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厄斯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林西跟在身后数。
直到他打完第五个响亮的喷嚏,萨里厄斯停在一间单薄的木屋前,“到了,我先开门。”
这就是萨里厄斯的家吗?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进来吧,伙伴。”萨里厄斯已经打开了门,手里转着钥匙。
林西踏进门的瞬间就被一整面墙的木弓震惊,他不自觉抬头打量。
和萨里厄斯常用的弓不同,这些弓款式不一,但每一把应当都是创作者费尽心血创造出来的作品。
不同颜色的羽毛被装饰在弓弰,甚至上面雕刻的纹路也全不相同,有飞鸟,有游鱼,或者是各色的植物叶脉。
“好厉害…”
“嘿嘿。”萨里厄斯在身后介绍起来:“这些都是我的作品,每一把都是我精心制作的,但如果你有喜欢的,我也可以忍痛割爱。”
“真的?萨里厄斯你也太大放了吧。”林西有些惊喜,正回头,视线便晃过一截光溜溜的膀子。
可能因为长期缠着绷带,一点没有晒黑,白花花的肌肉还带着泛着光泽的水渍。
“你是和我志向相同的伙伴,一把弓而已。”
萨里厄斯还在说话,林西脖子却僵住了。
“你怎么把衣服脱了?”
“啊?”萨里厄斯一愣,道:“因为衣服湿了,再穿着会感冒的。”
“我的意思是……不穿衣服不会更冷吗?”
“哦,不会呀,这天儿多热,对了伙伴,你热不,这儿有凉水。”说着他转身进了厨房,端了一杯凉水出来。
林西有些僵硬地接住,虽然他知道光着膀子很正常,但萨里厄斯带来的冲击力却不是单纯的身体裸露,而是一种力量感的冲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具和他截然不同的身体,强壮,紧实,肌肉里似乎都储存着力量。
再加上萨里厄斯清俊的脸与身体实在有些反差,有种奇妙的割裂感。
一个男人的胸,为什么那么大……
好奇怪,林西晃了晃头,猛灌了几口凉水。
这头萨里厄斯扯了条围裙围在胸口,他让林西坐在坐在桌边喝水,自己则去厨房忙碌。
萨里厄斯动作很快,林西这头还没看完墙上的弓,萨里厄斯就端着两个碟子过来了,“伙伴,你要喝点葡萄酒吗?是伊莎阿姨亲手酿的,我敢说味道比市里酒厂酿的酒好得多。”
“可以试试吗?我还没喝过酒。”林西接过盘子稳稳放到木桌上,又接过萨里厄斯夹在小臂处的杯子。
“那你得好好尝尝了,这味道只要喝过一次,我保准你再也忘不掉。”萨里厄斯转身往旁边的房间走。
宽坦的肩背上只系着几根布条。
林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掀开一块木桶上的布,拨开酒桶的开关。
醇厚的酒香带着葡萄的香气,让人仿佛置身熟透了的葡萄架下。
萨里厄斯接了满满一大杯,递给林西的时候,酒水溢出了几滴洒到了林西的手背上。
林西悄悄舔了一口,甜的。
木桌边,林西拿着刀叉分割着碟子里那块厚实的肉排。
“这次时间紧张,等下次,我一定好好给你露一手。”萨里厄斯豪饮了一大口酒。
林西嚼着肉块,咽下后道:“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煎肉排,萨里厄斯你真是一个全能型人才,不仅热心肠,做饭还这么好吃。”
“如果伙伴你乐意,可以每天来我家。”萨里厄斯回想起自己往日蹭百家饭的日子,害怕森林觉得自己只是装作客气,又添了句:“这不是虚情假意,是真心欢迎你来。我平时就一个人吃饭,多个人一起酒都更香了。”
“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种美食了。”
萨里厄斯看着冲他笑得开心的林西,“其实我有时候也因为忙总是忘记吃饭,对了伙伴,你来这里是来寻亲人的吗?”
“不是。”林西摇头,“我爷爷奶奶原本住在这里,不过他们已经去世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大城市的生活还是太有压力了。”
“抱歉。”萨里厄斯突然想到,如果森林真的在太阳镇有亲人,也不至于连顿热饭都没人做。
“不过既然你家里没人,那咱俩更适合一起搭伙吃饭了,我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这点林西也知道,萨里厄斯是标准的美强惨人设,无父无母,后续他去西部城除了他本身想加入军团,同时也是为了寻亲。
“没事,那些悲伤早就随时间冲散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林西故作深沉。
“伙伴你看得真开,这点我得向你学习,人生就是要一直向前走啊!”说着,萨里厄斯端起酒杯,道:“cheers!”
“Cheers!”
酒杯空了又被盛满,林西最开始只是把这酒当葡萄汁喝,直到他看到塞蒂亚里多的重影在窗口一晃而过,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喝醉了。
NPC应该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吧,塞蒂亚里多不是每晚都会在树林看书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他揉着眼睛,推了一下已经趴到木桌上的萨里厄斯。
“萨里厄斯?醒醒。”
“唔……”萨里厄斯显然已经喝得头脑发昏,他费力睁开眼睛,迷迷瞪瞪道:“该睡觉了吗?伙伴,我要睡觉了,过两天镇子里有得忙,晚安伙伴。”
话音刚落,他梆的一声砸到木桌上。
林西叹息,把他扶上床,自己则往家走。
晕乎乎,感觉脚下的泥土像橡皮泥,他一高一低地往回走。
天已经好黑了。
他是不是该去找塞蒂亚里多了,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塞蒂亚里多还没有给他念新写的诗。
于是他又摇摇晃晃地往树林走。
找塞蒂亚里多,林西把这个事件设为指引目标,他脑子像一团浆糊,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全没考虑过自己现在这副酒鬼样子适不适合见人。
树下,空的。秋千上,没有人。
林西的视线在周围扫视。
他今天没来吗?为什么?NPC不就应该在原地等玩家吗?
他觉得委屈。
正要放声喊塞蒂亚里多的名字,身后却传来沙沙的树叶声。
肯定是塞蒂亚里多,这篇树林只有他才会来,林西咧开嘴傻笑。
只是他还没回头,一双冰凉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塞蒂亚里多,是塞蒂亚里多。”林西即答。
“对了,我是塞蒂亚里多。”塞蒂亚里多松开手,鼻尖凑在他颈间嗅了嗅,故作疑问:“你喝酒了?葡萄味。”
“嗯!”林西没察觉到塞蒂亚里多语气里隐藏的不满,满心欢喜道:“是萨里厄斯请问喝的的酒,甜甜的,好喝。”
“那个喜欢乱射箭的莽夫?”塞蒂亚里多鄙夷。
“什么?”林西疑问,他好像听到塞蒂亚里多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也很喜欢伊莎阿姨酿的酒,我的养父有时候会分我一些,那味道,比莱特酒馆里珍藏的酒还要醇香。”
“对吧,我还想有空去请教伊莎阿姨,到时候我可以酿酒给你喝。”
“真的?”塞蒂亚里多的眼神变得亮晶晶,转而眯成一条缝。
他舔了舔一颗尖尖的牙齿,又嗅了嗅林西身上的葡萄酒味,“我很期待呢林西,你到时候一定不要忘记这件事。”
也不要邀请其他人来,只和他一个人一起喝酒好吗?
林西的呼吸逐渐放缓。
这个家伙,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或者说不是睡着,而是陷入昏迷了。
【玩家陷入昏迷,但经检测并无生命危险,不做处理】
其实从见到林西第一面,塞蒂亚里多就察觉到他身上似乎有种什么东西,会时不时发出奇怪的语音提示。
玩家吗?那是什么东西。
大陆上生灵万千,除了人类,还有各个种族,以及会时不时出现的魔物。
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林西如果是玩家,那这个他所生存的大陆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这些不重要,他的世界只有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和夜晚。
夜晚所有生灵都会入眠,而林西是第一个出现在这个孤寂世界的连接点。
他抱起林西,怀里的人脸蛋埋在他胸口,似乎整个世界也只有他。
等林西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林西看着旁边这个几乎没有躺过的枕头,反应了几秒钟。
所以玩家醉酒昏迷后会刷新到家里的床上吗?
挺神奇。
他昨天喝了酒后便晕乎乎的,现在刚刚清醒,便想起自己昨天忘记做委托,一个通用币也没拿到。
痛心。
于是简单换了件衣服,他便往镇子上走。
新的委托刷新。
依旧是帮东尼爷爷清理农田,帮妮丽搬运牛奶,以及两个送货的委托。
做完送货和搬运委托,林西迅速赶到东尼爷爷的农田。
只是这一次,那片紫色的田里多了许多深红色的斑斑点点。
[委托危机的前兆]触发。
东尼爷爷转身,神色凝重:“你来了,这次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紫金蔓过几天就要收割了,现在正是疯狂生长的时候。而且,它还开花了。”
“这种藤蔓也会开花吗?”
“开花的几率不大,只是……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二十年间,这样大规模的开花只有过一次。”
“可能会吸引一些‘脏东西’过来,那就是个麻烦事了。”
“麻烦事?”
“你来自东部城,那里和西部城不同,时不时有魔物袭击城区。来购买紫金蔓的商人提到过这些事情。其实太阳镇也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出了镇子,偶尔也会遇到零散的魔物。”
林西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问:“那镇子里有完善的防御设施吗?”
“十几年前就建成了,除了火车站,还有四个入口,其他地方都有石头修葺而成的高墙,一般魔物无法翻越。”
“那就好。”
只是林西总有预感,这一次,这些魔物不会像东尼爷爷说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