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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水镇的时间过得很慢,每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代禺知都坐在湖边远眺,偶尔会看见游客,但大部分时候除了湖面被风吹开的波纹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

    没有复杂的心情,她跳脱出代禺知本身重新问了一次自己:如果杨洡最终选择放手她会如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一段感情的破裂让她看透了爱情的本质,要说她没有用力爱过吗?其实她是爱过的,但她以前总是把爱和感激杂糅在一起,她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爱、什么时候是感激。

    她以前的思维方式也很传统,说难听点就是守旧古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在自我挣扎,她们那个年代并没有二胎政策,甚至有非常严格的计划生育要求,但很多地方却都在默认,如果第一胎是女儿的话,允许再生一个。

    所以在那个年代,很多家庭都是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加妹妹的组合很少,不是真的运气好怀上了男孩,而是因为很多妹妹并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母就被抹杀。

    代禺知小时候家庭条件其实很好,但她作为姐姐,被爸爸妈妈灌输要谦让弟弟的思想,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后来长大一点,她学着妈妈的样子竭尽全力为家庭付出,可最后得到了什么她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了。

    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很少感受到被人爱着,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被爱是因为马震,但马震的爱太短暂,他们后来拥有的也只是平淡的生活,想来无非是马震觉得她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也不是没有谈及过婚姻,有好几次,都是代禺知不愿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突然开始抗拒婚姻、抗拒家庭,她渐渐反抗马震传递的各种想法,去他妈的平平淡淡,代禺知并不想过那种生活,她也曾想过说服自己,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她知道自己变得很功利,接项目的时候会考虑很多利己条件、决定跟马震在一起她也考虑了很多原因;可杨洡的爱并不功利,她就是单纯的爱着自己,如果不是她当初心血来潮打算来蜀城暂住一段时间,杨洡可能依旧像之前一样守着那道线,不曾逾越。

    她见过杨洡哭,她发现自己舍不得杨洡哭,所以她不断的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义无反顾?能不能做到不伤害对方?

    她最终跟自己的心确认过了,她需要杨洡的爱,或许这会染上一些救赎的色彩,但更多的,是为了回应这份真挚。

    *

    “禺知。”

    杨洡的声音从代禺知身后传来,她不可思议的朝后面转头,真的是杨洡!她来接自己了!

    “洡洡,你出差回来了?”代禺知有些欣喜,杨洡还穿着工作制服,一看就是从单位直接赶过来的。

    “嗯,我来接你回家。”杨洡伸手拉住代禺知的手臂,用力将对方搂进自己怀里,她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抱住代禺知。

    她们回到阿君的民宿,路过阿君的时候还收到了对方诚心的祝福,杨洡自始自终都牵着代禺知的手,直到两人回到房间。

    代禺知从包里拿出房卡刷卡开门,推开房间门之后侧到一边等杨洡先进去,代禺知跟着杨洡的步子往房间里走,转身关门后,她被杨洡一把扯过去,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前是杨洡炙热的身体。

    “洡洡,你...唔...”

    杨洡低头吻了上来,代禺知整个人被她压在怀里,双手只能条件反射的拉住杨洡的衣角,这个吻有些急,杨洡抬手抚摸代禺知的脸,柔软细腻的触感自代禺知的唇边蔓延开来,对方含住她的唇珠轻吻,舌尖在唇缝中试探。

    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响起,她们额头贴着额头,杨洡的唇在这时候稍微离远了一些,代禺知缓缓睁开眼,她看到杨洡的眼睛,她发现对方的眼神中除了温柔外,更多的是汹涌浓烈的情潮。

    杨洡抚在代禺知脸颊上的手微微划过她的唇角,最后慢慢的停在她的下巴边上,轻柔的摩擦着,低沉性感的嗓音在黑暗里回荡,“禺知,把嘴张开。”

    之后她又紧紧的贴了上来,这一次代禺知终于缴械投降,满口芳香被杨洡尝了个彻底。

    她们在玄关处接吻,后来杨洡将她抱到洗手台上,用温柔的动作分开她的双腿,再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去,她抱着她继续接吻,慢慢的,杨洡不止满足于此了,她亲吻她的脸颊、眼睛、额头。

    再一路往下,去到平时被衣物遮盖住的隐秘地带。

    洗手池的水龙头突兀的被打开,杨洡在代禺知脸红的注视下完成了洗手七步法,她洗得很认真,代禺知看着她着重清洗了自己的中指、无名指。

    躺在床上,杨洡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代禺知用力搂住杨洡的脖子,身体微弯,止不住的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滑落。

    很快,有一只温热的手替她擦掉这些眼泪,随后这只手的主人会让自己的另一只手变得更加温柔,杨洡带着些许沉醉的嗓音打在她的胸前,之后她听见了一句很让人羞耻的话。

    “禺知,别夹,松开些。”

    身体上被杨洡触碰到的地方带给代禺知一阵阵颤栗,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

    而静止的时间又在杨洡的手里重新开始转动,最后的最后,全程紧闭双眼的代禺知颤抖着身体兀的睁开双眼。

    入目间是雪白的天花板,代禺知花了三分钟时间回过神来,之后她羞愤的扯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太羞耻了,她居然会做那种梦!

    更可耻的是,她发现自己湿了...代禺知忍着尴尬,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飞速往洗手间里跑。五分钟后她晾好刚刚洗过的内裤,紧接着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床上,连忙再次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这是她活了30年以来第一次做这种梦!就算以前有男朋友的时候她都没有做过,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性这方面比较冷淡,也说不上是排斥,就是点柏拉图的味道。

    梦里的杨洡有些强势,穿着制服的样子实在是过分迷人,代禺知一想起当时看杨洡洗手就有些害羞,平时杨洡洗手就是这么洗的,之前杨洡做饭的时候代禺知在旁边打过下手,所以她清楚的记得每一个步骤,

    原来梦也会这么真实吗?怪不得...怪不得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梦。

    “啊啊啊啊啊!代禺知你别想了!”代禺知的内心开始嘶吼,她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在想梦里的事情,越想越奇怪,越想她越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这还没跟人家在一起呢,就开始做这种梦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饭时间,代禺知下楼正巧碰上阿君包饺子。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阿君笑着跟代禺知问好。

    “昨天晚上睡得早些。”代禺知这会儿早已面色如常,洗了手之后她也加入了包饺子工作小组。

    阿君看她气色红润,一看就是...终于想通了。

    所以阿君又问了代禺知同样的问题,“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一次阿君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明天。”

    “想好了?真的确定了吗?”

    “嗯,确定。”

    “那行,咱们姐俩今晚上喝点儿小酒,你放心,我不拿度数高的酒出来。”

    代禺知在傍晚如约而至,今天小七不在,只有阿君和她两个人吃晚饭,为了今晚喝得高兴,阿君还专门为她准备了很多不辣的下酒菜。

    “其实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喝不了太多。”代禺知看到这么一大桌子菜有些傻眼,以自己的酒量来看,一个菜还没吃完她就已经醉了。

    好在阿君并不在意,“没事儿,你自己慢慢喝你的,每次跟我碰杯就行,捧个人场!”

    一开始代禺知还能小口小口的跟阿君一起喝,后来就变成抿一口就放下,到最后她就只碰杯,然后端着酒杯轻轻的碰一下自己的嘴唇,阿君说她只要打湿了嘴就算她喝。

    代禺知之前不懂阿君为什么要这样喝酒,直到阿君再次打开话匣子,这一次,她又更了解了阿君一点,至少她现在知道,阿君为什么要这样喝酒。

    “我就是想喝醉了,忘了她。”阿君端着酒杯苦笑,“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睁眼想她闭眼也想她,只有喝醉断片的时候才能放过自己片刻。”

    “但是禺知我悄悄告诉你,我以前干销售的,千杯不醉!”阿君用手撑着下巴,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星星,“可是她不让我喝那么多,说是对身体不好。”

    以前听到这种故事的时候,代禺知一般不会过多的评论,因为她明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她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更多的是倾听;可这一次,代禺知觉得阿君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所以她违背了作为听众的原则。

    代禺知看向阿君的眼神里充满温柔,她问:“阿君姐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不再为自己争一争呢?”

    阿君依旧保持着看天空的姿势,但拿着酒杯的手抬起来指向某一颗星星,“她在那里。”

    心脏咯噔一跳,这是代禺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结局,明明第一次来月水古镇的时候,阿君只说对方结婚了,小七当时还说她们民宿会接待夫妻,若是对方已经去世了,那阿君姐...

    “那年她妈发现我们的关系之后闹着要自杀,她没办法只能妥协结婚。”

    “后来她给了那个男人很多钱,两人才能和平离婚,但他们在离婚的路上遇见了车祸,那个男人下意识的自保行为让她丢掉了性命。”

    “说来也好笑,最终她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男人,除了这间写着我名字的民宿,当时我们约定,等她离了婚,我们就来这里定居。”

    阿君笑着低头,她看向代禺知的时候带了些脆弱,语气却尽是调侃,“用现在年轻人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她死在了我最爱她的那一年。”

    代禺知一口气没提上来,她看着阿君带笑的脸却实在想哭,她的泪水盈在眼眶里,鼻尖开始泛红,她太想出声安慰几句,可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阿君,瞧见自己惹哭人家后也没什么表示,她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所以当我知道,杨洡因为怕你受伤而下意识护着你的时候我就想着,她的爱不该被辜负。”阿君看了眼流泪的代禺知,还是好心的伸手递了一张纸给她。

    “阿君姐,如果我一直没想清楚,你是不是也打算跟我讲这件事?”代禺知的哭腔有些明显,现在只是极力克制着。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总感觉杨洡不屑于此,我就算是真的把你们劝成了,她也不会因此而感激我,她大概率还会觉得是我干扰了你的选择。”

    “还是太自信了,你们小孩子嘛,要成长起来还要多努力哟~”阿君喝了一杯酒,自嘲着说道:“可能我还是老了吧,见不得你们这些小孩儿走弯路。”

    “谢谢你阿君姐。”代禺知提杯敬酒,一口喝下那杯喝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喝完的酒。

    阿君摆了摆手,她说杨洡就是运气好碰见代禺知了,不然谁都受不了她那个死犟脾气,倔强得跟头牛似的。

    代禺知笑着没搭话,如果杨洡不是阿君口中的死犟脾气一直等在原地的话,她们两人早就已经形同陌路了不是吗?

    幸好,杨洡是个死犟脾气,认死理儿。

    幸好,杨洡喜欢的是代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