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冀州到江东路程遥远,赵云还以为她们会像从邺城赶往冀州一样快马加鞭不停歇,谁料路上走走停停,还换上了和流民们相似的衣裳,连容貌也变得普通。
途经徐州和豫州交界,流民明显增多。
昔日州牧是刘备,兵败曹操后两州易主,曹操和刘备可是截然不同的人,再加上战争的影响,不知去处的流民,家破人亡的百姓,都在行尸走肉地,渴求一点茫然的未来。
赵云面露不忍,转眼又恢复常态。
要可怜的人太多了,一个个帮是帮不完的,任何事情都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或许因为她们的马匹健壮,赵云高大威猛,两人腰间都佩剑,流民们虽然目光追随有渴望,却没有贸然上前。
都是为了活,为了活不要底线掠夺,若掠夺反而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她们宛如入无人之境。
“大······大人。”
走过了流民潮,人渐渐变得少,一缕轻微的颤抖的声音阻碍了继续的路。
白锦顺着声音找到了它的主人,一个毁了容貌、声音沙哑的女人,若说年轻,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犹如枯皮,若说年老,那毁容的脸上又见出几分细腻。
她拉着缰绳,利落跳下马,那女人个子不高,白锦垂着眼看她:“有事?”
没有了属于神女的温柔耐心,反倒是冷酷和无情,不近人情的冷声发问,让那女人身体又抖了一下。
白锦挑眉,见女人似乎想要退却,心里数着数。
倒数之下,女人咬唇,猛地跪了下去,路面不平且有碎石,跪下的动作之大,不用想都知道,那双膝盖不会好。
“求大人救救那个孩子吧。”
赵云也从马上下来走到了她的身边,两人就这样站着,听跪着的女人泣不成声地讲述了这场求助。
女人叫杨静,徐州人,家里几个男人都死在战场上,婆婆伤心之下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她一个。
寡妇日子不好过,所居地方又是偏远村庄,上面人不作为,一朝山匪抢掠,整个村里血流成河,她和仅存的村中人为了逃命便跑了,成了无处可去的流民。
一同逃命的队伍里,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乖巧俏丽,虽家庭不好,却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逃难中父母护着看着,过得比其他人都好。
只是,他们在这次途中,遇到了几个男人,他们红了眼,抢夺这对夫妻仅剩的食物,以及,他们最后的女儿。
在被阻止反抗里,他们杀了夫妻,肆意折磨了那被父母宠爱着的,仅十二岁的女儿,绝望的哭泣声从大到小,旁人仿佛瞎了聋了,笑得甜津津的女孩哑着嗓子,身下全是血,身上青紫,然而,没有人阻止,恶人们也没有停下。
杨静无能为力,她也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女孩,可是她是人,是女人,曾经也是母亲,她的心被人拿出来,用长针密密麻麻扎满,沉闷的,无声的泪水往下落,她没有张嘴,却仿佛在大声呐喊着,救救她呀,谁来救救她。
自身难保的乱世啊,手无缚鸡之力的年幼孩子啊,旁观的人啊,这算什么世道啊。
不愿沾染麻烦,明明说了做个只为自己的人,可杨静在离开的每一步,心里都钝痛,越走越觉得呼吸不上来,她好像也成为了那个女孩,那个会叫她姐姐的小女孩,如尸体般躺在地上,任由亵玩。
为什么啊,大家活着都如此艰难了,还要把魔爪伸向一个可怜的孤女。
她哭泣着,向白锦她们讲述的语气中掺杂了强烈的恨,恨那些男人,恨她自己,恨人心,恨乱世。
遇到白锦她们,她忍不住了,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助,跪在地上那一刻,痛苦一并随着诉说流露。
“大人,救救她吧。”
她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晚了,可她心存侥幸。
世上的神啊,求求你,给我们条活路吧。
白锦抿唇,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深色的双眸里散发着肃杀之气,她将杨静扶起来,对赵云道:“你给她上点药,我先去看看。”
如坠冰窖的声音从地面到了马上,赵云搀扶住女人到一旁坐下,尘土飞扬间,一人一马已经看不见踪影。
有良心的人,活着总比别人痛苦。
赵云拿出伤药递给杨静:“擦擦吧,会没事的。”
男女大妨,活命之下,无人在意。
白锦按照杨静的指路到了一处破败的屋子,上好的耳力听见了里面男人的声音。
“这就死了,真没意思。”
“就是啊,还说能多玩一会儿。”
“年纪小的感觉还真不一样。”
猥琐下流的讨论和笑声,提着裤子的男人们踹了踹已经失去了声息的小女孩,满是遗憾和可惜,又伸手摸上女孩的肌肤,粗糙黑黄的手与女孩的细腻白嫩形成对比,肮脏与洁净,天堂与地狱。
白锦站在门口,目光如炬。
她看着那无辜的女孩,看向寺庙里那对夫妻死不瞑目的尸体,再转向不知悔改口出狂言的男人们。
当年,华夏神明对她说,为神者要为生灵而活,那是众神的责任。
白锦曾问,若生灵不值得呢?华夏神的回答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善恶有报,法度永存。
这就是他说的生灵,这就是他让她帮忙保护的生灵,善恶有报,可人已死,痛苦折磨之下□□与精神皆破碎毁于一旦,有报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她们的痛苦这些作恶之人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
“很好。”白锦拔出了剑。
长剑托在地上,跟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那帮男人,她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你谁啊!”
“你要干嘛!”
男人们被她的神情和长剑吓到,又虚张声势地拿起手边可当武器的东西,未知是最恐怖的,她未曾回答任何话,每踏一步却如阎王索命。
他们对视,拿着武器冲向白锦。
肉与剑的相搏,痛苦呻、吟与求饶声,白锦一个都听不到,长剑在她手中乖巧地收割着男人们的鲜血,一地的扭曲中,她再次举起长剑,不费吹灰之力地断掉他们的命根子,然后挥手。
神力之下,那些腌臜的东西被切割成片,飞进了被迫张开嘴的众人口中,尖叫声、绝望声、求饶声、谩骂声成了一曲伴奏。
白锦微笑着,一一砍下他们那双手,再一一划开他们的肚子,将手放进去。
“死是解脱,我不会让你们立刻死。”
赵云和杨静到达时,就看见满地不健全的男人全都被剖开肚子,大大张着嘴,口水流出来,身上是浓厚的血腥味和尿骚味,痛苦的声音延绵不绝,眼珠转动,激动地在将希望寄托在到来的他们身上。
而白锦,坐在那死掉的女孩身边,轻柔地为她擦着脸蛋。
杨静当场就扶着门框吐了,赵云也被眼前的惨状给惊到,他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神女”。
神女,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