宫没几天竟斗得皇后暴毙而亡!当真是祸国殃民”
“据传言,这皇后娘娘啊,正是被他苏钰遥亲手斩杀了的...”
玄霄大惊,忙想问下去,那店小二又继续道:
“这次回京,还是带着战功回来的,啧!”
“什么战功,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罢了!”
“战功又是怎得一回事?”
“他在北凉替国母守孝期间,有一批遗民组了一支叛军,计划复国”
“他替亲母之名自称正统,暗中与朝中禁军里应外合,将那叛军灭了个干净,如今可不落个平反有功嘛!”
玄霄疑惑:“灭了叛军,行的不是忠君之事嘛,怎会如此不招人待见?”
店小二挤眉弄眼,语气里掩不住的鄙夷不满。
“忠君报国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做人不堂堂正正,净搞些出尔反尔的空架子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样的人,可不是不受待见嘛!”
“怪不得当年在皇帝殿前求了三天三夜去北凉替国母守孝,还当他有所悔改,原来打得是这等算盘!”
玄霄忽听店掌柜重咳一声,回头的功夫,那小二立刻收了神色灰溜溜的跑了
只听外面吹吹打打,锣鼓喧天,正是那接风的仪仗队。
队中着的醒目的红木马车前进时,轮子发出隆隆的响声
玄霄想着,这位四皇子名声不怎么样,排场到不小,也不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后想想也罢了,即便将来留在京城,他们一介修士也不一定能与王公贵族扯上关系,这人是否好相与又有何干?
玄霄自嘲一笑,付清了茶钱,提剑欲走,出了茶馆不到千里只听得一声马嘶!
身后有人叫喊一声
“马惊了!”
“保护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