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泸州江阳,此时天气刚刚转暖,刺骨的冬季终于结束,温和的阳光包裹着整个城市。
木履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他母亲的家乡,四川泸州。
就在半个月前,他刚得知自己的身世。
一个豪门贵族里的私生子。
难怪每次他问父亲在哪里的时候,母亲总是一脸难堪的模样。
问的次数多了,女人也就烦了,她随手拆开一袋面膜,啪嗒贴在木履霜的小脸蛋上,木履霜就说不了话了。
再后来,只要木履霜一问,听见“父”这个音节,女人就发狂,把身边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领居不堪其扰,直接把他们告上了法庭。
许见欢,也就是他的母亲,经此一遭,当地也没人敢租房给他们了,许见欢只能带着木履霜回到泸州。
就在前几天,在木履霜被他生物学上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原配正妻闯进家门,一脚直接把他踹飞在沙发上的时候,他还在想今天要和妈妈敷哪款面膜。
等他反应过来想还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招呼着身后的一众保镖死死按住了自己。
”你个贱种生的小杂种。“
”我们老爷子正在准备选举呢,你和你那该死的母亲出来添什么乱?“
“害得我老公被打个半死。”
“还想公开庭审把木家给拖下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木履霜被四个保镖架着动弹不得,其实不需要四个人摁他的,他这小身板,木家里随便一个保镖出来,都能碾压自己。
倒是眼前他父亲的这位正妻,林曼衍,看着温尔文雅,人畜无害的样子,骂人这么凶,被她揍几拳下来,木履霜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曼衍终于停了下来,她盯着瘫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的木履霜,她也不管木履霜能不能听得见,抬起鞋跟就踩在木履霜的大腿上。
冷笑道:“识相点以后就乖乖拿钱走人,别让我在深圳再看见你和那个贱人!”
这种从各方面都被压制,无能为力,无法反抗的感觉,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
他躺在地上,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他的肋骨好像断了。
想到这,他疼得忍不住抽泣起来,但是动静也不能太大,因为如果哭太大力的话,肋骨那块会更疼。
木履霜昏昏沉沉的,朦胧间似乎是许见欢回来了,她惊恐的大叫着,过了好一会才拨打了120,后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他已经在医院了,头顶上一层又一层晕开的吊灯照的他头疼。
他动了动手指,想抬起手却发现被人握着,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沙哑的厉害。
木履霜咿咿啊啊了几声,刚刚还趴在床边休息的许见欢立马抬起了头。
许见欢双眼含泪,神情十分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披着没有打理,随后,她双手捧着木履霜的脸颊,眼泪哗啦啦的地掉下来。
“对不起小木,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妈妈带你回家!我们不争了!等你养好了我们就回泸州。”
————————
下车后,木履霜轻轻的哼了一声,他摘下口罩,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
阳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与同龄人脸上全是的青春痘和满是闭口还坑坑洼洼的脸不同,木履霜的皮肤光滑的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这也得益于许见欢以前天天给他护肤保养。
可惜这样细腻的脸蛋,现在布满了红彤彤的印记和一些细小的划痕。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痕迹其实几乎算没有了,只不过木履霜总觉得上面还有印记,所以这几天他都一直戴着口罩,哪怕是在列车上睡觉也不曾取下。
“履霜,你在这呆着不要动,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条件好一点的宾馆。”
“好的。”
在初三之前,木履霜一直没有长高的迹象,许见欢每天都焦虑的不行,她疯狂的给木履霜喂牛肉和牛奶等高蛋白的食物,成效并不怎么明显,后来她也就放弃了,想着顺其自然,没想到,到初三下学期,也就是今年,木履霜毫无征兆的,突然从一米六窜到了一米七,现在已经和许见欢差不多高了。
但是许见欢还是喜欢像小时候那样替他打扮好每一个步骤,她帮木驴霜戴好手套,戴上帽子,用手点了点木履霜头上的渔夫帽,再三叮嘱他看好行李,不要乱走,等自己回来。
木履霜搓了搓手,他们刚从广东坐高铁上来,还不太适应江阳的气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路人看见他这样都绕道走。
木履霜盯着走远的许见欢,她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越来越小。
百无聊赖的他在路旁边踢起了街道上散落的树枝,就在他准备踢飞最粗的那根树枝的时候,身后的巷子里突然涌出一群学生,把他直接撞飞到一旁的灌木丛里,那些人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初高中的年纪。
木履霜斯哈几声,胸前一抽一抽的疼,不过还好有灌木丛当做缓冲,伤口也没裂开,他缓了好一会儿,准备上前找人道歉。
刚靠近那伙人的时候,他就听见其中一个学生嘴里念叨着,要去看什么打斗比赛。
“渡哥今天要跟捕鱼的那儿子干架呢,我们赶紧过去给他撑腰!
“什么实力,拉低我们渡哥的档次。”
”约了那么多次,被虐成啥样了,还上赶着找打。
”每次都是渡哥赢,我都要心疼柳四瓜了。”
………
打架?
从无败绩?
这些都是他的拥戴者吗?那他岂不是很厉害?
木履霜连忙拉住走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男生。
“那个什么渡,他很厉害吗?“
木履霜喃喃自语,他初来乍到,在泸州也没有认识的人,何不趁现在去认个大哥?
这么想着,他拉住正准备离开的寸头,对着他大声喊道:“我……我也要去!“
寸头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大跳,但是看着木履霜满是期待的眼神,他强压下心里的脏话,对着木履霜大喊道:“那你快跟上来!
“好!”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一家名为“四谨电竞”的酒店。
这家店铺不只有酒店,老板在酒店居住区的对面隔开了一个空间,在里面放了十几台电脑,打上隔音棉和隔音门,挂上牌子,就是一个网吧。
木履霜跟着他们穿过酒店前台,随便拉住了一个人,疑惑的问道:“打架来这里干嘛?”
“灵逐就是要在这里打才好玩啊,其他店的机子性能太差了!”
木履霜疑惑道:“灵逐是什么?”
那人像在看傻子一样盯着木履霜“不会吧,这你都不知道,你来干嘛的?”
木履霜:“我......”
那人招了招手,“哎哎,算了不管你了,我要去看渡哥比赛了,你自己找地方玩吧。”
说完,那人就离开了,只剩下木履霜一个人愣在原地。
来都来了,木履霜激起了好奇心,他想弄清楚这些人到底在激动什么,他跟着人流,走到了网吧门口,正在犹豫进不进去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人把他挤了进去,“别挡道啊。”
“哎哟,柳四瓜,又来挨打了哈哈哈!”
徐渡刚过变声期,年前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尖细的童音,而现在已经逐渐变得清亮,穿透力
柳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直到徐渡转过身来,他才回过神来,他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的向徐渡那边走去。
“死徐渡!!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你的狗头!”
柳罛:今年高一,就读江阳八十九中学,因为名字里的罛是生僻字,大家听不懂,徐渡就给他取了个外号:柳四瓜,他家里是这一片捕鱼的老手,自家还有养鱼场,后面越做越大,现在在四川有好几个淡水产业链。
徐渡第一次见到柳罛的时候,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这个长得一副文艺青年面孔的男生,是天天在网上跟他对骂的那个人。
但是他们两个才十六七岁,正是得理不饶人的年纪,就算是自己的问题也绝不会承认的那种,在第一次相遇的对局中,他们匹配成了队友,当时的灵逐英雄角色不多,也不像现在能自由选择点位。
他们两人直接被分配到了一个点位,徐渡不服他的技术,柳罛瞧不起他的战术,两人就这么一直吵到了游戏末尾,最后被敌人钻了空子,他们惨遭淘汰。
事后,他们互相加了对方好友,语音加文字,不停断的骂了对方两小时。
不过现在,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那味了,柳罛从来没赢过徐渡,所以他每个星期都要来找徐渡“约架”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不放弃。
徐渡坐在电竞椅上,右脚用力拨动了一下地板,他坐在上面转了好几个圈圈,徐渡嘴角一勾,“我好期待。”
木履霜眼睛都看直了,即使两人离得很远,但是他还是能看见徐渡脸上自信耀眼的张扬的笑容,意气风发,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其他人,我很强。
木履霜只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无意识的往徐渡那边走去,他推搡着其他人,挤过人群,终于靠到了徐渡身边。
眼前的男生,头发剪得很短,发不过指,是很标准的学生头,细长的手指无意地敲打着鼠标垫,他的眼眸闪着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显示器。
木履霜看见他右手操控着鼠标,点击网页上的一个图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劲的打击音乐,这好像是某款游戏的登录界面,看了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灵逐】
在木履霜思考的时候,游戏界面的中央,缓缓显现出一个英文词。【Soulch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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