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凌晨2:35
难得的放假时光。
困死了。
还有一个拐……
不对。
我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淡淡的血腥气钻进鼻孔,多年恐怖片阅览经验告诉我:
我得跑。
6月20日,2:58.
林思辨坐在齐路遥对面绕绕手指,说明情况后,齐路遥让林思辨先等结果。
人渐渐来齐,齐路遥干脆先回办公室,推开,愣了。
自己工位旁边,多了个人。
他本人用于产品没有开大灯的习惯,所以常放台灯。桌上六盏台灯全亮着,男人转头看他,笑的清浅,杏色眸子望他,说:
“宋陆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怎么可能不记得?
齐路遥手抖直抽,不知作何感想,只是整个人都怔住,不知是退,还是进。
半晌,齐路遥笑笑,拖着灌了铅的腿往工位挪。
坐上工位,看电脑修改过的字体,天塌了
宋陆喆和齐路遥一辆车,如果没有车门,齐路遥可能会爬到车外。
他是个短命鬼,
小时候体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所以被送回爷爷家,他一下从“齐少爷”成了留守儿童。
爷爷是超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偏方,给他买了长命锁,每月给他吃滴了血的长寿面。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长命锁,也叫偿命锁。
被送到宋宅来,他才五岁。第一个碰见的是十一岁的宋陆喆。
宋陆喆开始和他关系一般,但对齐路遥来说,宋陆喆是最疼他的人。
看齐路遥脖子上越来越短的项圈长命锁,宋陆喆给自己“长”了命。宋爷爷回来,看见齐路遥大了一圈的长命锁和宋陆喆的伤口,第一次对宋陆喆发火。
这个晚上,宋陆喆回来的很晚。
齐路遥睡不着,手拼命扯长命锁..
藕色床单湮开点点红,齐路遥低声啜泣,长命锁链子细,他后颈被生生割出道道血口子。
宋陆喆掀开被子,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齐路谣没让宋陆喆找宋爷爷,乖乖爬下床把小药箱抱过来,坐在宋陆喆腿上看宋陆喆没讲完的绘本,背上时不时有水滴下来,他脑子不爱转,后来睡觉摸到宋陆喆滚烫的眼睛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宋陆喆在哭,背上的水,是他的眼泪。
第二天齐路遥醒过来就看见宋陆喆在给他剪指甲。
十个指头光秃秃的,磨的很滑。
齐路遥那次发烧,睡的早,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净了,自己烧也退了。
后来宋爷爷给他和宋陆喆牵了命线,有点结婚的意味。
父母把自己接走之后他学的法医专业,后来到市局,听上司周勤说过他有个同事,但他根本没往宋陆喆身上想。一个是怕,一个是想。
去现场看了遍,尸体是在悬在进门的地方,湿淋淋的,像是溺死。
但腥味是从餐桌下传来的,准备取样回去化验。
门有较大的破坏痕迹,头皮和指纹也都有,看了一遍,把尸体放到裹尸袋,宋陆喆几个人就先回去了。
6月21日,4:00
普通尸体解剖室。
宋陆喆把无影灯打开,看齐路谣推门进来。
量完尸长,齐路遥检查了唇、指甲青紫情况,宋陆喆看眼睑,之后看口鼻。
“有蕈状泡沫,玫瑰齿且颈后、手腕、脚踝有明显约束抵抗损伤。”
齐路遥找数码照相机拍,看向宋陆喆拿镊铁尺量伤口和血荫,又拿剃刀把死者头发剃掉。
“后脑有顿器击打伤,半圆状,长2.4厘米,宽2厘米,颈有八字勒痕。”
6月22日,上午9:28
会议室。
“死者林悦言,二十二岁,是报案人林思辩的姐姐,死亡时间大概在6月21日下午四点,死因是他人所制的溺水窒息。案发地点为家中浴缸,餐桌上的血迹体源鉴定确定不是死者的,呃……鸡血。”
童雪把画像贴到白板上,“通过现场DNA监控录像查看,以及岑隅柚老师的画来看,昨天在林思辩家门口的人叫周炎,男,二十三岁,小康家庭,和林悦言曾经是同事,一年前辞职了,之后没有固定工作,已经派人去他的住处找过人了,没找到。”
“林悦言最后一次出现是6月4日,从北效一片三不管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门。联系了林悦言的父母,也没什么用的上线索。”
这次照常周勤带队,下午大概行程就是童雪留在技术部门负责排列小区内所有监控,岑隅柚和周勤去北效一片找行程和摄像头传回技术部门,齐路遥陪同预审科周若问林思辩详细细节,宋陆喆带人去走访周炎家属。
周勤和齐路遥几个人完事比较早,就先去帮宋陆喆他们了。
两天过去,齐路遥躺在车上,昏昏沉沉睡着了。冗长梦境并不美好,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像是悬空了,之后又便落到柔软的床垫里。不知睡了多久,睁眼,竟也没有头痛的迹象。自己在躺椅上,身上盖着毛毯,刚好挡住十六度空调的寒气。手边的水杯上贴着张纸条,宋陆喆的字像瘦金体,几个字大方得体:喝完水直接进办公室
乖乖喝完水,齐路遥把毛毯叠好,拉开门就看见宋陆喆写报告。宋陆喆看他一眼,又专注于手上的键盘。
“等会儿去看下周炎的尸体。”
齐路遥揉眼,点头:“人在哪儿找到的?”
“北郊的小宾馆。”
宋陆喆起身和齐路遥往更衣室走,宋陆喆往身上套防护服,帮齐路遥系好带子,去普通尸体解剖室。
刘炎躺在解剖台上,胸口一条红线。
刀从左胸正面刺入,刀长15到20厘米,像水果刀,死因是失血导致的窒息。宋陆喆做主要脏器的切片递给齐路遥,让他做血情、血小板离样
6月24日,凌晨一点。
齐路遥收好东西,本来想打车回去,结果摸摸口袋,手机不见了。
仔细回想,齐路遥朝停车场飞奔
落到车里了。
宋陆喆关了车门,随手把包放到后座,就听有人敲车门了。他把车窗降下来,看齐路遥指指后座。
齐路遥挠挠头发,说:
“我手机好像落你后座了……”
能帮我拿下吗?
半分钟后,齐路遥坐上了宋陆喆的副驾。
那天车那么多,为了不打草惊蛇全是私家车,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同事的。
齐路遥低头捏手机,无意间转头,看见宋陆喆上扬。宋陆喆小时候不爱笑,现在却笑的撩人而又理所应当,难道是开窍了?
他盯着宋陆喆看了会儿,认清一个事实:
宋陆喆笑的好像,不,就是很开心。
齐路遥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贪睡,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就在车上睡着了。
6月24日,凌晨1:40.
齐路遥睡的沉,是宋陆喆抱着他进的门,换鞋洗漱,无微不至。
齐路遥躺在被窝里,刚洗完脸,鬓角有些湿,手还抱着被子,宋陆喆蹲下,握握齐路遥的手,犹豫片刻,上前吻住他鼻尖的痣。
“对不起,我是自私鬼。”
6月25日,早上7:15
齐路遥被铃声吵醒,迷糊睁眼,手机定了闹钟,他滑掉,闷了五分钟才起来。桌旁边放了杯柠檬水,杯壁贴了便利贴——我定了闹钟,你手机没设密码,抱歉动了你手机。下面附了手机号,齐路遥一口把水喝完,打开微信加宋陆喆微信,对面过了一会同意。过了半秒,宋陆喆发来句:住在你隔壁,有事找。
隔壁?——神出鬼没的,他还以为没人住。
齐路遥车开不惯,骑着自行车,买了牛奶和茶叶蛋就往市局里骑。大部分人都在等岑隅柚的画,宾馆摄像头太废柴 ,唯一拍到的就是半夜小水洼里的一个倒影
齐路遥推开门,给宋陆喆递份早餐,宋陆喆接过来,开玩笑到:“手机没落在车里吧”
“自行车。”
岑隅柚出来之后,早上8:00.了
童雪接画的时候人手都在抖。
“淮意,在我们这一片住的偏的对他都有印象,说他奇怪,神出鬼没的,在周炎案发现场那床底发现周炎的手机,已经复原了,法医那儿在枕头下发现的小指甲盖还不能确定来源。”
童雪把聊天记录投在电脑上:“周炎和林悦言是高中同学,一直有联系,从两周前有些不对,从闲聊成了报备,很刻意,应该不是本人在发,直到6月20日,周炎没收到报平安,发消息询问时被拉黑了,后来林悦言给他发了一个地址,再之后他就拿棒球棍去砸林思辩家的门了。”
周勤闭眼
“点背,干脆从城中村找起,那北郊快被我们翻过来扫了,只能碰。”
齐路遥不到五点就回家了。
城。中村在秭宜不是什么稀奇事。
齐路遥站在破败的路口,心想
齐路遥把车停到路边,跨过水坑往里走。
外面天气很好,越往里走,却越发见不到光,他胆子打小就大,此时凉风钻进衣袖吹的他浑身不适。
以防万一,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宋陆喆打电话,宋陆喆家离这比较近,应该可以第一时间给他收尸。
手机没亮,手机屏幕上映出一张黄豆大的脸。
淮意
齐路遥转身向后退,把手机放回口袋,连按三下开机键。
他今天刚设的紧急联系人。宋路喆,电话和消息总得看见一个吧。
淮意真人比画像长的更乖。手里是一把□□,衬衣口袋一块刀状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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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蓝牙耳机戴上,齐路遥一个猛子就往巷子里跑,电话接通,宋陆喆没说话听齐路遥喘气。齐路遥今天穿的帆布鞋,跑起来还算方便,没熟悉过地形,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电话通了
"哥?淮意找到了,你带人往我这定位这儿来。"
对面不算慌,应该在关车门。
“他外面泼了汽油,从楼顶蔓延下来了,尽量周旋,我找你”
“同伙儿吧,他一直追我,你别来了,打草惊蛇更要麻烦”齐路遥赌着跑进拐角,跑了大概五百米,被一只手拽进了门后。
凉的,力气很大。
宋陆喆牵着人往出囗走,手里还握着枪。
淮意在楼顶看两人朝出口走,抬枪,摁下板机。
一枪什么也没打中,宋陆喆回头看他,淮意勾了勾手,另一只手抬枪。
宋陆喆握拳,把齐路遥向出口推。
“跑。”
宋陆喆看着淮意,咬咬舌尖。
宋研研躺在谁意脚边,看着狼狈。
“你妹妹?”
宋陆喆不答,血从指缝流出,他像没察觉,远处传来警车和消防车的车鸣,淮意看他一眼,打开火机朝楼下扔,自己也往下跳。
“回见。”
宋陆喆冲上去接打火机,结果边都碰不到,眼睁睁看着火舌窜起来
什么都晚了。
齐路遥睁,看见周围的环境,自己泡在水缺里,手腕流着血,身边越来越热,他闭眼,心里再激不起丝毫波澜。
他对不起太多人了。
爷爷,宋爷爷,宋陆喆,一个把命全偿自己身上,一个把亲孙子托付给他来牵红线。
他现在死了,无疑与花光他们的心血。
水越来越热,他闭眼,不知作何想法。
他想回宋宅。
消防在外围快忙炸了,这里人流量大又到处是易燃物聚集的地方,最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