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闹钟准时响起。
林玄猛地起身，穿好校服，正要开门，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今天要上学吗？
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被自己蠢笑了的林玄抿嘴，又躺回留有余温的床上。
十分钟后，林玄又看了眼时间。
在这十分钟内，他起码翻了十次身。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收拾收拾回家得了。
他把门关上后到楼下把钥匙交还宿管。
冬季的南陵寒风凛冽，气温日较差大。
林玄的棉袄再厚也抵不过一束冷风抚面。
他打了个喷嚏，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等了几秒后拖着行李箱走了。
幸亏家离学校不远，没一会儿，林玄站在家门口敲门了。
开门的是林月——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内。
见来者是林玄，她转身就走，不留下一片树叶。
林玄边换拖鞋边问：“你怎么就醒了？”
林月坐到沙发上，抱着抱枕说：“睡不太踏实。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是外卖员。”
“被闹钟吵醒了。”
林玄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边磕边说：“生活也是好起来了，连夕夕姐姐也被允许点外卖了。”
“切。”
林月翻了个白眼，把垃圾桶踢到林玄的脚边。
“爷爷回来了，生活美美哒。”
林玄被她这么一点，想起林胜来。
“对了，外公呢？”
“他正在林焕辰房里休息。”
林月示意林玄小声点，自己也压低了声音，“反正住在电脑房里也合林焕辰的意。”
林玄没再和林月聊天，拿出手机玩起来。
点开扣扣，他发现沈翎发了个朋友圈——回家喽！！！还附了张照片。
林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点开聊天框。
【……：出发了？】
【活泼开朗的羊驼：早走了。你呢？还在宿舍？】
【……：回家了，现在有点无聊】
沈翎在后座回消息，没有注意到副驾的程雅看了自己一眼又一眼，且每次都看见自己在玩手机。
最后，她忍无可忍，冷声道：“什么游戏那么好玩？”
沈翎放下手机，怕程雅看见屏保上自己和林玄的合照，特地把手机向下扣住。
“没在玩游戏，和同学聊天呢。”
“哦，”程雅点头，刨根问底，“和那个同学？是男是女？家庭情况呢？”
见沈翎不回答，程雅有些恼怒，皱眉问：“说不得啊？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吗？翎翎，妈妈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
虽然她很生气，但作为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她的声音很平和。
沈迟星不想让她动任何气，目视前方，边打方向盘边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和你妈妈大老远地跑来接你。本来我说让张叔来得了，是你妈妈说太久没见了，想早点见着你，我才来的。结果你倒好，骨头硬了！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还不和我们说！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南陵读书。”
沈翎连忙回答：“我……我不是，我在和林玄聊天，就是就是那个全校第一。”
“全校第一”这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好像生怕程雅和沈迟星不知道似的。
程雅在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后，语气又温和了许多。
“那就行。人家成绩那么好，你们平常也多交流一下。他有什么特长？”
“特长？”
沈翎努力回想，想要让林玄在父母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他……他会弹钢琴！”
“这很好！”
程雅一听到音乐就来了兴趣，开始讲自己的经历与见解。
沈翎劫后余生，在心里长呼一口气。
看这架势，应该没事了。
他静静地听着滔滔不绝的演说，时不时还附和几句表明自己的尊重与专心。
林玄在另一侧发现沈翎不回信了，扣了几个问号后放弃了唤回他的念头。
他放下手机，又开始和林月说话。
“夕夕姐，你点外卖多久了？”
林玄的肚了一直咕咕叫，胃药在行李箱里，他懒得去翻。
“没多久啊，要不你先……”
说曹操曹操到，外卖刚好送达。
林月想叫林玄去取，但扭头察觉到他的不适，张了张嘴，立刻起身拿胃药。
她端了杯温水，把药倒出来后放在桌上。
“你胃不舒服怎么不自己拿药？”
“懒。”
“懒死你得了！你的胃这么娇贵，饿一下就犯病。”
说完，她把外卖拿进来。
林玄扬头把药喝下，伸手拿过抱枕捂在腹前。想等稍微好转了后再去吃东西。
林月端着一碗粥放在林玄面前。
“等你好了，我都吃差不多了。”
看着粥气四溢的东西，林玄咽了咽口水，想了几秒后，接过碗筷边喝边问：“怎么想到点粥喝了？我记得家里不是会煮吗？林焕辰会吃。”
林月脸色一红，挠着后脑勺回答：“我忘了……平常我们也没喝……”
林胜纵使身子硬朗也已经五六十岁了，睡眠浅且因为长时间工作有了自己的生物钟。
此时，他正从卧室出来。
看见林玄坐在茶几边喝稀饭，他穿着睡衣走过去。
“来得挺早。”
余光扫视四周，“今天张姨熬了粥啊，林玄去帮外公盛一碗。”
林玄和林月相望一眼，沉默几秒后，林玄缓缓解释：“这其实是……外卖。”
“哦，”林胜想起今天张姨已经回家过年而且早上林月找自己拿了手机订了外卖，发出感叹：“唉……真是老了，记忆力直线下降。”
几人陆陆续续地谈了会儿心，可能是代沟太大，林胜和两人谈不大扰，便自己出门散步。
客厅又只剩下姐弟两人。
林月：“去把垃圾扔了吧。”
见林玄不理自己，林月推了推林玄。
林玄挑眉，“原来你是在叫我，我以为你是在和乌龟说话呢。”
“乌龟你个大头鬼啊！我才没在许愿！快去扔垃圾！我拿的外卖。”
林月双手环胸，面露不快。
“夕夕姐是不是和盈姐待多了？”林玄起身去够垃圾袋，“脾气也变暴躁了。”
林月没说什么，表面平静，实则内心乱成一团——我和阿盈的事这么明显么？……
林玄坐电梯下楼，恰好碰见同一小区的竹斐。
竹斐穿着深绿色的内搭配黑色裤子和外套，看见林玄后，过来打招呼。
“嗨，大学霸！你这次考试是怎么了？”
“和你有关系吗？”
林玄把垃圾袋丢进桶中，拍拍手上的灰，看着眼前人问：“不过，我们认识吗？”
“哈？”
竹斐想过无数种方式去回答林玄可能会问的问题，但这个问题貌似不在清单之列。
他非常无语。
“拜托，你初中的时候和我是同桌，而且你不是还来过我家吃饭吗？”
林玄的思绪被拉回初一。
那时候，林雪的事才发生了一年多，齐娥还没搬过来一起住，自己的棱角也未被磨平。
林玄在南陵新行知中学初中部上学，他第一年的同桌就是竹斐——一个像兔子一样整天嘻嘻哈哈的人。
两人越玩越熟，虽然竹斐有时会因为林玄的冷漠和脾性生气，但基本不一会儿又会回过头来找他玩。
不过初二分班之后，两人便不常联系了，毕竟林玄不爱交际，竹斐人缘又好，他们也就逐步淡忘彼此。
见林玄想起了一些，竹斐又说：“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我。”
“嗯，”林玄转身想走，又想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谚语，问道：“你有事？”
“没啊，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我也是十五名之内的，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个班了！”
”哦。”
“你要不要这么冷淡啊！！！”
竹斐感觉自己在单方面被林玄冷暴力，有些伤心地开口：“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叙叙旧什么的，最起码你也应该表现出开心吧……万一咱们又成了同桌……”
“别，我有同桌。”林玄摆手打断，“用不上你，况且无论按什么来排座位，你也坐不到我身边。”
“对，我们班都知道这事……”只见竹斐神秘地凑到林玄面前，小声说：“你们不会是gay吧？”
林玄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后撤一步并否认：“不是。”
“真的？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对沈某不太一般，话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实话实说呗。”
“不是！”
林玄回答得很坚决，竹斐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两人没聊多久便各回各家。
屋内，林玄没看见林胜，便询问林月：“姐，外公还没回来？”
“回来了啊，在房间里打电话。”
林月抬头看了眼林玄，他的鼻子已经被冻红了。
林玄被人看得有些不爽，把身子转过去，坐在餐桌旁玩手机。
他给沈翎发了条信息，沈翎什么也没回。
林玄有些不耐烦地摁灭屏幕，看着坐在沙发上开心地看电视剧的林月，仿佛看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日子，可事实呢？
……
晚上，林胜和林天在喝酒，齐娥坐在一旁看着。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醉了，林胜把自己的某方面的计划说了出来。
林胜：“我也已经老了，该享享清福了！公司事多，我一项也懒得管了。”
“是的啊，爸！把公司交给我，你也放心。”
林天脸色通红，酒气不停地从口中喷到林胜面上，林胜不禁扇了扇风。
“交给你？别痴人说梦了……要交也得交给……”
林胜举起手，把周围人指了一圈，还是转到林玄。
指到林天，林焕辰，甚至是林月时，齐娥还是面带微笑，但看见最后还是落在林玄身上，她脸突然暗下来。
桌面上顿时安静下来，空气里火药味若隐若现。
林玄知道如果不稍加回拒，齐娥等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他在林胜语音落下后迅速拒绝：“不用了，外公，还是……先交给舅舅吧，我还没这个能力……”
齐娥：“是啊，是啊，小玄还没什么太多见解。”
“胡说，我看就很好！上次宴会时，我就看见很多公子小姐和小玄一般大小，都不是边看边学，摸着石头过河，谁一出生就会管理公司？”
众人不语。
“话这么定了，有事，我会找小玄说。”
众人又是不语。
几分钟过后，齐娥愤然离场，林天见妻子一走也追了出去。
林焕辰见没什么好玩的，找了个借口去玩电脑。
客厅的氛围一度陷入冰点，最后连林玄也只是和林胜说了一句就下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