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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不闻,逐月照君(5)

    宋知最近心情不大好,连续开了几个庭都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丝毫不留余地。黎浦在一旁听得大气不敢出,生怕对方把自己当成对方律师也给怼到死角。

    晚上一边整理衣柜的衣服,一边和夏枳打着微信电话,开了免提,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八卦的声音,“我的好姐妹,你的事进展得如何了?”

    宋知收下晾在窗台的衣服,关了玻璃门走过来扔在床上,“什么事?”

    “你和杭澈的啊。”

    拿着衣架的手一顿,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和她能有什么?”

    对面的女人笑了笑,“你别说,跨年晚会我看了,真是人间尤物,天仙下凡啊。”

    宋知叠好一件衣服,对着床上的手机,“你这么夸别的女人,你家总裁不生气吗?”

    “她又不在,再说了,我又不会当着她面夸人。”夏枳说得理直气壮。

    宋知把手里的衣服工整地放进衣柜,回头问:“这么说你们是重修旧好了?”

    “差不多吧,她现在还在考察期,我可没那么容易就原谅她。”女人反应过来,“不是,我这聊你的事情呢,你跟我绕什么弯子,差点被你糊弄过去。”

    宋知关上柜子躺在床上,这两周真的是累得要死,她望着天花板发呆,“夏枳。”

    “洗耳恭听。”那头女人轻笑着。

    宋知滚了一道,双手撑在床上托着脸,对着手机思考,“我觉得我应该只是在追星。”

    “此话怎讲?”

    宋知脑子里浮现她在追光中演奏的模样,“你看她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你长得也不差啊!”夏枳立马给她提气。

    宋知啧了一声,“别打岔。”

    “你继续,你继续。”

    “做事认真,待人谦和,又会跳舞,还会拉大提琴。”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知道杭澈好,但也不是这么夸的,这不是秀恩爱是什么?

    “等等,你是在给我科普她的技能吗?说重点!”

    宋知放下手臂搭在床上,义正词严地说:“就是,她就是一个优质偶像啊,谁不喜欢她,谁都喜欢她吧?”右手一挥,摊着给出了合理的理由,“所以我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开窍了开窍了吧,我就说你对她有意思你偏不信,我早就看出来了好吗?”夏枳在电话那一头拿了茶几上的一颗苹果,靠在沙发盘着腿咬了一口。

    宋知及时打断对面的思维发散,“打住!我是说我对她就是粉丝对明星的欣赏,欣赏你知道吗?”

    夏知不以为然,什么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我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看过你们相处的,你就是喜欢她,她应该也不讨厌你。”

    宋知耍赖,“我和你说不通。”

    “你是不敢承认吧。”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躺下了,发出舒服惬意的呼声,“不敢承认你喜欢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敢承认自己对一个同性心动,不敢承认你对她有非分之想。”

    宋知原本还有些触动,一听到非分之想,立马被逗乐了,“……不好意思,我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嗯?没有吗?”对方显得十分吃惊,“你看到她不会想扑上去把她吃了吗?她可是杭澈啊!”

    “真没有。”宋知再一次肯定,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

    “你...是性冷淡?”

    “你才性冷淡。”

    夏枳立马反驳,“我不是,我很好,才试过,勿造谣。”

    宋知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不知道,就是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消息,看到她开心也挺开心的,看到她流泪也会跟着落泪,会期待和她见面,见面之后会不舍得分开,希望她事事都顺心,件件都如意...”宋知停了一会想了想说,“可能就是妈粉吧。”

    夏枳网红圈也算半个娱乐圈,自然对妈粉这一类的词十分熟悉,发出一声不屑的气音。

    宋知躺下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在问夏枳还是在问自己,“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感觉。”

    还欲多问一些,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提醒,宋知拿起一看立刻坐了起来,“我不和你说了,有电话,下次再聊拜拜!”

    “喂!宋知!我们还没聊完呢!你过河拆桥!”夏枳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微信。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童年撕心裂肺的哭嚎,“呜呜呜,宋律师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吧!”

    .

    杭澈靠着枕头拿着剧本正在做笔记,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放下剧本伸手去拿,解锁之后看到了小财迷的消息。

    --【周五晚上有空吗?就是后天。】

    年前杭澈暂时没有活动,年后就需要正式签约进组,宋知上次修改的合约Wendy觉得有两处需要协商,还在等待法务部的反馈。

    --【有。】

    --【你好高冷啊,可以出来吗?】

    对方正在输入……

    --【可以。】

    宋知咬着指甲,终于舒了口气。

    对方正在输入……

    --【干吗去?】

    --【带你趟鬼市。】

    潘家园鬼市是原先老北京八大鬼市之一,商品良莠不齐,真假不一,既可能淘到货真价实的古董,也可能被来路不明的假货坑骗。这些商人只在凌晨开市,天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片叶不留痕,故而称之为“鬼市”。

    不管你是卖家还是买家都有内行的规矩,那就是“三不问”,不要问东西来自哪里,不要问东西是真是假,不要问东西质量几何,买定就离手,自负盈亏,这些行规使得鬼市更加神秘。

    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卖不了的,各种旧货新鲜货,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甭管你是收藏家还是新潮打卡人,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夜市渐渐正规化,但商家一多,反而更加鱼龙混杂。

    杭澈把车停在附近停车场,两人双手插兜并排散步。

    “这里只有周五开市。”宋知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杭澈一直听说过,之前在看一些盗墓题材的电影时,也常常会有类似场景,但她从来没来过现场,好奇心让她忍不住抬头望。

    “现在是九点,人最多的时候。”宋知轻轻伸手把杭澈的棒球帽压了压,“大隐隐于市,不会有人发现的,走吧。”自然是不会有人发现的,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来挑货的,或者游客,心思和眼睛都放在路边那一件件艺术品上,也不管真假,举着手电筒或者手机灯照着,远远望去,黑灯瞎火的还真有些鬼火窜动的意思,好在人流颇多,倒也没有阴森森的感觉。

    从北门进去,右拐之后,各式各样的摊位林立,一条条铺陈开来,商户们坐着小马扎,前面放着一块灰色的垫布。上面各色瓷器,玉石,翡翠,古董,布前又摆放一个小马扎,路过的买家若是有看中的心仪的可以坐下来慢慢挑选。

    令杭澈感到惊喜的是,这里居然还有胶片机,有些她在常老师的木架上看过,不免坐了下来,老板十分热情夸赞她们有眼光,这个机子多么的历史久远。

    但她上手一拾掇,就知道了真假,高仿品,有些可惜,一问,价格还不便宜,宋知看她拿着胶片机摆弄,爱不释手,轻声问,“要买吗?”

    “哦,不用。”杭澈放下机子,老板显得有些失落。

    大棚区逛到了地摊区,绕过木雕摊位,到了西侧大棚区,这里主要是一些玩具,书籍,模型。

    杭澈放眼望去,这些书籍涉猎甚广,漫画,古籍,名著,教材等等,宋知也不催她,待她逛得尽兴了,拉着她去商户中间的巷子里,一条小路尽头木门上挂了一盏八角白炽灯,宋知招呼她过去。

    推开木门,里面别有洞天,左侧木制的货架上全部都是钢笔,各式各样,简直可以说得上是钢笔博物馆了。

    杭澈躬着身子,趁着微弱的灯光欣赏货架上的艺术品,隔着玻璃也能看出这些货物的时代感,左侧架子上是钢笔,形制各异,旁边架子上是手串,大大小小有七八十串。

    宋知踮着脚看了看,没看见老板,目光瞥见门边一个拉环,拉环上还雕琢着精致的神兽“辅首”,她试探性地拉了拉,果然一根不起眼的红线直通房间后面,发出清脆的铃铛声,不一会一个穿着黑皮大衣的男人掀开了布帘。

    杭澈忙起身礼貌地和老板点了点头,老板看她浑身黑色棉袄毛衣帽子口罩,也不觉得奇怪,来到这里出手东西的,难免都有故事。

    他叼着烟斗,烟斗看起来也相当有年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油光,头上戴着一个黑色布条绑定的小灯,吐了口烟圈,挥手打散了烟雾,他眯着眼开口问,“出东西还是进东西啊?”

    宋知拉了拉杭澈的衣角,杭澈口袋里的手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男人眉头一松,眼睛聚光,从柜子下面扯了一块蓝色的小布铺在柜台上,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杭澈出门前,宋知特意交代她带着钢笔,她把手里的木盒放在那块蓝布上,对面的男人等她离手这才伸手去拿。

    打开盒子之后,男人迫不及待地拿起旁边的放大镜上下扫了扫。伸手按了额头上的灯,一束光打在钢笔上,他连连赞叹。

    宋知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对方越是如此态度,她心里越没底,不会真的是什么古董吧?把自己卖了能不能赔得起啊?

    杭澈倒是十分淡定,可能戴着口罩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男人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圈后,伸手又拉了抽屉戴上手套,轻轻地把那支钢笔从盒子里取出,举到眼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看,笔套的瑕疵让他忍不住皱眉,打开之后,笔尖分叉,他用手指托着笔尖在灯下看了眼,摇了摇头叹气,可惜了,可惜了,最后小心地放进了盒子里。

    男人手撑着柜台,手指敲着桌面,看着两位年轻女人,“二位这是要卖?”

    宋知看了眼身后满是钢笔的货架,礼貌地告知来历,“不是,是想问有没有同款的笔头。”

    男人嘴角上扬,笑着说,“那就是要买?”

    宋知点了点头,杭澈一直不说话,但这支笔是从她口袋里拿出来的,男人慧眼如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你们来我这,算是来对了,这支钢笔全球不超过5支,是SAILOR 21k金尖煤竹钢笔。”

    宋知猜想这钢笔一定大有来历,但是没想到,还是限量的?不行我头晕,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你们看这个笔身,用的是烟熏百年的煤竹制成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指着盒子里的钢笔。

    “煤竹?”宋知之前给广西的一个工艺厂打过官司,那个工厂就是生产煤竹手工快板,她也对此有所涉猎,这种竹子是之前广西地区的居民用来搭建房顶的材料,经过多年的土灶的烟熏火燎慢慢形成,有的甚至有百年的历史,这种竹子被熏成棕色或者红黄色。

    生活气息的承载加上历史岁月的沉淀制成的笔身,光泽饱满,温润无比,别说拿来写字了,只是观赏和收藏,也极具价值。

    而且也不是每一根毛竹都能做成钢笔的,这有着严格的筛选和制作工艺。

    男人点了点头,“是啊,在这样有价值的笔身上作画,需要拿着放大镜,一笔一画精雕细琢才行,这个漆画是《乾隆帝雪景行乐图》,”他眯着眼又看了一眼,“这工艺?应该是俄罗斯的漆画,画完这一幅估计要两个月吧。”在如此狭长的笔管上面雕刻不仅考验眼力,更考验耐心和技术。

    宋知腿软,现在拔腿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认命地听男人继续介绍。

    “你知道这图是谁画的吗?”

    宋知摇头,心想你就直接说不行吗?一旁的杭澈开口,“郎世宁。”

    男人颇为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不是全是他,你看这旁边的园林是乾隆最喜欢的苏州狮子园,这一块就是中国的工笔画,所以这是一幅中西合璧的画作,原画我记得好像是在故宫吧。”

    中西合璧?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画上人物的神情表态,都拿捏得十分精准,栩栩如生。清朝的画作,俄罗斯的漆画,日本的工艺,当真是艺术品!

    如果没有坏的话,宋知此刻一定会吹一段彩虹屁,如果不是因为她扔了包又一屁股坐了上去的话,她此刻一定拍照合影留念!

    接着男人盖下木盒,轻轻推了过来,“这个有点久了,早都不生产了,工艺也不在这,笔头没得修。 ”

    “那我们赶紧走吧!”宋知拽着杭澈的胳膊就要走,生怕多待一会男人又要说出这支钢笔有关的故事来。

    杭澈伸手拿了就揣进兜里,男人眼睛都直了,“哎!等等!你们小年轻怎么做生意的!”

    哪有不给老板故弄玄虚的开场白的!

    “不好意思哈,我们想修笔头。”宋知赔着笑脸说。

    男人走出柜台,在两人的目光中行至钢笔架前,打开一个玻璃罩,取出里面一支黑色釉彩钢笔,打开笔套握着钢笔把笔尖放在她们眼前。

    杭澈和宋知对视一眼,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解释,“你们仔细看看。”

    两人凑上去看成了斗鸡眼。

    “没发现什么?”男人提示她们。

    宋知小声说,“这两只也不一样吧。”

    看来淘货是真的需要天赋,男人懒得卖关子,“这支钢笔的笔头和你们的那只是一样的,完全可以替换,明白了吗?”

    “不能修,只能换吗?”杭澈也小声地问,她第一次拿到钢笔的时候年纪不大,也没多想,今天才知道这份礼物如此珍贵。

    “你要想继续用的话,就必须换,我又不要你的,你换完拿走就是了,两支钢笔都给你。”男人扣上笔帽踱步把钢笔又放了回去。

    宋知看了眼杭澈,眼神问她。“换不换?”

    杭澈口袋里的手握了握,低头沉默了几秒,“算了,谢谢师父,我们不换。”

    说完,杭澈牵着宋知转身推开门,男人追了出来,“哎!你还没问我价格呢!不贵啊!很便宜的!”

    杭澈走得十分坚决,头也没回,宋知回头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谢老板。”

    “你们这不是耍我吗!嘿!浪费我时间!”男人在身后骂了句。

    走远了之后,两人又融入了拥挤的人群,宋知不理解,“你是怀疑老板说的是假的吗?”

    “我不怀疑。”

    “那为什么不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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