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老实一点，让我查到只记你们一个处分，但是让视察领导看见，那可就不是一个处分能解决的事情了。”
“周围的同学违纪，最好都乖乖举报，不要被我发现包庇情况。不然——”
年级主任冷笑一声，拉长腔调，“一人犯错，全班受罚。”
回应年级主任的是一片鸦雀无声。
底下坐的都是高三学生，对年级主任的套路在熟悉不过，它的那些老掉牙台词都快能背出来了。
诡家宁端坐在原位，眼皮耷拉，手里握着笔不停按着笔帽，似乎是熬夜内卷之后疲乏不已。
它稍微挪了挪身体，敲敲后面路其明的课桌桌斗。
路其明埋头咀嚼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班里现在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见年纪主任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路其明动作稳健，没有让塑料包装发出一丝声响，试图把它送进桌斗里，但桌斗里早就让书堆的满满当当，塑料包装袋撞在硬邦邦的书堆上，发出一声微弱而清晰的哗啦声。
年纪主任已经走到离诡家宁只有两个座位的地方，脚步一顿。
靠近路其明方向的那个头转向路其明所在的方向，眼神中透出狐疑。
“什么动静。”
路其明冷冷涔涔，半举起手，手里还有拆下来的习题集塑料包装袋。
“刚才在拆书的塑封。”
年级主任皱起眉，把跟在后面的纪检部学生叫过来，“你闻闻，有什么味道没有。”
纪检部学生是个带红袖章的学生诡，鼻子格外硕大。
“好像——有股椰蓉面包味。”
纪检部学生紧接着说：“但是味道很淡，有可能是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沾到衣服上的面包碎屑。”
大鼻子诡的嗅觉远超其他诡，能闻见这种细微的味道。
年纪主任眉毛一竖：“不可能，咱们学校食堂不会有椰蓉面包这种东西，学校是让你们学习的，又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怎么可能会有椰蓉面包？”
纪检部学生嘴角抽动一下，显然是也想到了学校食堂的德行，默默无言。
诡家宁赶紧道：“主任，会不会闻错了啊。”
诡家宁本意是想解释，但它不说还好，一说算是捅到年级主任的肺管子上了。
它两张脸一张黑沉，一张浮现怒气：“什么意思，你再质疑我吗？”
它唾沫星子都快喷诡家宁脸上了，惹的对方缩起脖子赶紧闭嘴，一脸憋屈。
路其明捂着肚子，都快无语了。
怎么又是这一套，天底下的领导好像都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不容置疑，虽然大多数领导的决定都挺蠢的，但捍卫它们蠢决定的手段倒是显出几分聪明。
她语气虚弱：“主任……，你听我们解释——”
紧接着，她支起身体勉力向年级主任方向走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头正对着年级主任，扬起脸，伸手抓住它的裤脚。
她的头发正好散下来挡住半边面颊，像个索命的诡一样，语调幽幽：“我真的受不了——我没办法——”
没等路其明卖完惨，年级主任却骤然惊恐起来，像是真的看到来找它索命的诡，猛的一脚踢过去，踉跄后退，两只手臂在空中乱舞：“诡啊——”
路其明意识到不对，迅猛的一个翻滚，试图躲到一边。
但还是慢了一步，年级主任重重踢到她的手臂，路其明不受控的嘶出声来，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里绝对变的青紫一片。
路其明无语，她是人，年级主任才是诡，它在怕什么，喊什么啊。
年级主任在这电光火石间退至教室入口处，擦了擦渗到脑门上的冷汗，看着周围学生诡异样的眼光，总算是捡回来了点理智。
但它两张脸都还未恢复血色，脸色煞白：“你在干什么，你故意的吗！记过，处分！”
“主任，她是转校生……”
年级主任像只应激的猫，尖利道：“我管她转校不转转校！”
“你是不是也是同谋！你也处分！”
诡家宁也跟着呆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脸色先是缓缓煞白，随后骤然被怒气冲的血红。
血气上头，它一拍桌子，站起来跟年级主任对吼：“叫叫叫，你在狗叫些什么，你有种你就给我处分，我一向认真老实，年级排名没下过前五十，你有什么资格处分我！”
“我告诉你，忍你很长时间了！天天抓你那个破纪律，到底抓出来什么了。这不让干，那不让干，宁愿花钱修那个破人头雕像，也不改善伙食，让我们吃狗都不吃的学校食堂。甚至还不让我们自费吃能吃的饭。”
“还学习，活都快活不下去了，学个屁！”
年级主任的神色凝固了。
何止是它，整个班级，埋头苦学的，昏昏欲睡的，小声背单词的，咬着笔杆扣手的，全都把目光聚焦到了诡家宁身上，它们神情各异，目瞪口呆的，茫然的，震撼的，不可思议的，但不约而同的都是敬佩和刺激之情。
全场鸦雀无声，却有一种沸腾的氛围骤然升起。
没等年级主任暴起，旁边的纪检部学生赶紧拉住它，“主任，视察领导等会儿就要来这里了。”
视察领导一半是年级主任上级的上级，看到这种情况，学生都会被轻轻放在，但是它肯定会被视为监管不力，吃不了兜着走。
路其明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那个姿势，听到纪检部学生的话，伸出手薅住年级主任的裤腿，另一手捂住脸，故作掩面而泣的模样。
“主任，你要相信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办法了。”
年级主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路其明铁了心要拖到视察领导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疯了，等视察领导过来，看到这幅样子直接给你开除！”
开除，驱除，放逐，取消资格，这些大同小异的词在诡殉中，基本都是通关失败的意思。
“主任，你要相信我啊。你相信我了吗？”
到底要相信她什么！
年级主任暴跳如雷，很想质问她一句。
但已经晚了，校长和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柔和声线已经传来，细听之下甚至带点谄媚的意味。
“前面就是17班，17班的好苗子更是优秀，这次月考，它们班年级前五十名占了足足十个，能力都很强，也很忠诚听话。”
年级主任此时更是脸色煞白，弯下腰直接用手拉路其明，试图把对方拽起来。
路其明趴在地上，脚勾住满满当当的课桌，和它较劲。
年级主任已经慌神，一个劲的拽她，后面的书桌被它拽的跟着路其明一起往前移动。
拽过一个临界点，书桌轰然倒下，里面的书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像是倒地的多米诺骨牌，压到在前面的书桌和学生诡身上，一切都变得一团乱。
已经飘到教室门口的自吹自擂声戛然而止。
寂静中，一个路其明觉得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这……这就是贵校说的优秀班级吗？”
校长此时异常平静的声音跟着响起：“抱歉，我看年级主任也在这里，我想其中一定有意外和误会，等我了解一下情况。”
路其明赶紧从乱成一片的书堆中站起身。
看清“视察领导”的一瞬，她顿时傻眼了——林琪！
林琪同样看到了路其明，一个是被年级主任为难的转学生，一个是校长也要谄媚的视察领导，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路其明率先反应过来，高声道：“领导，我胃病发作，倒在地上，结果我们年级主任不知道怎么了，直接给我来了一脚，我手臂上现在都是肿的。”
一边说，她一边高高举起手臂，挽起肥大的校服袖。
林琪接到了她的意思。
顺着路其明的话说下去：“是这样啊，那这位年级主任怎么说呢。”
年级主任暗骂路其明不要脸，也是振臂高呼：“领导明鉴啊，我明明就是在检查有没有违规的学生，这几个学生一个不由分说指着我的鼻子骂，一个拽着我不让我走，我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它挤了挤眼，试图流上几滴泪，大声叫屈：“它们恐怕是学的精神失常了，才会干出来这样的事，之后怕是也考不出来什么好成绩。”
年级主任指着路其明和诡家宁，心中冷笑。
几个小屁孩还想和他斗，人头高中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在高压下精神失常的学生考不出来好成绩被学校劝退。
更别说，它在学校经营多年，还是颇有几分人脉，收拾几个刺头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校长正欲跟着年级主任的话说下去，却看到年级主任指着的诡家宁。
“哎呀，老年啊，这是误会吧，诡家宁同学可是拿过我们学校第一名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十名，非常优秀的一位同学。”
它话锋一转：“我倒是看到这位同学刚才一直趴在地上，是不是都是她闹出来的事，想要栽赃陷害。”
林琪当然不能容忍校长针对路姐，立马跟着开口：“校长，这位同学我瞧着很实在，很有我在公司非常崇敬的一位前辈的气质，不像是会栽赃陷害的。”
校长还以为林琪是为了圆场说的客套话，赶紧商业互吹起来：“哪里的话，我猜您的那位前辈一定是位文韬武略，气质非凡的人物，一站到这里，我们肯定一眼看出来它不同凡响的气场，哪里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可以媲美的。”
“这学生和您的前辈能有两分，啊不，百分之一分的相似，都是抬举她啦。”
说着，它狠狠剜了一眼路其明：“还不快谢谢领导的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