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熔没大没小来了一句,院长立马怒瞪起眼睛,照着这毛孩子的后背就来了一巴掌。
“你个臭小子,怎么跟许老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小崽子玩意,家里横就算了,当着外人也这幅臭德行,真是无法无天了!去部队这几年算是白去了!
院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萧熔却是矮身一躲,几步退到许穆宁身后,双手扯上许穆宁的胳膊,还让这小不要脸的告上状了。
萧熔委委屈屈:“许老师,这老头打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院长:?
李院长一噎,懒得跟幼稚的臭小子计较,倒是萧熔的举动让他有些疑惑:
“你们认识?”
许穆宁一秒反驳:“不认识。”
萧熔立马承认:“岂止认识!”
李院长:“到底认不认识?”
许穆宁和萧熔都是一怔。
萧熔反应最大,傻愣愣转过脑袋和许穆宁对视,似是十分不解他话中的含义,握着许穆宁手腕的手掌却兀自加大了力气。
许穆宁一对上萧熔那双无辜的狗眼就心烦,一句“没病吧你”就要脱口而出,余光却忽然地察觉到院长探究的目光。
别看院长对着萧熔大呼小叫的,其中关系肯定不是一般师生能比得了的。
许穆宁惯会察言观色的一人了,二人的关系多少猜得八九不离十,不沾亲带故都说不过去。
敢情这姓萧的小王八蛋,还是个“太子党”。
之前还说谁那么倒霉呢,约P都能约到同市的人,敢情在这等着许穆宁呢,他这直接约办公室门口来了。
真是背字一溜的,丧气。
许穆宁气的够呛,面上却几下敛了情绪,好歹也当着院长的面,怎么着都得做足样子。
许穆宁心中其实诸多想法,面上却人精似的笑起来,银框眼镜下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
他一边不着声色的抽出自己被萧熔握出红痕的手腕,一边游刃有余地说:
“你看我这记性,认识,怎么不认识,他……这位同学之前来上过我过的课,就上次讲座,多帅一大高个啊,站人群里可显眼,我一眼就记住了。”
许穆宁胡诌也不带打草稿的,反正他和臭小子那档子丢人勾当,他不信萧熔能有脸拆穿。
“他?上你的课?”
李院长却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脸上一副吃惊神色。
“小许,你可别逗我了,就萧熔这混小子,听你的课?你可别想着当着我的面,就可劲抬举他。”
许穆宁难得也有听不出别人话里意思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和萧熔的关系,李院长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知道许穆宁早就看出来了。
“我就明说了吧,这小子是我外甥,九年制毕业,让他上你的课,听得懂几个字啊他。”李院长说这话时,似乎十分拿不出手。
九年,许穆宁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刚才原来是寒碜人了。
九年一贯制,学位到博士了,更别说像萧熔这么小的年纪,许穆宁今年不带博士,来上他的课压根说不通。
许穆宁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装模作样转向萧熔:
“对不住啊同学,萧熔是吧,你看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记性一天不如一天,手底下带的学生也多,偶尔弄混几个人你可别跟老师生气。”
许穆宁脸上笑眯眯的,眼里的刀子却快剜到萧熔脸上去。
臭小子,愣着干嘛,赶紧想个借口绕过这茬啊。
不是小天才博士吗,怎么傻得跟个二愣子似的。
哪知道萧熔就一个劲瞪着两咕噜眼,狠狠盯着许穆宁。
萧熔的眉头耷拉,也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总之就是不肯说话。
明明就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子,还是那种动不动就撒娇卖萌的性子,可许穆宁不知怎么,竟是被萧熔盯得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穆宁皱了皱眉,心里十分不爽。
真是给这臭小子能耐了,还敢跟他挂脸。
李院长在这时说:“小许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萧熔没那么能耐,我说的九年,是九年义务教育,这小子,高中都没毕业呢,牛脾气,混得很,18岁就被他爸妈送去部队了,他前几天才回来,长这么大,从来没让家里人省心过。”
李院长的话打破二人之间僵持的气氛,许穆宁其实没怎么听院长说了什么。
姓萧的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费那心思跟一个小屁孩置气干什么。
至于萧熔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玩意儿,许穆宁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对许穆宁来说,越是不重要的人他有时候越热情,表面功夫那套,许教授做的得心应手。
他于是手欠地拍了拍萧熔宽厚的肩膀,动作亲昵,语气却端出一副长辈的架子,就是故意欺负小孩。
“这么回事啊,怪不得小熔这孩子,年纪轻轻就长得这么人高马大,原来是去部队历练过,就是书读的是确实少了点,以后去到社会上,容易被骗,一定得好好长长心眼。”
许穆宁平常不去风月场浪的时候,是不会喷香水的,尤其是在学校这样的工作场合,不合适。
可当许穆宁手指碰到萧熔时,萧熔第一时间便嗅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
不是在莫稞酒吧那晚他从许穆宁身上闻到的那种香,更不是从许穆宁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而是沾染在许穆宁的指尖。
一股压根不属于许穆宁的味道。
方才,有一位女学生抱过许穆宁,许穆宁衣服上沾染的,多半是那女生的香水味……
萧熔两颗虎牙一咬紧,醋得滋滋呢。
那胸腔里又是好一阵乌七八糟,乱乱绕绕,看向许穆宁的眼神立马黏了胶。
总之就是不高兴。
总之就是……
独属于他这个半熟不熟年纪的男生,偏执过度的占有欲。
许穆宁毫无察觉,他不喜欢麻烦的小屁孩,说刚才那些话时多少带了些恶劣的心思,话里话外其实都在损萧熔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笨蛋一个。
谁知这种挖苦人的话还被李院长接了茬,“岂止没脑子,这臭小子心思不正着呢……”
“小舅!”萧熔急了,立马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打断舅舅的话。
平常再怎么在萧家人面前装傻子都行,可现在许穆宁在身边,萧熔是真的不想丢脸。
萧熔支支吾吾,过了好久才随便扯出个谎来,说谎可真难为他。
“唐心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我从部队回北京那天陪她来学校上课,就许老师的课,过后唐心和许老师吃饭,我也跟着去了,所以才和许老师认识。”
萧熔编的有模有样,许穆宁却压根不知道唐心是谁,但这也不妨碍许穆宁随机应变,跟着瞎应和。
“对,我想起来了,就这么回事。”
许穆宁都这么说了,李院长也不会非揪着这茬不放,和萧熔从小混到大的唐家小丫头,李院长倒也认识。
可他对自己这个外甥是怎么看怎么恨铁不成钢,一逮着机会就非得教训萧熔两句不可:
“怎么着,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打小就安分?打小就不欺负人?部队也是自愿出去历练的?你小子要真有那么善,那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现在说你两句知道害羞了,不当小霸王了,愿意改邪归正了?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儿!”
萧熔熔张了张口,本想辩解,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反正,他早就在萧家当惯这种一事无成的混球了。
没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而且李院长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萧熔不想,也不愿意顶撞。
所以萧熔最后只是呆愣愣低着脑袋站在原地,好像真的如李院长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萧熔心里其实真挺不好受的,他盯着地面的眼睛止不住往许穆宁站着的方向扫。
以前别人怎么说他,他都不介意。
可现在,萧熔是有男朋友的人,他最在意的,可不就变成许穆宁了。
偏偏他最孬,最不男人的时候,许穆宁就在身边,萧熔这心情,当真郁闷死了。
萧熔难受劲一上来,就习惯低埋着脑袋咬嘴唇,狠着劲的咬,也不知道疼。
眼看那嘴皮子就要渗血,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抵上他的下巴,还安慰小狗似的轻轻挠了挠。
萧熔耷拉着的脑袋被那只手抬起,他的表情有些懵,鼻尖却袭来一阵清冽干净的香味,正是许穆宁。
许穆宁靠近了。
靠得非常近。
这回也不是之前那股香水味了,而是从许穆宁领口散发出来的味道。
是独属于许穆宁自己的体香。
许穆宁主动和萧熔拉进距离,在院长看不到的地方,许穆宁手指压上萧熔的唇,轻轻揉开那被咬得快渗血的嘴角。
等再松开手时,许穆宁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熔在许穆宁看来虽然哪哪都不顺眼,但许穆宁知道,一个被长辈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他这个陌生人训斥挖苦却不顶撞,只乖乖忍耐的孩子,不会真的坏到哪儿去。
许穆宁确实不喜欢萧熔没错,但萧熔不坏,许穆宁教了这么多年书,手底下这个年纪的学生一抓一大把,许穆宁会看人,他看得出来。
萧熔这傻小子坏不起来。
许穆宁于是说出解围的话:
“瞧瞧小熔这脸蛋,都瘦了,去部队肯定吃了不少苦,李院长跟一孩子置什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小孩子嘛,才几岁。”
许穆宁说完,转过脑袋和萧熔对视,向他示意。
萧熔唇上尚且残留着许穆宁手指的温度。
他有些怔愣,不敢相信许穆宁会替自己说话,更震惊许穆宁会心疼他。
想到这,萧熔心尖忽然热热痒痒的,鼻息里许穆宁的体香被他过了一遍又一遍。
有些吸到肺腑,有些勾出馋意。
许穆宁怎么这么香,香得萧熔这么纯情的人,都有了坏心眼。
许穆宁喜欢的,果然是这种乖巧可怜的类型……
还好萧熔自己知道,他就是这种类型。
果然般配的要命。
许穆宁问萧熔几岁,萧熔回过神,却又像没完全回神,梗着脖子愣愣地回答:
“二十岁了,许老师。”
那语气,乖死了,简直不用装都乖。
许穆宁一看萧熔这幅样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软。
“才刚二十岁啊,那确实小了点,和上高中的年纪差不多,有些留过级的也才满打满算刚上大学,李院长,我刚才不了解情况,说错话了,我跟小熔说声抱歉,不过你家这孩子,上部队时也真够小的。”
这话李院长没法反驳,萧熔混是混了点,可那么小就被送去部队,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外甥。
而且要说不说,许穆宁才随便提了几句萧熔瘦了,李院长再看萧熔,忽然就觉得这孩子确实消瘦不少,怎么看怎么可怜。
许穆宁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况且您刚才说小熔的那些事,青春期的小孩,小打小闹有活力,不犯事不胡来,已经很好了,我邻居家的孩子也一样,十多岁就送去部队了,可您猜怎么着,那孩子进部队也不安分,占着家里有点权势,在部队里都敢打架闹事,没几天就逃回来,又哭又闹,听着都让人头疼。”
“小熔应该没这个情况吧,我看这孩子挺乖的,不像会哭闹的性子,况且在李院长您家这样高知家庭长大的孩子,再调皮又能坏到哪去?”
许穆宁昧着良心说假话,明明最烦萧熔哭唧唧的孬样。
而且他压根就没那邻居,纯扯淡,可他这番话损一损自己,再抬一抬院长的说辞,也算是解围了。
“行了行了,我不说他就是了,许老师,我算是知道学生为什么都喜欢你了。”
李院长被许穆宁这么奉承,心里其实挺舒服的,可他是领导,总得端着架子在外人面前做足面子。
可能大部分家长的面子都靠贬低自家孩子来彰显,李院长也不例外。
“许老师,只有你说萧熔这小子是善茬,他刚才还对你出言不逊呢。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听萧熔爸妈说,这臭小子刚失恋,也不知道被哪家姑娘甩了,闹分手呢,萧熔在家里郁闷了好几天,门也不出,就关在房间里瞎难受,不过照我看啊,他就是神经,萧熔小屁孩一个,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话李院长说的都是真的,没冤枉人。
打从那天晚上在酒吧分别之后,萧熔一直联系不上许穆宁,萧熔其实想过许穆宁想把他甩了,不想对他负责,所以才在家里犯郁闷。
萧熔的妈妈一看儿子如此反常,就打趣说萧熔是不是失恋了,这一来二去的,萧家上上下下就都在传萧熔失恋分手了。
“失恋——”
“分手——”
许穆宁慢慢重复这两个字,忽然想起那位名叫许月儿的明星和萧熔传出的恋爱绯闻,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
原来真和女明星分手了。
怪不得姓萧这臭小子不开心,原来是因为这事。
许穆宁嗤笑一声,不愧是小屁孩,心事真够多的。
毛病。
“李院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下午还得备课。”
许穆宁没那个闲心关注旁人谈不谈恋爱,真忙,确实没功夫再在这里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耗下去。
李院长看时间差不多,点点头拽着萧熔也要走了。
“快走,臭小子,校企合作项目的人全都到了,一群老师学生就等你一个,你多大脸。”
萧熔不想去,他一个没文化的兵痞子,李院长却给他安了个企业投资者的头衔,让他以合作方的身份去参与高校的项目。
这次来J大,美名其曰是来实地考察,其实就是院长让萧熔提前在项目发展阶段来露面的,好让他这个资本小少爷顺利搭上这趟便车。
等项目成功落地,项目负责人的名字便能顺理成章换成“萧熔”。
为了能让萧熔名正言顺继承家里的财产,萧家长辈也算是变着法子,给他这位刚从部队回来的“混小子少爷”镀金了。
可这位小少爷偏偏不干,萧熔觉得不公平,对那些真正在项目里做事的学生不公平。
况且,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