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还没醉到完全走不了路,夏纱野从酒吧后门出来给他喊了个飞车。

    车很快到了,夏纱野上前开门让他上车,沈珂刚走了一步身体就晃,眼看要倒,夏纱野只好伸手扶住他的后腰。

    沈珂站不稳,倒进她怀里,像是溺水的动物拼命抓住浮木想要汲取一些氧气般双手揽上她的脖子,昂起头轻轻地呼吸。

    从夏纱野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见他的整张脸,被酒气熏得红红的,像熟透了的果实。

    “松手。”夏纱野道。

    “松手……?”沈珂含含糊糊道,“你才是……不准随便抱我。”

    夏纱野懒得在这时候跟醉鬼讲道理,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自己身上剥下来,不等沈珂发出抗议她动作太粗暴的声音就把人一股脑塞进了飞车里。

    报了个地址关上门,飞车很快升上天空疾驰而去。

    夏纱野注视着那两排残留在夜色里的电光,缓慢而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老大,这里这里。”

    换下工服从酒吧出来,卷毛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冲她打信号。

    “有点不对劲。”

    “?”

    “我看目标他们从酒吧出来,就一直跟着他们,结果有个人吐在了拐角那个地方,他们在那儿停了半天,后来几个人都打车走了,目标没打车。”

    卷毛给夏纱野指了指,只见池宴礼正步履缓慢地走在前方的人行道上。

    晚上这个点街上人还不少,他看起来醉得没有特别厉害,被路人撞了肩膀也只是轻轻踉跄了一下。

    “他该不会还要回去执勤吧?不然怎么不打车呢?”卷毛疑惑道。

    夏纱野没吭声,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跟在池宴礼身后。

    他仰头迎着风似乎在醒酒,也许只是单纯喝醉了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出了酒吧一条街就到了商业街的外围,人流渐渐变少了,夏纱野他们跟踪也不得不拉开一段距离。

    “怪了,这不是去军部的路,也不是回他家的路,大半夜的他这是要去哪儿?”卷毛望着池宴礼的背影嘀咕。

    今天听了池宴礼那群人说的,还有沈珂模棱两可的说辞,夏纱野已经对沈珂找上自己的真正目的有所怀疑,那他说的看见未婚夫和不认识的Oga进出酒吧的事有可能也只是杜撰。

    那跟踪池宴礼这事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但如果真能找到什么,早点交差,夏纱野就可以不再和这个Oga来往,也能尽早开始自己的计划。

    “跟上他。”夏纱野道。

    “我看到老大他们了!”

    在夏纱野二人对面两条街的一堵高墙后,老蔫儿发出兴奋的声音。

    蹲在一旁的黑子连忙抢过他的望远镜:“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我靠还真是!我就说老大和卷毛怎么一下午都没在据点里,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黑子看得目不转睛,语气十分愤恨:“老大平时要干什么明明都会第一个找我的!”

    “哎哟嚯哟,你还吃上醋了。”

    “吃你妈!卷毛不道义,昨晚回来问他跟老大出去干什么了他也支支吾吾的!”

    “确实,我靠,那脸红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老大畸形的爱终于届到了呢。”

    “我操,快他妈闭嘴别让我想象,太恶心了!我是说卷毛!”

    老蔫儿在一旁深藏功与名地说:“老大要是想找个伴儿,找谁找不到,要我说,老大根本就对这方面的事儿没兴趣。”

    黑子光滑的大脑皮层一时无法理解,错愕道:“真的假的?不会吧?哪有Alpha不喜欢上床的?”

    “你看开窑子的那个法尔,天天路过给老大抛媚眼,老大不就从没理过她。”

    “哎,别说了,老大动了!快快快,跟上!”

    小弟们出来时就打定主意,今晚没搞清楚老大和卷毛到底有什么秘密之前,他们绝不回去!

    “话说,要是咱们被发现了咋办?”

    “……”

    “呃,等死?”

    “…………”

    “老大,目标出商业街了,现在在往云中大道那边走。”卷毛跟夏纱野报告。

    “那里有什么?”

    “一些餐厅,还有住宅楼……他总不会大半夜还要再去吃一顿吧?”

    夏纱野脱了工服,只穿了件内衬,昨晚扔进洗衣机的那件风衣还没干。

    没有了深色做遮掩,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跟着。

    “老大他们一直在移动!不行,这边走不通了,我们得靠近点。”

    另一边的小弟们弯着腰弓着背,以石墙为遮挡快步前进。

    “老大,他怎么突然又拐弯了?他这是要去哪儿?这路线不太对啊。”

    卷毛在脑海里回忆着地图。

    “我靠,老大他们拐弯了,这是要去哪儿?!我们必须再走近点!”

    “老大,目标走进小路了,这是他昨天从来没走过的一条路。”

    “黑子你慢点,别挤我,会被老大发现的!”

    “老大,目标突然加速了!我们要不要也快点?”

    “我操,老大突然加速了,我们追上去!”

    “老大,前面——”

    “黑子你别跑那么——”

    “砰!”的一声响,从巷子里窜出来的黑子和正准备拔腿起步的卷毛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同时发出“嗷!!”的一声惨叫,双双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外加叠了个罗汉。

    几乎是同时,黑子身后不约而同响起一道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堪称静止的一秒钟,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不知道是谁先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灵魂出窍的:“老大……”

    回过神来的小弟们膝盖一抖,扑通一下直接给夏纱野跪了。

    “解释下。”夏纱野道。

    “解……解释……解释,解释下解释……是什么……?”老蔫儿的魂从嘴里飘出来。

    而远处的路口,早就没有了池宴礼的人影。

    彻底跟丢了。

    “你们谁先来?”夏纱野把手往兜里一揣,转了个身面朝小弟。

    小弟们瑟瑟发抖淌下两行泪。

    “老……老蔫儿,是老蔫儿先说要来找老大你的!!”

    “啥?!不是黑子你说的吗,你他妈污蔑我——啊啊啊老大我错了,我们错了!”

    *

    早上的闹钟响了七八声,沈珂才慢吞吞摘掉眼罩拍掉了闹钟。

    头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翻了个身,在枕头底下摸了一会儿没摸到手机。

    垂着手在地毯上摩挲了半天才勾到掉在床脚的手机边角,捏起来眯眼一看屏幕,早上十点。

    沈家的三餐时间一向是固定的,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以及下午六点,十年如一日,余夫人在这个家里严格地执行着所有规定。

    直到三个孩子接连去世,余夫人的心力就不足以再支撑她一边沉浸在悲痛中,一边又要维持一成不变的家庭秩序。

    到了今天,三餐时间已经是最不重要的规矩之一了。

    沈珂换好衣服下楼时,余夫人正好在餐厅里用早饭,佣人给沈珂端来一份新的,母子俩相对而坐,一言不发吃自己的东西。

    “池先生的外套是不是在我们这儿?”余夫人突然问道。

    “哦。”沈珂这才想起这一茬,“对,我不是让洗干净就送去给池宴礼吗?”

    佣人道:“本来打算今早给池先生送过去的……”

    “让佣人送什么?”余夫人道,“又不远,你自己去一趟,衣服送到了别忘了谢谢人家,顺便把我房间里那盒茶叶给他带去吧。”

    沈珂无奈道:“池宴礼又不喜欢喝茶。”

    “他不爱喝茶,那两个老的爱喝,他们对你有意见,你更得哄着点了。”

    “行,”沈珂点头,“我一会儿就跑一趟。”

    沈珂今天本来也有出门的计划,余夫人要派保镖送他,沈珂就坐上车来到池家宅邸前。

    今天不休假,池宴礼根本没在家,连他父母也不在,沈珂想了想,打发保镖走:“我进去坐着等池宴礼回来,你跟母亲说我中午不回去吃饭。”

    保镖走了,沈珂又跟池家的佣人说:“算了,我还是直接把衣服送到他单位去吧。”

    沈珂提着一袋子东西出了上城区。

    今天也是个晴天,温度难得回暖,沈珂走了一段路觉得有点热,明明昨晚回去吃了解酒药,但今天还是感觉懒懒的没劲儿。

    他一路慢腾腾来到了军部大门前,这儿的人似乎都认识沈珂,看他一眼就把他放了进去。

    池宴礼没在办公室,只有他几个同事在,一见到他就满脸笑容。

    “这不是宴礼的那位吗,怎么今天来看宴礼啊?但他去训练场了,估计下午才回来。”

    “我过来给他送衣服。”沈珂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麻烦他回来了你帮我给下他吧。”

    “行,不坐着等等吗?他应该快回来了,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了,谢谢。”

    沈珂不想在军部多待,拒绝了往外走,通讯器在昨晚有一条留言,沈珂现在才看见,他摸出来贴在耳边,点开就是女人那照例低沉而无起伏的声音:“你未婚夫昨晚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凌晨三点才回的家。”

    军部那扇巨大的玻璃门在视野中往两边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沈珂?你怎么来了?”

    沈珂放下通讯器捏在手里,池宴礼一脸惊讶地朝他走过来。

    “怎么回事?昨晚给你打语音电话不接,现在知道跑过来给我道歉了?”他笑道。

    “你给我打了?”沈珂挑眉。

    “打了啊,你自己看。”

    池宴礼摸出手机给他看,还真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给他打过一个。

    “那么晚我早睡了。”

    “是,天塌下来都耽误不了你睡觉,不过你一睡就错过好东西了。”

    “什么?”

    池宴礼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几个同事看他俩这样纷纷露出调侃的笑容。

    池宴礼没理他们,从自己办公桌底下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礼盒。

    “这什么?”沈珂问。

    “昨天跟你说的茶杯,我昨晚专程绕了一大圈去给你买来了。最后一个了。”

    沈珂翘了下嘴角:“那也太让池少校破费了。”

    “就这?”池宴礼开玩笑道,“我的茶杯就只值这么一句谢啊?嗯?”

    周围同事们的视线明里暗里朝着这边,沈珂手指在池宴礼肩膀上一戳,让他放开自己的手腕,低头看着价值不菲的茶杯套具。

    “巧了,我妈让我给你带了罐茶叶。”

    池宴礼皱眉:“我又不喜欢喝茶。”

    “不喜欢喝给你爸妈喝吧。”沈珂抬抬下巴指着这个死沉的礼盒,“太重了我就不拿回去了,你一会儿让人送过来吧。”

    “行行。”

    沈珂说完就要走,池宴礼贴在他耳边叹了口气。

    “也就只有我才能这么惯着你了,乖宝。”

    沈珂偏开了头,没说话。

    *

    “咖啡厅?云中大道那附近好像确实有个叫莫拉的咖啡厅……”

    卷毛思考道。

    “所以他昨晚只是去取茶杯了?”

    “我靠,那我们昨晚挨的那顿毒打算什么?!你看我的帅脸,都肿了!”黑子在旁边大感委屈,眼泪汪汪捂着自己的脸。

    “话说……”老蔫儿指着沈珂,“你干嘛理所当然地走进来,理所当然地坐在我们老大沙发上啊?我们跟你不熟吧?”

    沈珂道:“聊聊不就熟了吗。”

    老蔫儿道:“……靠,老大,这Oga绝对不是善茬,你千万别招他当小弟啊。”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夏纱野站起来,黑子昨晚被夏纱野揍了一顿,现在看见她动就发怵,好在夏纱野什么都没说,径自开门出了房间。

    沈珂跟出来时,她的人已经到了一楼门口了。

    “卷毛今天会去盯你未婚夫。”夏纱野头也没回,“有什么事跟你联系。”

    沈珂点点头,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走。

    “还有事?”夏纱野问。

    “如果聊聊天能算事儿的话?”

    “贵族不适合待在这儿。”夏纱野一脸的无慈悲,“劝你早点回去。”

    沈珂道:“我昨晚喝醉了,没做什么事儿吧?”

    “什么事是指什么?”

    “比如……抱着您不撒手,或者亲您什么的?”沈珂道,“我有时候喝醉了会这样。”

    “没有。”

    “不管怎么样,都谢谢您帮我打车。”沈珂手指绕着脖颈上防咬Choker的链子,“就算这是帝都,一个Oga在酒吧里喝醉也不太安全。”

    “知道还喝?”夏纱野嘲讽了句。

    沈珂笑而不答。

    他们走在贫民区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路过的每个人都纷纷和夏纱野打招呼,看着在这里很受尊敬。

    反观夏纱野一点面子不给,全程臭着张脸不言不语。

    路过一栋写着“夜夜欢”招牌的房子时,里面突然窜出来一个Oga追着夏纱野就问她今天吃了没、吃的什么、有没有想自己,可谓使劲浑身解数。

    沈珂对她有点印象,就是上次在楼下拉着自己强卖强买的商贩。

    后来沈珂拧不过她,还买了她手里一个高仿镯子,现在都在他柜子里丢着。

    不过对于夏纱野,死缠烂打好像作用不大,依旧没得到她一个眼神,反而让她走路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大截。

    “哈哈,法尔,今天也被甩了啊,好可怜啊——”

    后面的人在笑那个Oga。

    “走这么快?”沈珂追上夏纱野,忍不住也笑,“一个Oga而已,还能把你吃了?”

    夏纱野瞥他一眼。

    “不说‘您’了?”

    “……”沈珂眨眨眼,“‘还能把您吃了’?”

    “我不喜欢Oga。”夏纱野好像是故意看着他的脸这么说的。

    沈珂道:“这个不喜欢是性.欲上不喜欢?还是情感上不喜欢?”

    “都是。”

    “您试过Oga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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