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方位也分别瞬间立起几面旌旗。这些旌旗黑气缭绕,看起来像背了很多命债的样子。
周边的磁场瞬间不同了起来,张家人,千机阁修士,还有几个上官家眼熟之人与观云越都仿佛被一个血红色的壳子盖住。
观云越微微侧了侧身子,想换出迎战的姿势,却发现空中多了几百条透明的丝线,在血雨的映照之下格外显眼。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过,她的发丝便被斩断。
“不好。”她两手一捏,之前被她扔掉的那截树枝瞬间又变作了剑的模样回到了她手中,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她意识到这条丝线不仅可以斩断实体,也可以斩断灵力。
面前的血雨被聚集成几道暗剑,向她冲来,此刻的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在张家人眼里,观云越未曾动过半分,她们甚至没有看见她是如何施法的,就只看见她身边起了几道闪烁的光,在暗剑与之相触之时,那镜面一样的东西,瞬间炸成了微小的碎片,笼罩着整个空间。
几人以为这中间有什么玄机,都施了一层护身诀,只有那千机阁的修士道,“她也会用这水镜?不必担心,我看之前这水镜是治愈系的,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减轻这法阵的影响。”
果然,那阵水气散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观云越为自己撑起了一道屏障,由于这个阵法几乎无视了之前她经常用的防御术,导致她只能用精纯的灵力构筑起一道墙,只是此法损耗极大,绝非长久之计。
几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凝聚心神,加快运转,像炼化此处的鬼气将观云越彻底击败。
功夫不负有心人,眼看观云越将灵力耗尽,扛不住外界的威压半蹲了下来,屏障也出现了裂隙。
黑气乘虚而入,她的腿上和手臂上多了几道道血痕。
可观云越低着头却并不着急,拧着眉头,心里面倒数着,随后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当然,她面前的那几人并没有发现异常,准备运功实现最后一击时,张渊明忽然口吐鲜血,说来奇怪,那血一触碰到空气就瞬间变黑,散发出阵阵恶臭,手上的冥火珠也落在了地上。
“姐姐。”
张渊明的妹妹见状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的心口一震,仿佛被千刀万剐裂成好几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她瞬间反应过来,忙叫道,“快停下”。
可是她们所设之阵本就依赖于此处的魍魉气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森森鬼气有了自己的主见,无论如何都要献祭些什么,于是这鬼气引导着阵法之中汹涌的灵力,按照预设好的在他们体内游走。
这样下去,阵法还未曾完成,恐怕她们就竭力而亡,几人一乱,观云越身上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情形急转直下,如果不能操纵鬼气攻击他人,只能反噬自身了。
那千机阁的修士虽然不在其中,却仍是看出了门道——张家人怕是要败了,不敢贸然动手。
“你做了什么?”张渊明喝道。
观云越起身,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语气中怀着一丝嘲弄,“你们所用阵法的确是威力无穷,百年来,恐怕只有你们这一群人能做到此等地步。可惜了,论邪门鬼道,我不如你。论蛊术阴谋,你不如我。”
“你给我们下了蛊?”
观云越扬起声调简单的嗯了一声,微微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般想,“张渊明,你不会连这是什么蛊都认不出来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用术法将自己身上破烂的地方补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
一副整好以暇的模样提着剑往张渊明这边来,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太过熟悉,张渊明以前也曾与观云越同台竞技过,那时她便是以这样的姿态走向自己。后来,张家人与观家之前发生过一场战争,那时,观云越也是以这样的姿态走来。
可恨,非常可恨。
张渊明还记得记得昔日她混入观家,不小心偷看到的场景。
那时,莫缘派的议事堂中是刚满20岁的观云越,她年纪尚轻并无职务,却已经得了不少人心,堂而皇之的站在中央,说着“与其想尽办法规避阴谋,不如先让对方先感受到希望,然后再让对方绝望下来。对方的事事算计都能得逞,最后却依旧碰壁,才能了绝其反抗之心。”
当然,观云越成功了。若非观云越的想法是用来对付自己家的,张渊明也会赞同这句话。
于是记忆中那个人同面前的这个人重合起来,然后以前这人以同样的语气开口,“你可记得,我方才进来时碰了此处的流水。在这整个禁地之中,流水是此处维持生机的法宝载体,常年在此,我推测一下,你们应该就是利用这流水中的力量来压制所修习术法的副作用吧。确实是天才的想法,谁能想到相克之物也能用来当做修行的依凭呢?”
“你是在那时下的蛊?”
“对。”
“不可能。这种蛊不可能见效这么快,就算你方才把催化剂混在这水气之中,也不可能见效这么快。”
“这还得多亏了你那个妹妹,前不久应该去观云宗中附近的秘林寻了你们张家的宝藏吧?之后又往边界处的千机阁去。”
观云越说得抑扬顿挫,好像在讲什么奇闻异事,“好巧不巧,我居然在那里正好找到了找了许久的水镜线索,甚至还顺藤摸瓜的摸到了你们和千机阁之间的交易。”
说到一半,观云越极具暗示意味的看了一眼千机阁的修士,“我发现你们好像在大量购入一种药材,为免引人注目选择在凡间的药材铺里面交易,我回去翻书找了找,你猜怎么着?这种药材对于你们所修行的这种禁术副作用居然有非常显著的抑制效果。所以,我在给你们供给的药材中加了点微量的蛊毒。”
眼看张家姐妹一副挫败的样子,观云越接着道,“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你们居然选在了此处,就算是给了我惊喜。”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此处是陷阱。”
“你们让上官若英来做卧底,不就是在告诉我此处是陷阱吗?”观云越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们,居然笑了起来,“让我惊奇的是,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这个人直勾就咬,什么准备也不做就敢单刀赴会?”
“你不过运气好让你有了些准备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也对,我这个人向来有一点运气。”
两家深仇大恨,哪怕是在此刻,任何一方也不曾有过一点示弱,千机阁就不一样了。
刚才接到观云越暗示的那修士,忙呼喊道,“观云越,不,观宗主,帮我解蛊,我可以帮你。”
“好啊。这里的确有解法,张渊明张家主也知道解法,你问问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
“你信观云越会放过你,还不如信你现在能把她杀了。我告诉你吧,要么就是她愿意给你解药,要么就是我们当中自相残杀,剩下三个人可以活着。”
“不不,观宗主愿意给我们解释,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满怀着希冀望着观云越,希望她能够给自己解药,人在绝望的时候有时候会倾向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观云越挑眉道。
“你帮我解蛊,我可以帮你。”
“不。你我对张渊明的了解,她肯定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喜欢欣赏别人的绝望。不过我的确打算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们愿意自相残杀的话,胜者自然是可以走出这里。”
观云越表面上是这么说,但她方才强撑对方的攻击之时,确实耗费了大半灵力而并非故作疲态。此刻她要维持自己手中剑的形态已是不易,起码需要半柱香才可恢复。
所以刚才抬头之时,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以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打法,与对方两败俱伤,还有一个,就是让她们自相残杀。
不过她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张家姐妹眼中的恐惧,瞬间就决定了计划——虚张声势。
赌的就是,张家人会放弃希望,千机阁会临阵倒戈。
她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此举虽险,胜算却大,更何况像她这样善于玩弄人心之人。
千机阁的人一定会顺着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