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进入游戏的人可不少,从各个房间下来十几二十来人,但是一交流,夏星月发现不对劲。他们各有各的意外,时间相同,可是地点却并不是那家医院。

    夏星月被搞糊涂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共性就是,在同一天,我们都发生过意外,差点要挂了的那种意外?”那他们大热天跑到医院调查不是白跑了?

    顾临川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看来他们调查的方向有误。

    六月八号,那天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吗?来不及细想,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来人穿着蓝色短衫,男人们的衣服上绣着白色的花纹,脸上刺着奇怪的图腾。女人们的衣服上绣着粉色花纹,图案繁复,有动物也有植物,但是老样式像少数民族特色,看起来很友好,还冲他们笑,露出漆黑的牙齿,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者,白色的眉毛垂到眼尾,笑的慈眉善目,甚是可亲:“真是多谢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肯来我们村里帮忙。”

    夏星月默默观察着NPC们,试图找出什么提示。

    这边一位沉稳的男人何旭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老人家,先别谢,需要帮什么忙,您先说说看。”

    老者的腰微微佝偻:“今天,我们要杀鸡宰猪,晚上摆夜宴,你们快一起去村后帮忙吧。”说罢他嘱咐一个老奶奶给他们带路,“今晚的夜宴要请山神的,可不能马虎!”交代完,老者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老奶奶看起来七八十岁了,牙齿掉光了,两颊凹陷下去,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油光水滑的白发编成大粗辫子垂落胸前,有种天然质朴的美。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耳朵和头上戴着银饰,走在前头全身叮叮当当的响。

    天上飘着丝丝缕缕的细雨,脚下的路很滑,走一段路便粘上一脚的泥巴,越走越沉。夏星月的球鞋已经裹满泥浆,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黏腻的腐殖质从好像要从脚趾缝里挤出来。

    顾临川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看那个竹篓。”

    夏星月仔细看看,里面有一把磨的锃亮的弯刀,心不由得一紧,人也愈发警惕。

    “先吃早餐吧。”老奶奶放下背篓,招呼他们走进一间屋子,众人跟着老奶奶走进去。

    看样子是厨房,里面满满的,各色蘑菇,蔬菜,还有不少活蹦乱跳的鸡鸭鹅,一个大的竹篮里装满了鸡蛋。

    全是新鲜的食物!看着这食物的丰盛程度,起码是要摆上一百桌热闹热闹。

    两口柴火灶烧的正旺,老奶奶揭开锅盖,蒸汽扑面而来,浓郁的米香瞬间充斥在整个厨房里。

    是软糯的发糕,口感很不错,带着淡淡的酵母香。一口下去,毫无味道。

    老奶奶笑的牙不见眼:“吃吧,吃吧。”她揭开另外一个锅盖,里面是煮好的糯米甜酒,老奶奶拿着海碗挨个给大家分,“吃吧,吃吧。”

    其他人好像也来了有几天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饿坏了,不管好吃不好吃吃,都吃出一种穷凶恶极的感觉。

    “诶……十点钟方向。”夏星月在路池耳边偷偷说道:“快看,十点钟方向!”

    有一个十八九岁白白胖胖的男孩,偷偷在剥鸡蛋吃。

    夏星月很奇怪的问:“他那里来的鸡蛋?你们昨天吃鸡蛋了?”

    路池摇头:“这几天素的都快要想吃生肉了。”

    “吃吧,多吃一点,不客气啊,不客气,自家人。粗茶淡饭,不客气啊。”

    老奶奶不断给大家夹发糕,添甜酒,“多吃点啊,不客气,自己家。”

    “够了够了……”

    真的饱了!夏星月打个饱嗝,“谢谢,谢谢。”

    吃饱喝足该干活了,老奶奶把他们带到房子后面的空地。

    三个杀猪师傅脚边的铁笼里关着一头大白猪,白白胖胖养的特别肥,哼哼唧唧的用猪嘴想把铁笼子打开。

    “这些畜生可不好伺候。”一个杀猪师傅蹲在地上吐一口烟,见他们来了,用烟枪敲了敲鞋底,火星坠入泥水发出嗤响。

    他把烟枪别在腰间,掀起围裙,大砍刀在磨刀棒上用力擦了两下,发出“蹭蹭”刺耳的金属声,“麻烦你们了,原本约好帮厨的人来不了,今天的晚饭要拜托你们帮忙了。”

    路池笑了笑:“没问题!”

    帮厨嘛,又不是大厨,不用慌,千万不用慌。村里的村厨是一对夫妻,他们把厨房的菜拿出来,拎到水井边,对众人说道:“这些菜都要洗干净,切好。”

    洗菜嘛,小问题!

    顾临川的衬衫被蒸汽洇湿了一片,柴火灶上的铁锅沸腾着翻滚水花,他和沈怀远负责烧热水,几个女孩子责负责清洗现场的道具。

    晨雾还未散尽,湿漉漉的青石板院坝上已架起板凳,拆开了木门放下来当杀猪板。

    杀猪师傅往泥地里插了两根木桩,粗麻绳在桩子上绕出死结。夏星月注意到麻绳残留着暗褐色污渍,像是无数次浸透血液后风干的痕迹。

    杀猪是个技术活,还轮不到他们,但是打杂需要他们的帮助。

    大白猪被麻绳捆住四蹄横在凳上,三百来斤的膘肥身躯把条凳压得吱呀作响。杀猪匠师傅往磨刀石上淋了瓢井水,蹭蹭几下把放血刀磨得雪亮。

    “按住了!”师傅声如洪钟,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不情不愿的上前,嘴里抱怨道:“臭死了!”

    白猪发出刺耳的嚎叫,后蹄猛地蹬着几个年轻劳力的小臂,几人手臂上顿时刮出三道血痕。

    “都来搭把手!”杀猪匠拽开铁笼插销,大白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不停的挣扎。何旭第一个冲上去按住猪头,却触电般缩回手:“这畜生在流眼泪!”

    确实不对劲!夏星月看到猪眼里滚落的泪水,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白猪在六个成年人的压制下疯狂抽搐,猪蹄蹬起的泥浆溅在众人裤子上。

    清凉的井水没过夏星月的手指,顾临川和沈怀远躲的远远的,假装在捡柴火,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是真会偷懒!

    “按紧!”何旭整个上半身压住猪脖子,另外一人眼疾手快抓住乱甩的猪尾,粗硬的鬃毛扎得掌心生疼。

    “按住后腿!”杀猪师傅满意的点点头。

    一头猪被他们五花大绑,捆的严严实实的。

    左手掐住猪下颌往上一抬,露出颈间跳动的动脉,右手刀光闪过,尺长的放血刀精准没入喉管。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夏星月隔老远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血柱起初喷得老高,渐渐变成汩汩细流,温热的猪血蜿蜒成蚯蚓状的轨迹。

    老奶奶及时递上撒了盐的陶盆接住,猪血在陶盆里凝成颤巍巍的血豆腐。大白猪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只剩后腿偶尔抽搐。

    褪毛是细致活。三个围着条凳忙活,猪鬃在晨光里纷飞如雪。

    “烫猪喽!”杀猪师傅抬来冒着白汽的木甑。众人合力将猪身翻进滚水,铁钩勾住猪蹄来回涮烫。何旭学着师傅的手法用刮刨试了试,黑蹄甲在热水中果然变得松软,刨刀刮过处露出白玉般的趾节。

    刮毛的环节更令人作呕,滚水浇过的猪皮泛起密集水泡,杀猪匠用刨刀刮开表皮时,露出底下又白又粉的猪皮。

    分肉刀砍在脊椎骨时迸出火星。杀猪匠从猪腹腔掏出的内脏裹着层半透明薄膜,像极了人类羊水囊。开膛时师傅展示了真功夫。尖刀自□□前划至下颌,干脆利落。

    “可惜了,有点太肥了。”师傅把猪肝拎起来对着光看,“好在肉质没受影响。”案板上的猪肉看起来非常新鲜,肌肉甚至还在跳动,后腿肉红白分明如大理石纹,肋排泛着珍珠般的粉晕。

    厨师将整猪平放在松木案板上,用鬃毛刷仔细清理表皮,又从竹篓取出晒干的紫苏叶,混着新鲜粽叶垫在七层竹蒸笼底部。

    “得用陈年竹蒸笼才吸不走香气。”厨娘说着往猪腹塞进一把香料,又抹上厚厚一层粗盐花椒。

    “火候要足。”杀猪匠指挥着在土灶码放松木柴,特意留出三指宽的通火道。

    整猪放入蒸笼,猪头朝东尾向西,四蹄蜷成跪拜状。夏星月注意到猪耳被穿上红丝线,线头系着刻有"五谷丰登"的桃木牌。

    大火蒸了两个小时,期间不停的用冰水浇湿猪皮降温。两个小时后,厨师揭开灶上陶瓮,舀出混着菌菇的百年老卤浇在猪身上。琥珀色的汤汁顺着猪脊流淌,在笼屉里积出两指深的卤水。

    顾临川和沈怀远坐在灶火边,头发跟水洗过一样,湿透了。将松塔投进灶膛,松脂香混着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蒸笼缝隙开始渗出清亮的油花,厨师用铁钎刺入猪后腿,抽出时带出透亮的肉汁:“再焖两刻钟。”

    沈怀远热的上气不接下气,往灶眼撒糠壳控制火势,“我后悔了,我宁愿帮忙绑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