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空气里弥漫着人造烟雾和灯光的灼热气息。
谢澜独自坐在角落一张略显单薄的折叠椅上,背脊挺得笔直,与周遭喧嚣忙碌的拍摄氛围格格不入。他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目光放空地落在绿幕前正在走位的演员们身上。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等白英收工。
白英刚才抽空跑过来,额角沾着点细汗,带着歉意说:“澜澜,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收工了,等我一起吃饭!” 说完又像阵风似的被助理叫回了镜头前。
谢澜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解锁了手机。
指尖滑动,浏览器推送的本地新闻标题一闪而过——
“沪市时尚周盛大启幕,半个娱乐圈齐聚,星光璀璨”
他面无表情地直接划过。
他点开搜索引擎,输入的关键词是“Y家新季度商业片”。手指刚敲下回车,旁边不远处几个原本在低声讨论的年轻女工作人员,声音忽然压得更低,变成了黏糊糊的窃窃私语。
随后,谢澜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目光,带着强烈的好奇、探究,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扫过。
谢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他放下手机,没有抬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背景音的清晰冷意,直接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有什么问题?”
那三个聚在一起的女孩子瞬间噤声,脸上“唰”地一下爆红,写满了被抓包的尴尬。
“对、对不起!谢老师!”
其中一个女生连忙摆手道歉,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发颤,“没…没什么问题!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三人立刻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过了大概几分钟,空气里那份刻意的安静几乎要凝固时,刚才道歉的那个年轻女生,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偷偷瞄了谢澜好几眼,终于鼓足了勇气,身体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问:
“谢……谢老师?” 她咽了口唾沫,脸更红了,“那个……您……您是不是……和我们英哥……在一起了?”
谢澜:“……?”
他抬起头,那双沉静的黑眸看向提问的女生,里面是纯粹的、毫不掺假的激动。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
旁边另一个女生接收到同伴的信号,立刻按捺不住地加入,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那股子暗戳戳的兴奋劲儿:“对对!谢老师,您就别瞒我们啦!我们都看到照片啦!您和英哥……是不是真的……我知道要保密嘛。” 她没说完,但挤眉弄眼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谢澜看着眼前两张写满“我懂我都懂”和“快承认吧”的年轻脸庞,眉头拧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你们在说什么鬼”的无语。
这眼神杀伤力有点大。
提问的女生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兴奋的红晕褪去,变成了尴尬。她意识到可能闹了乌龙,手忙脚乱地解锁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拉了几下,把屏幕猛地递到了谢澜眼前。
“就……就是这个新闻……”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
谢澜的视线落在发光的屏幕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耸动的娱乐版块标题,加粗的黑体字:
【爆!当红小生白英与同性友人当街热拥!举止亲密疑恋情曝光!】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清晰度不算极高、但足以辨认人物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正是几天前医院门口那条喧嚣的街道。画面里,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他,将白英整个儿严严实实地圈在自己怀里,白英抬头看他。而谢澜自己,侧脸线条紧绷,下颌微收,眼神凌厉地看向照片右侧的镜头之外——正是那辆失控电动车冲来的方向。
拍摄的角度极其刁钻,完美地捕捉了“拥抱”的瞬间,营造了说不清道不明氛围。乍一看,还真像一对情侣。
评论区的热度已经炸了锅,各种猜测、尖叫、质疑、甚至不堪入目的辱骂疯狂滚动。
谢澜突然开始头疼,这什么什么啊。这叫“当街热拥”?明明就是顺手一拉的是,两个大男人都能写这种花边新闻,这些狗仔真的什么钱都赚。
就在这时——
片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原本忙碌嘈杂的背景音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瞬间低了下去,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
一个身影出现在入口。
来人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剪裁精良、面料昂贵的深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他面容英俊,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冷漠,眼神锐利。
正是那位何总。
谢澜见过他几次,对方对他从来都是视若无睹,眼神淡漠得像看空气。
但这一次不同。
何总的目光,如同实质,越过半个片场,精准地、毫不掩饰地钉在了谢澜身上。那目光里的寒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毫不留情的冰冷,还有一丝……被冒犯领地的、赤裸裸的厌恶。
谢澜只是坦然的回看他。
他自然知道何总和白英的关系,毕竟在这行快做了三四年了,就像他和太子爷一样。但白英和何总,又和他们关系不太一样。具体哪不一样,谢澜也说不上来。
何总的目光只在谢澜身上停留了短暂而极具压迫感的两秒,随即移开,看向白英。
周围此起彼伏的“何总好”,都被他无视。
“白英。” 何总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白英脸上早已消失的笑容,此刻彻底变成僵硬。
何总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出口的方向,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过来,跟我走。
白英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谢澜的方向,又立即收回。换上了惯有的微笑,亲热道:“何先生,怎么今天来这儿呢。”
何总没理会他,转身,率先向出口走去。
白英连忙跟上,在即将走出片场门口时,他脚步顿了一下,飞快地、带着浓重歉意地回头看了谢澜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澜澜,下次……下次再聚吧。”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下一秒,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片场出口。
片场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几秒,才被导演一声烦躁的“愣着干嘛!不拍了?”打破寂静。
沉重的雕花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别墅内只亮着几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切割出巨大而压抑的空间轮廓,昂贵的香氛也压不住空气里的凝滞。
白英甚至没有等脚步停稳,指尖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利落,解开扣子。
衣物无声滑落,堆叠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赤足踩上客厅中央那块深色波斯地毯,雪白的肌肤在墨黑的地毯上白的扎眼。
他垂着头,栗色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表情,只露出绷紧的下颌线。双手却稳稳地捧着一根乌黑发亮的皮质短鞭,高举过头顶,姿态驯服如献祭的羔羊,轻声道:“先生,我错了。”
真皮沙发上,男人深陷其中。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他只穿着丝质衬衫,领口敞开三四颗扣子。他垂着眼帘,指尖夹着的雪茄升起一缕笔直的青烟,目光沉沉地落在脚边那片突兀的雪白上,像审视一件器物。
空气静得可怕,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
白英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寒噤,齿关轻咬。他维持着高举的姿势,膝行着向前挪动。直到冰凉的鼻尖触碰到男人熨帖的西裤布料,感受到其下结实腿肌的温度,他才停下。小心翼翼地将脸颊贴上那微温的膝盖,像寻求庇护的幼兽,又像一种无声的乞怜。
男人这才有了动作。
冰冷的鞭柄挑起白英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男人眼神深不见底:“错哪了?”
白英被迫仰视,他喉结滚动,声音依旧放得很低:“错在被拍下照片…给先生惹麻烦了。” 他语速加快,“但先生!真的有原因!当时有辆电动车失控冲上人行道,眼看就要撞到我。谢澜是为了救我!他不拉我那一下,我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医院打石膏了!” 他一口气说完,眼神不再躲闪,直勾勾地迎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带着坦荡,“先生可以调监控!路口肯定有!”
男人脸上的肌肉纹丝未动,只有雪茄的烟雾在他面前袅袅盘旋。
他拇指缓缓摩挲着光滑的鞭柄,目光在白英脸上逡巡。半晌,才吐出冰冷的话语,字字清晰:
“我最讨厌的,是我的宠物不听话,惹是生非。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我给的。我讨厌什么,你很清楚。” 他微微俯身,气息带着雪茄的辛辣,拂过白英的脸颊。
白英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柔顺到极致的笑容,眼底的光亮被刻意调到最无害的亮度,声音甜得发腻:“那当然,先生。我从大学就跟在您身边了,这点规矩还能不懂吗?先生放心,白英最乖了,从来都只想着让先生高兴。” 说完,他主动将侧脸更紧地贴上男人的膝盖,甚至轻轻蹭了蹭,仰着脸,用那双湿漉漉的、写满“依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头顶的男人。
……
宽大的席梦思大床深陷在黑暗里,只有床头一盏极暗的夜灯,勾勒出床上交叠身影的轮廓。床单凌乱不堪。
白英趴在床上,脸深深埋在羽毛枕里,栗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他肩膀耸动,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声音甜腻得可怕,带着刻意的、夸张的破碎喘息,一声高过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埋在枕头里的那张脸,在阴影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眼神冰冷,里面没有一丝情动,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鄙夷。
活儿真烂!
老男人有点钱真装,尽玩变态那一出。
谢……谢澜肯定会很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