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方才说的,可都记着了?”
云落雪刚醒,就听见了淑妃娘娘和谢行的谈话声。
谢行道:“回淑妃娘娘,臣记着了。”
云落雪循着声音走了出来,见到淑妃,上前唤道:“母妃。”
淑妃见她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目光变深,责怪道:“怎穿得如此单薄就出来了?待会儿又该染上风寒了。”
闻言,谢行也看了云落雪一眼,随后起身进里屋给她拿了一件披风出来,当着淑妃的面,将披风披到她身上,知道母女两人定是有话要说,他行礼之后出了屋,留了空间给云落雪和淑妃谈话。
淑妃怜爱地看着云落雪,缓缓道:“雪儿,万幸你此次平安无事,要是真出了事,叫母妃可怎么办?朝堂纷争按理来说不该将你牵扯进去,可你是公主,是南阳王的妹妹,是镇国大将军最疼爱的外孙女。”
云落雪清楚自己的身份,但这并不是她能选择的,如果她可以选择,那她一定不会当这个不讨好的公主,只当云落雪她自己。
淑妃思忖了一下,继续道:“雪儿,他们都想利用你找到那东西。”
云落雪的双眸微沉,忙道:“母妃,那东西可就是外祖父一直持着的军令牌?”
淑妃点点头,“太子告诉你的?”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太子又三番五次地将云落雪唤到东宫,想来也就只有太子告诉云落雪了。
云落雪点头,“外祖父走了,舅舅下落不明,这令牌不应该回到父皇手中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舅舅还未有半点消息,他们为何会想利用我找到那令牌?难不成这令牌哥哥知晓?”
淑妃摇头表示不知,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道出,“顾家的军令牌是当初先皇所赐,若无召,令牌不可回京,更不能放在皇宫里。当初,陪先皇打下天下的两位将军各执一枚军令牌,分别镇守大云西北、西南,抵大丰、西燕两国的进犯。这两枚令牌代表的不仅仅是几十万的兵力,更是整个大云的保护伞,先帝知这兵力定会让人心生贪念,故将这两枚令牌分别交至顾家和林家,让林家和顾家代代相传下去。”
“自古帝王多疑心,又怎可能会养虎为患?放任这两家族代代将这偌大的兵力握在手中,所以先帝将这令牌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两大家族里,一半自己握在手中,以此来防患未然。虽说这令牌一半在帝王手中,但另一半的兵力也是相当强大,否则怎会人人皆想得之?云瑄虽坐上了太子之位,但坐得并不稳,你父皇当初有意立顺南王为储君,但他不是皇后所出,加上朝堂中的大臣反对,故立了如今的太子云瑄。顺南王表面虽对这储君之位不感兴趣,但私底下却拉拢朝中大臣,壮大自己的势力,顺南王背后是贵妃,是整个楚家,他日若是想夺这储君之位也未尝不可。”
云落雪一下子明白了淑妃的意思,“母妃的意思是太子和顺南王都想获得那一半的兵权?所以想要顾家令牌的不止太子一人,还有顺南王,更甚者还有躲在暗地里我们尚且不知晓的其他人。可为什么会想从我身上查起呢?我不过是一个女子,朝堂之上的事尚且不知,何况是镇守边疆的兵力呢?”
淑妃听这话笑了笑,摸了摸云落雪的头,一脸疼爱地道:“雪儿,你很好!不是因为你是女子,而是因为你就是你。这带兵打仗的将军可以是男子,亦可以是女子,所以不管你是女子还是男子,他们想要的其实就只是那枚令牌背后的兵力,以此来壮大自己的权力,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小瞧了你,悄悄相反,最不可能的才最有可能。你外祖父身死,舅舅下落不明,辰儿也不在了,如今这令牌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你我手上,他们想从你身上查令牌的下落也不足为奇。”
云落雪豁然开朗,倘若那令牌真在舅舅身上,那盯住了我也就盯住了令牌的下落,他们最开始是想从哥哥身上找,但哥哥如今身死,那些人只能将这视线转到我身上,如此说来,哥哥的死也定是同这枚令牌脱不了干系。
“母妃为何之前都不曾说过半字?”云落雪想,要是上一世自己知晓这事,她定是不会输得如此之惨的。
淑妃无奈道:“之前不让你知晓此事是怕你也会寻那令牌来替辰儿报仇,知女莫若母。眼下你出了这事,母妃不得不将此事告知你,可雪儿,人的一生中有太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了,你的性命、幸福,何尝不是你应该把握的呢?母妃今日将此事同你说,一是让你务必保护好自己,替辰儿看看这大云的大好河山;二是不想你再去查辰儿的死,替他报仇。”
云落雪知道淑妃的良苦用心,可那是最疼爱她的兄长,她怎能真正地放下呢?她放在膝上的手不禁暗暗用力,“母妃,可那是哥哥,雪儿怎么能让哥哥死得不明不白?”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也因此丧了命,该当如何?”淑妃看了眼她,声音放大,压着怒气道:“你哥哥护着你不是让你替他报仇去送死的,是让你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权力是最能腐蚀人心的,一旦沾染便成其傀儡,失去自我,走上万劫不复的夺权之路,最后弄得满身是伤,甚至丢了性命。”
话音坠地,云落雪那双明澈的双眸,便抑不住地泛起了泪光。她何尝不知这权力带给人的危害,可若是这样,人们对这权力越是想拥有,她的母妃到底还是最了解她,上一世也是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可她却半字也未曾听下去。
淑妃看着她的眼睛,心有不忍,但又不得不将语气放重些,她的这个女儿太像她了,一样地执着,又一样地不认输,可这并不是好事,于是严肃道:“辰儿的死从今以后不许再提,你也不许再心生替他报仇之意。”
“母妃,”云落雪还想再反驳点什么,但看到淑妃眼中泛着的泪花,不由得心一颤,她乖乖地点头应下了,“女儿知晓了。”
淑妃知道云落雪不过只是现在应着,等过了今日,说不定又该谋划着如何查太子?如何查令牌?如何替兄报仇?一想到这,淑妃就有点缓不过气来,“我已同驸马说好,你今日就搬回主屋,同驸马住一起,你俩既已成了婚,便没有分开住的道理,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当你的谢府夫人,其他的事休要再妄想。”
让她跟谢行住一起,云落雪只觉得头大,她只想好好地过一人世界,“母妃,您应当清楚谢行为何会娶我,如今您还要让女儿同他一屋,这不是将女儿送入虎口吗?”
“行了,”淑妃睨了一眼她,将话说明,“当初不是还想将谢行收为己用吗?怎么如今倒说是送入虎口了?”
云落雪当初的确是生了算计谢行之心,企图将谢行拉拢,为其所用,但重生之后便将这心思吞回去了,现在淑妃能说出来,想必是知道点什么的?
云落雪问:“母妃,您是如何知晓的?”
“就你那点小心思不难猜,”淑妃说着,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雪儿,听母妃的,保护好自己,别让母妃担心,谢行虽心狠手辣,但终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如今既已同他成婚,便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母妃您真会说笑,京中谁不知谢行无情无义,您倒好,反其道而行,说他是有情有义之人。”
闻言,淑妃不由得一笑,温柔地道:“那是你对他还未有所了解,他若真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何必在大婚之日给全了你脸面,事事俱到,又何必将最好的药膏给你涂上。”
药膏?云落雪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了,这药膏的气味的确不似昨夜回来时刚上的那个一样,难道这真的是谢行给的药膏?
见云落雪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淑妃又道:“母妃今日一早到这的时候,谢行就在你榻边照顾着你,你还拉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呢!”
“不可能,”云落雪记得自己是在梦中拉着一只手的,那是哥哥的手,怎么会是?淑妃充满笑意的眼神看过来时,云落雪才相信了她梦中握着的手不是云落辰的,是实打实的谢行的手,她顿时不好意思下来。
想了一会,她想起来上一世谢行戴着淑妃的玉佩一事,于是赶忙问道:“母妃,您的那枚雪花状玉佩在哪?我想看看”。
淑妃知道云落雪的小心思,直接道:“那枚玉佩不是令牌,令牌不在我们身上。”
不是,那为何谢行上一世会将这玉佩戴着?这玉佩自母妃死后便不见了,那天又刚刚出现在谢行身上,这其中的到底是什么缘由?
“这枚雪花玉佩是你出生时你外祖父赠予本宫的,本宫一直佩戴在身上,断然不会是那令牌的藏匿之处,”淑妃上手拍了拍云落雪的脸颊,叹气道:“你啊你,母妃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这令牌是吧?罢了,你要真想死,母妃也不拦着你。”
淑妃话落,起身,向外面轻声唤了声:“花嬷嬷”。
随后门被打开,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恭敬道:“娘娘”。
“你这几日暂且留在谢府,替本宫好生照顾公主,”淑妃交代完,便出了门,任由云落雪如何唤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