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梁枝站在檐下看师兄师姐练剑,试炼还剩最后三天,大家终于不约而同抱起佛脚来。
叶梁枝正对面是那日被元清歌扯着裙子质问的师姐,一手剑甩得很烂,还时不时就酸得揉手腕。
一下剑脱手,那师姐骂了一句去捡剑,抬头看见叶梁枝在看她,避开视线无声嘀咕了一句。
叶梁枝问何苹:“她说什么?”
何苹放大了画面替她读了一下唇语:“她说,‘看什么看’。”
叶梁枝弯着眼睛笑,光明正大小声回复她:“就看。”
师姐没往这边看没注意到。
何苹:“其实元清歌说的有些是真的。”
叶梁枝:“哪些?”
何苹:“她说这里很多人巴不得你被踩在脚底下那些。”
叶梁枝:“哦。”
何苹:“你不生气?”
叶梁枝耸耸肩:“无所谓,他们只是普通人,不那么好也没那么坏,一点嫉妒心罢了,没有与原主产生强烈因果就不归我们管。”
叶梁枝转身往廊下走,何苹问:“你去哪?”
叶梁枝:“我去找大好人。”
叶梁枝对在大师姐这里要吃的从摇尾乞怜到理直气壮,现在已经发展到不问自取的地步了。
叶梁枝揭开锅盖看了看,从上层挑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这层是素馅儿,那下层应该是肉馅儿的。”
何苹:“……你这算偷吧?”
“哎~”叶梁枝劝告她,“说得文雅点,这叫事后同意索取。”
何苹:“……”
何苹:“你的脸皮拿来做包子一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叶梁枝吃得正欢:“承您吉言。”
大师姐进门时就看见叶梁枝一手举着锅盖,一手抓着包子正往嘴里塞,对上她的眼神清澈纯真不亚于黑雀。
大师姐看了看锅里,拿起一层蒸屉又看了看下一层,再看向叶梁枝:“你比黑雀吃得多。”
叶梁枝咽下一口包子,放下锅盖绕到大师姐身后:“那它也吃太少了。”
叶梁枝说没吃饱,大师姐就又给她煮了碗面,还坐在对面陪她一起吃,叶梁枝觉得碗里的面更美味了。
吃完大师姐和叶梁枝一起去试炼场地,叶梁枝问:“大师姐你不再参加试炼了吗?”
大师姐摇摇头:“试炼是为下山历练做准备的,我已经下山历练过了。”
叶梁枝:“好吧。”
到了试炼场地,两人该分手各去各要去的地方时,大师姐又看着叶梁枝似乎有话要说。
叶梁枝认真看着她等待着,大师姐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去看她的衣领:“你……”
叶梁枝:“我怎么啦?”
大师姐:“……你院子里的乌龟怎么样了?”
叶梁枝愣了一下,她院子里有王八这件事流传这么广吗?
回忆了一下想不起上次见到在哪了,随意道:“扔了。”
大师姐霍然抬头:“扔了?”
叶梁枝点点头:“嗯,扔院里了,现在应该在哪爬吧。”
大师姐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招呼都没打。
叶梁枝对大师姐突然生气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觉得大师姐真是个大好人,对小动物都这么爱护。
她决定下次给小王八留一个好苹果。
叶梁枝最后一场比试抽中的是聂清淑,聂清淑面对她显而易见地有些紧张,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苏苏师妹。”
叶梁枝:“嗯?”
聂清淑咬着牙开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叶梁枝想起之前她帮自己正名的事,为她证明自己清白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觉得她让自己故意输给她都行,没丝毫犹豫就点了头:“你说。”
“请你一定要竭尽全力,绝对不要让我,让我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
“好啊。”
聂清淑确实有资格说让叶梁枝竭尽全力的话,如果说元清歌是没天赋的努力,那她就是有天赋的努力,比元清歌还要努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连玩心计的时间都没有。
第三轮比试可以用自己的佩剑,叶梁枝拿了之前用的那截竹枝,特意对聂清淑解释:“我不是不尊重你故意不拿剑,我最近练剑用的都是这截竹枝,现在它在我手里比佩剑手感更好,而且,”叶梁枝勾起唇角,“我保证它能伤人。”
聂清淑点点头,没有一丝掉以轻心:“好。”
这场比试还是有些非娱乐性的看头的,连长宁和鹤落两位长老都来了,芸芸弟子更不用说。
第三轮试炼是纯技能比拼,参试者可选择剑道、阵法、符咒等各项其一进行比试,场地在公开演武场,不限时间,到其中一方认输为止,如果有一方死不认输就把他打得爬不起来算数。
叶梁枝将竹枝竖在身前,面容沉静,风吹扬她的鬓发,她的眼神纹丝不动,淡然起招:“第一式,问天。”
一道雷霆剑势如万钧斩下,直直朝聂清淑劈去,聂清淑执剑相迎。
鹤落冷笑:“哗众取宠。”
长宁笑得放松惬意:“聂清淑进步斐然,这么短的时间内精进到这种地步,有你当年的风采了。”
鹤落哼了一声:“比不得你的莫苏苏,她可是天赋异禀。”
长宁看向鹤落:“师兄当年也是天赋异禀、风姿卓群,若苏苏在你门下说不定比我教得更好。”
鹤落下巴一抬:“我当然知道。”
长宁转回头看演武场:“我只是客气一下,别当真。”
鹤落:“……”
聂清淑生生接下这一剑,嘴角渗出血丝。其实这种不折不曲的强势剑招不适合正面硬接,但她还是接了,她想知道莫苏苏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她果然没有失望,下一剑轮到她出招了。
聂清淑:“第一式,鹤鸣。”
此剑名如其实,起剑时如仙鹤驾临优雅霸气,出剑时破风声如闻鹤鸣,这一剑也是直剑,与叶梁枝刚刚那一剑不同,叶梁枝那一剑是劈,她这一剑是刺。
叶梁枝没有选择正面接招,而是凝气于竹枝上,在剑刺来时托在下方,同时侧身与剑交错,再绕枝上剑,将聂清淑刺空的剑势压泻在地。
聂清淑错身与她交换了位置,叶梁枝挽剑起风,气流很快在竹枝周围凝聚逐渐形成水汽再绞变为水流,叶梁枝提剑后支:“第二式,悬河。”
磅礴大水朝聂清淑奔涌而去,这次聂清淑选择以招接招:“第二式,羽落。”
剑身化作片片飞羽游进水流,借水的力量将自己武装成利刃,再试图将水流割成碎段。
叶梁枝不会让她就这么得逞,顺其道将水流分散成水珠,再凝水成冰拉出锋利尖端,化千万根冰针如一场骤雨向聂清淑落去。
……
到第七式的时候聂清淑单膝跪在地上呕血,如果不是用剑支撑她已经倒下,她的发髻乱了,脸上多了好几道口子,反观叶梁枝只是衣服破了几处。
她已经跪倒三次,又站起来三次。
所有人都觉得她该认输了,连鹤落也这么觉得,在下面疯狂示意停手,而聂清淑只是死死盯着叶梁枝,看叶梁枝负手站在她面前,想从她脸上读出一丝悲悯,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只是在等她而已。
等她选择要不要站起来。
聂清淑缓慢起身,提剑:“第八式……”
鹤落在场下暴喝:“聂清淑!认输!”
聂清淑惨然笑道:“我叫清淑,不叫认输。”
“第八式……”她的手在发抖,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叶梁枝身上,看她的肩,看她的腰,看她的竹枝,看她的破绽,看她眼中的自己,一字一顿,“恕、我。”
聂清淑将全身气力注于剑上,向叶梁枝搏出最后一击。
鹤落台下担忧却不能上场干扰,急得团团转:“这傻孩子想废了自己吗?输了一场以后再赢回来便是,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第八式,”叶梁枝将竹枝一端支地,握着另一端向后提,原本笔直的竹枝竟硬生生弯出一道弧线,弹出的弦光与聂清淑剑刃交错的同时,叶梁枝念出它的名字,“邀月。”
弦光将聂清淑横劈过来的剑势斩成两段的同时叶梁枝微微错愕,本能让她迅疾后退,提剑挡住一半飞来的断剑,却仍有另一半如螺旋标扫来擦过她的脖子。
场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惊呼:“天呐!莫苏苏被割喉了!”
叶梁枝抬手摸了一下脖子刺痛处,手上沾了血。
聂清淑看见叶梁枝脖子上的那道浅浅的伤口笑了下。
她知道她不是差点割了她的脖子,也不是不想下狠手,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止。
不过,够了。
聂清淑闭上眼前这样想。
鹤落看见聂清淑扑倒在地彻底癫狂,冲长宁撂下一句狠话就冲了上去:“清淑要是有个好歹我让莫苏苏吃不了兜着走!”
叶梁枝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场下那道目光,对上之后立刻委屈地瘪起了嘴,朝着她的方向拔足狂奔,然后飞扑进她怀里:“大师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