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他们在象牙塔里太久了，想法太过简单了，很可怕吧，我们的联邦正要被这帮人来统治。”楚文致耸了耸肩，笑得有些苍凉。
仪器响了几声，楚文致皱着眉看了一眼，将她的身体状况传递给她：“你的身体恢复地很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而且那只针剂已经被代谢出去了，你大可以放心，你的身体还是平民的身体。”
山姝在心里道了谢，她叹了口气，她有些担心宿怜会瞧出些端倪。
“如果宿怜真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打算怎么办？”楚文致抛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给自己的吗，山姝愣了愣，有些棘手啊，宿怜的异能评级虽然不高，但动作复制这样逆天的异能已经足够在物理层面压制自己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把我偷偷保留的异能链注射到你的身体，为你完成完整的改造。只是这样强行逆转基因的操作，必然会对身体和寿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楚文致的情绪看起来似乎不算高涨。
“不，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山姝果断拒绝了，他们反对这样泯灭人性的实验，也反对异能分局利用改造后的人，她当然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嗯……”楚文致的情绪仍旧很糟糕，他双手按了按眼角。
很奇怪的，山姝透过头盔看到了楚文致在想的东西，是一个女孩，短头发，脸部看不清，而后便是惊声尖叫，大量的噪音徘徊在山姝的耳畔。
而就在她皱起眉头的时候，声音停止了，原来是楚文致摘下了头盔，他匆匆忙忙转过身去，留下一句：“抱歉，我先离开了，你也出来吧。”
紧接着，他便转身在仪器前假装在操作着什么东西。
那根女孩是什么人，山姝思忖着，她也跟着摘下了头盔在床边坐了起来，短发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周校和鹿白瑜了，当然，鹿白瑜的短发长度太短了，而且看起来她对异能分局的态度不算好，应该不是她。
周校，想着这个女孩，山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占用了她的身份，而她却惨死在那幢魔方大楼里。
她很难评价自己对周校的态度，因为现在她所遇到的人都是复杂的，就连十火帮跟着自己来的人都帮助了几个异血人，她没法单凭一件事或某个立场就确定与那人的敌对关系。
甚至，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否正确，真的要按照宿怜的计划将那些可怜的异血人抓回去吗。
她望着楚文致佝偻的背影，他单手按在台面上，另一只手则捂住了整张脸，虽然山姝不明白他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但她还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了几句：“至少我们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对吗？”
“嗯，你先去吃饭吧，我等下就来。”楚文致没有回头，他的身体颤了颤，如是说道。
山姝没有再逗留，她离开了这个房间，拱形的房门在她身后无声的关闭，她来到了餐厅的位置，却风已经坐在了岛台上。
看到山姝的瞬间，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起身来到了一体式厨具的面前将一只托盘端了出来：“长官，我还是按照你之前的口味准备的，你快吃吧。”
“多谢你了。”山姝点了下头，坐在了他的对面。
餐盘的左侧是各类蔬菜和肉类的混合物，上面淋着黑色的酱汁，而右侧则是一碗乳白色的汤汁，主食则是土豆和玉米制品，山姝用叉子戳了戳，那个小山一样的造型立刻塌陷下去了，她转而用勺子开始食用。
却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抬头几次都只见到沉默着咀嚼的山姝，只好再次低下头，好吧，长官心情不好，作为识眼色的手下，他还是保持沉默吧。
大约几分钟后，楚文致走了过来，他自行从加热箱里拿了一盘餐食坐在山姝的身边开始食用。
山姝瞧了这位中年男人一眼，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又是那位楚医生了。
“那个，长官的身体还好吗？”却风总算抓住了机会，轻声问道。
“还不错，这个饭的味道很好，我很喜欢。”山姝想了想，还是补上了后半句话，现在宿怜不在餐厅，房间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楚文致走到一旁的冰柜里拿出杯子，用勺子舀了足量的冰块，而后倒上了半杯威士忌，重新回到了倒台前。
“我也想喝。”却风说道。
“跟我们说什么，去喝。”楚文致瞧了瞧杯壁，如此说道。
“宿长官恐怕会把我杀了吧，如果因为喝酒耽误了她的计划。”却风摇了摇头。
大家都很害怕宿怜啊，山姝笑了起来，她端起餐盘送入了清洁柜里，而后说道：“那你大可以试试。”
说着，她离开了餐厅，秉持着不太愿意和宿怜同一楼层的愿望，她乘着升降机来到了二层随便挑选了一个房间来使用。
不得不说，这艘舰艇不愧是宿怜经常使用的，各类设施都很先进，甚至有一个观景窗可以展示外面的风景。
漆黑一片的视野内只有远处微微泛着亮光的星球，以及不时突然出现的光点照亮周遭。
空旷、孤独，这是山姝唯一能想到的情绪，她不喜欢这样飘忽不定的情绪，故而很少会参加各类星际航行，学生时代仅有的几次航行便是统一的实践旅行，那时候会有同伴陪伴，大家一起打闹或是体验失重的感觉，或是在人造的陨石场里打球会很有趣。
两只小队在围成的区域里击打那些小石块，而后根据得分来决出胜负，这个时输掉的小组总会承包胜利组的打扫卫生的任务，于是大家总会拼尽全力。
由于宇宙中无法通过语言沟通，而且大家的手势也容易被肥大的防护服吞掉，所以在这样难以交流的环境中他们练成了独一无二的默契。
直到现在山姝还是很怀念那段同窗的日子，充实有趣，而那个时候的联邦，恐怕也没有现在这样混沌吧。
她搬着一把椅子坐在了窗边，随手将手环上的屏幕放大到眼前，悬浮着的屏幕上仍然是异能局的主界面，这次，她点击了异能总局的联络线路。
“已断开。”这样的文字弹在了她的眼前，果然是这样的结果，不知道异能总局对于灰星的异能分局有什么想法，她叹了口气。
几百年的和平安定终究没法维持吗，他们一定要每个时代必将经历的分崩离析吗。
山姝调出一本星际史的内容，往常她对这样枯燥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从里面总结出一些什么。
倒不是课堂上老师未曾讲过这些内容，只是她知道，课本上得到的东西未必是真实的，就像课本上描述的人人真诚善良勤劳勇敢，而能做到其中任意一个方面的人都是少数了。
若一切真的如同课本上那般轻描淡写，那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异能者和平民间的矛盾便消失了，各个星球间的矛盾也将消失。
在读了几页后，她发现，这本书与她以往读过的任何内容都不尽相同，这本书上不会写那样多的空话套话——这样的话就算是刚刚入学的小孩子也可以给你说上几句。
山姝突然打了个冷战，思想这样根深蒂固的东西竟然如此重要吗，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那么多人，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第九席的目的了。
大约几十分钟后，山姝便有些困倦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基地的光环，谨慎地回复了来自啾啾和鱼胶的几句话，而后便倒在房间中央的床上开始了休息。
大概是习惯使然，或是心里惦记着事情，山姝很早就醒来了，她看了眼睡眠指标，自己原来只睡了四个小时。
她看了下房间内置屏幕对于航线的规划，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便可以抵达尘土星了，现在这个时间恐怕不适合继续睡觉了，于是，杉树打算在舰艇上随便走走，也许可以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在不远处的大厅，陈列着展柜，其中有各类石块，或者各类珍稀的植物，这些东西山姝都曾在教科书上看过图片，只是实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联邦实在太大了，除了联邦中心总括性的那个大博物馆，各地大约只陈列着当地的特色物种。
只不过，走着走着山姝的目光便被另一条路吸引了，上面标着“前方模拟训练室”。
模拟训练室，这样的地方，竟然会在一艘客舰上出现，这艘舰艇该不会是宿怜从帝国中心自己家的私人星站里开着来的吧。
她膛目结舌，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那边走去，山姝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模拟室了，现在或许可以重新尝试。
房间是蓝黑色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展示着现在空置的房间和正在使用的房间，现在八个房间当然全部空着，山姝设定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进入了最左侧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