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雪见完淑妃,便往回走。
云帝在中殿设了晚宴,今日她入了宫,自是不能不去的。
晚宴宴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基本都是些皇家贵胄,世家子弟。
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同淑妃一样,云落雪也不怎喜人多的地方,加上这晚宴也不太平,心里莫名有些不悦。
前世的这个晚宴,花静可没少为难她,单是应付她,云落雪就十分烦躁。此人心悦谢行,爱而不得,故将所有怨气撒在自己身上。
她招谁惹谁了?
哦!她招谢行然后惹到花静了!
可她上一世也不喜欢谢行啊!
不喜欢的吧?
这个云落雪没深究,只记得自己上一世拼了命地想报仇、夺权,至于什么情义、情爱,她都通通未曾设想过。
只是可惜了,权没得就算,还把自己这条小命丢了。
想着,云落雪越想越气!
要不是谢行这背信弃义的王八蛋,自己怎会输得如此惨?这混蛋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心里正暗骂着,那罪魁祸首便坐在了她的旁边,云落雪看了眼他,更气了。于是,伸手将桌上的烈酒一饮而下,打算消消气,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喉咙刺辣得不行,这酒到底还是烈了些,惹得她眼都红了。
“没事吧?”陆长庚俯身下来,将帕子递给了她。
云落雪避嫌,没接过他的帕子,加上那帕子的香味她实在是不喜欢,于是摇摇头道:“无事。”
陆长庚略有些尴尬的把帕子收了回来,发现谢行此刻正盯着自己,脸色冷得不行。
“谢大人身为公主的驸马,理应照顾好公主才是,”他注视着谢行,责怪道:“如今公主不小心被酒呛到了嗓子,你竟坐这无动于衷,谢大人安的什么心?”
“陆世子安的又是什么心?”
谢行抬眼看着陆长庚,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身为公主的驸马都未递出帕子,他倒好,一下子就递那破帕子上去了。
真当他谢行死了不成?
“长庚,我没事的,缓会即可,”云落雪清楚谢行这人,谁惹他,他便让那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虽说自己借陆长庚的手调查谢行,但还是希望他不要真的成为谢行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雪,”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云落雪抬眸望去,思绪回到上一世。
上一世的沈宁,哭着责问自己:“你告诉我,长庚哥哥他为何会突然喜欢上你?明明是我与他青梅竹马、彼此倾心,为何他会喜欢你?为什么?”
“阿雪,”沈宁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她看着她,对方依旧是喜欢着蓝色衣裙,依旧从容大方,骨子里依旧带着天生就有的天真烂漫。
沈宁她生得虽没这么惊艳,却格外的清丽,也是一个不同风格的美人。
“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云落雪掩饰住眼神里的伤感,摇摇头,站起了身,“没,就是觉得许久未见你了。”
沈宁被她这话逗笑,“阿雪,你忘了?我们半个月前还一同围炉煮茶来着的。”
是啊!她们半个月前还一同谈笑风生的。
怎么觉得如此陌生了?
上一世,陆长庚突然心悦云落雪,沈宁一下子将她当成了情敌。
跟她站于对立面。
她们明明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为何会走上视对方为仇人的份上?
“瞧我这记性,”云落雪彻底收回思绪,连忙道:“你不是回你外祖父那了?怎么在这?”
她记得,沈宁这段时日并不在京的,而是去了她外祖父那里。
“你大婚,我自然是要回来瞧瞧的,”说着,她看向了谢行,打量了一下,才又对云落雪道:“阿雪,今日我同你坐一起,可好?”
沈宁并不喜同人坐一起,如今这行为让她有些不解,却也没在意,笑着应道:“好。”
丝竹管弦奏起,宴会正式开始,大家纷纷落座其位。
这时,宫女鱼贯入殿,一一给各座上菜。
菜上完,云帝同皇后一众妃嫔也入了殿,于是殿中众人,行礼同声道:“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
“平身,”云帝落坐在大殿上方,挥了挥手。
“谢陛下!”
等云落雪完全坐好之后,才发现桌上的酒盏连同酒杯一致不翼而飞了。
见鬼了?
她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在众人面前吃酒,但不妨碍她偷偷摸摸啊!眼下把酒撤了是怎么回事?难得碰上上好的桃花酿的。
正当她想着怎么把这人揪出来骂一顿时,就瞧见桌上有人递过来一杯米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云落雪朝那递米浆的方向看去,发现了那鬼正是谢行,她好似更气了!
“你把我酒拿了作甚?”她凑近他,小声道:“你要是嫌自己那盏酒少,大可唤下人再置一盏,何须抢我的?”
“什么?”谢行故意听不见。
云落雪只好把身子挪过去些,侧脸道:“我说……”
话还未说完,对方那张放大了的俊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浓眉,鼻挺,五官怎么看都是极好的,只是那眼冷了些。
两人目光碰在了一起,距离顷刻间被拉近。
“突然靠这么近干嘛?”她先拉开了距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
“把酒还我,”她说着,欲伸手过去拿,但反被谢行一把把她手拽了下来。
“公主,莫不是忘了你如今可是个病秧子,”谢行嘴欠道:“一个病秧子喝什么酒?”
“我真是谢谢你啊!”她咬牙切齿道,随后将桌上那米浆饮了下去,试图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
很好!
谢行,待会你没事我就同你姓。
……
“不好了,不好了,”湖心亭下方,穿着青衣的侍女高声叫着:“有人落水了!”
原本大家只是在这亭谈笑风生,却未曾想到有人落水了。众人循声而去,发现湖中有一女子在挣扎,云落雪看了眼,心里骂道:这手段还是这么没心意。
“公主,”侍女一个劲地往云悦那边跑去,双腿下跪,哭求道:“求求公主救救我家小姐。”
“怎么回事?”云悦问道:“好端端地为何会落入水中?”
“脾子也不知,我家小姐前面还好好的,直到去见了……”侍女话都没说完,就将目光投向云落雪身上。
在场的人反映过来,窃窃私语。
“初霁,”云悦二话不说,直接把这顶害人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你好歹是公主,为何做出推花小姐落水之举?”
云落雪无视她,而是将视线落在远处看戏的谢行同明离二人。
旋即,她吩咐道:“明离,把人救上来。”
谢行完全没料到云落雪居然会使唤自己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同时却莫名有些得意。
众人也在看,看云落雪使唤得了谢行的人吗?云悦觉得,就谢行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会搭理云落雪一下,即使对方是公主,也不例外。
“大人,卑职该去吗?”明离颤巍巍地问。
“你说呢?”谢行没明说,但明离还是清楚的,公然违抗公主的命令,也是一大罪过。
于是,“扑通”一声,跳入湖中救人。
云悦瞬间被打脸。
花静被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云落雪:“初霁公主,我不过就是此前多看了几眼谢大人,你竟如此心狠将我推入这冰冷的湖中。”
一时间,责骂声一片,云落雪真想骂这群人,都什么脑子?
猪脑子。
眼下天虽未下雪,但也冷得不行,湖水更是如此,花静在湖中少说待了几分钟了,要是不熟水性,怎还有力气站这同她说话?
“你说是我将你推入这湖中的?”云落雪看着她,眼神一下子冷了不少,花静有些害怕,避开她的视线,不去看她。
一会之后,花静假装镇定地道:“对,就是你将我推入湖中的,我侍女都瞧见了。”
被提及的侍女立马上前附和:“就是公主你将我家小姐推入湖中的。”
云落雪轻笑,眼神恢复了平常,倒没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转头给颜轻使了个眼色。
颜轻立马领会,上前将花静带至湖边,花静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大喊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虽然你是公主,但也不能肆意妄为,”花静甩开了颜轻的手,大胆道:“何况你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公主。”
云落雪闻言,觉得有点意思了,于是上前,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啊!”花静再一次掉入湖中。
“明离,”话还未说完,对方就领会到她的意思,立马应话:“明离这就去把人救上来。”
不过一瞬,周遭指指点点声顿时消失,安静了下来。
众人吃惊,连云悦也未想到,云落雪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当着众多官眷的面将花静推入湖中。
等明离再次将花静从湖中救上来时,云落雪才不紧不慢道:“可看清楚了?方才那一下才是我推的。”
“我初霁虽是个不得宠的病秧子,但好歹也顶着个公主的名号,我既是公主,那便得给我放尊重些。”
语气温柔,甚至还带了点鼻音,让人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她故意的,“适才花小姐说了,自己不过看了驸马几眼,你说你要看便看了,我何须在意?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污蔑我?”
话落,云落雪走进了一步,靠在她耳边轻声道:“花小姐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本宫倒不介意帮你一把,给你留个全尸可好?”
花静瞳孔放大,全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
她万万没想到,这话居然会从云落雪这么一个不得宠、久病在身地娇滴滴公主嘴里说出。
实在是恐怖,令人发指。
而且这声音温柔又致命,她连忙跪下求饶道:“公主饶命,是花静一时鬼迷心窍,竟妄想同公主抢驸马。”
云落雪看了眼她,指正道:“错了,本宫方才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落个蓄意谋杀之罪,可不是为了旁的。”
她还不至于因为对方看了几眼自己的驸马,就发疯。
话落,她抬眸望去,便对上谢行那目光,不过一秒,她收回视线,对颜轻道:“传话给谢行,让他到故心亭寻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