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宴亦明盯着眼前这个他恨铁不成钢的舅舅。
“那个，新搭建的广告计划出了点问题，新建计划预算设置错了，多了一个0，一天跑完了一周的预算，并且语言设置错误，投放效果微乎其微......”苏宇霖哆哆嗦嗦地说。
宴亦明倒吸一口凉气，“损失了多少钱？”
“五......五百万......”
“五百万？这事谁负责的？哪个地区？”宴亦明怒不可遏道，他刚刚高兴了半小时，没想到就迎来了惊天大噩耗。
“我......”苏宇霖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这次他的天真的要塌了。
宴亦明气笑了。他这个舅舅，啥本事没有，闯祸的本事那是谁都比不上的。也就是苏宇霖从他爸妈创业初期就一直跟着的，总是顾念旧情小问题他没计较过。
“亦明啊，我......”
此时顾沉突然打来了电话，宴亦明正在气头上，看了眼就烦躁地给手机翻了个面，扣在了桌面上。
苏宇霖眼珠却一转，他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于是他鼓起勇气试探着问：“要不找找顾沉，先跟他借点钱？”
宴亦明也不顾长辈脸面后辈不敬了，劈头盖脸一顿骂，“什么破事儿都要找顾沉吗，人家凭什么总给我收拾烂摊子？这是几百万不是几百块！”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这点钱对他来说是小钱，他以前就对你言听计从的......”
宴亦明气得鼻孔冒烟，“瞧您这话说的，怎么，我是苏妲己吗？”
“是借，咱不白要他的。”苏宇霖战战兢兢地为自己的小心思辩解。
他经常看到顾沉送宴亦明上下班，中午还吩咐人给他送午饭，公司业务上也一直照顾着。顾沉这人确实够意思，所以借点小钱应该也没什么吧。
“既然说到顾沉，人家项目组来支援的同事怎么干的那么好，ROI那么高，高你们一大截，让您学习您给我学哪去了啊？”
眼睁睁看着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又出大篓子了。
苏宇霖看着宴亦明为难的样子，说：“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公司的损失我承担五分之一行不行啊，多了我真掏不出来了，舅舅还得养家呢。你姥又不待见我，家里的产业也没我份儿。说等你小外甥长大了会给他分点家产，那还得等好几年呢。”
没等宴亦明回话，苏宇霖突然又一拍脑门道：“哎？要不你去求求你姥吧，你妈结婚的时候就给她准备了一份厚厚的嫁妆呢，你妈没要。你又聪明又能干，你姥肯定待见你。”
宴亦明跟宴盛航长得有点像，他姥那么讨厌他爹，肯定也不待见他。他妈性子又很要强，拼命想证明自己选对了人。苏家的人后来知道她受了那么多苦恨死宴盛航了。
这段婚姻很失败，唯一庆幸的是给了她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一点都没有宴盛航身上的臭毛病。
“那就请舅舅让我小外甥去求求他奶奶吧，不然你就等着拍卖房子还债吧。”宴亦明冷漠道。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轻轻放过了。事故通报和赔偿是少不了的，具体怎么搞等解决完这件事再说吧。
聊完宴亦明就让苏宇霖离开了，看着他就心烦。
办公室的暖气超级足，本就容易口干舌燥，生了这么大的气嗓子更是要冒烟了。
宴亦明边喝水边拿起手机，消息弹窗显示顾沉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他解锁后，壁纸是一张海边live图，是当初他和顾沉谈恋爱时一起去海边拍的。
点开对话框，聊天背景是上次顾沉生日时抓拍的亲脸图，是在顾沉的威逼利诱之下换上的。
顾沉：忙着没？
顾沉：宝贝在干嘛？
顾沉：今晚上几点回家啊。
宴亦明：刚刚在忙，今天要加班了，晚上不用等我一起吃饭。
顾沉：好，那你快点忙完早点回家哦。
中午宴亦明随便点了个外卖，张姨已经回老家了，最近都没有爱心午餐了，只能随便吃吃了。
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公司办公大厅的灯都熄了，宴亦明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太累了他想休息一会儿再回家。
屋内只开了几盏小灯，很安静，外面车流不息热闹非凡。
办公室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宴亦明听到动静仓皇间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顾沉，紧张情绪才平复下来。
“你怎么来了？”宴亦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眼睛缓慢地眨动着。
顾沉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捏着他的脸颊问：“你还知不知道要回家啊，这都几点了？”
宴亦明笑着往他怀里撞，双手抱住了顾沉的腰，“今天太忙了，忙完有点累我就在这歇了会儿。”
“忙什么呢，给你累成这样。”
“没什么，都已经忙完了。走，回家。”
回家以后已经过十点了，宴亦明去洗澡，顾沉去厨房给他煮面。
等宴亦明洗完澡出来，顾沉的面已经煮好了，清淡的西红柿打卤面。
“哇，好香啊！”宴亦明的肚子早就饿瘪了，他没敢说晚饭没吃，只说加班加的太累又饿了，顾沉就赶紧给他做饭去了。
宴亦明把手机放餐桌上，他故意歪在顾沉身上用未干的发梢亲昵地蹭了蹭他。
接着又“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谢谢顾大厨！”
“快吃饭。”
俩人坐在了一边，开始享受深夜的爱心美食。
叮——
手机弹窗消息瞬间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是一条不太重要的公众号推送信息。
下面是一条银行卡到账信息，上面显示某行借记卡在今天晚上九点进账一大串0，前面是1。
顾沉都看愣了，他眨眨眼，默默数了下，是1000万。
他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宴亦明，“这是怎么回事？”
宴亦明面条还在嘴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了。
这怎么就不知道把消息清掉呢，宴亦明懊悔不已。
他默默吸溜完剩下的面条，慢慢嚼啊嚼。良久，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彩票中了几千万，你相信吗？”
顾沉此时在怀疑人生了，他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钱？不是周转不开吗？不是房子都抵押了吗？
“不相信，除非你让我中一次。”顾沉严肃道。
“这个，其实，说来有点话长......”
“你慢慢说，我听你编。”
宴亦明也不是故意想骗顾沉的，只是他俩这稀里糊涂就开始包养了，宴亦明长久的计划突然就被打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额......是我妈留给我的。”
“你妈，她不是......”顾沉的语气软了下来。
宴亦明喝了口慢慢开口：“我妈是十几年前就过世了，但是她生前给我攒了一大笔钱，她嘱咐我很多次不让我轻易动。”
当年宴盛航出轨事发之后，苏知韵逼着他签了一份协议，当时家里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了苏知韵名下。
宴氏企业正处于疯狂扩张阶段，他自己本家没有什么底子，宴盛航也忌惮苏家势大，担心不同意的话企业保不住，他不得不签。因此事宴盛航一直不待见季宴承母子俩，觉得他俩是自己的克星，搅合了自己的美满人生。
后来苏知韵身体不好之后，她开始给宴亦明铺路。苏知韵把这些年积累的大部分钱财以及自己的私房钱设立了一份信托基金，宴亦明成年以后可以每月领取固定的生活费，26岁以后才可以一次性取出。
她担心宴盛航花天酒地哪天再整出来个孩子，或者哪天宴盛航不喜欢宴亦明，去偏袒私生子了，万一跟宴亦明争家产怎么办？要是宴亦明分不到很多钱怎么办？她担心宝贝争不过，所以要给宴亦明留条衣食无忧的后路。
这笔钱，只有宴亦明能取。
这事儿，苏知韵不让宴亦明声张，谁都不知道。
后来宴盛航问这些年的钱都去哪了，苏知韵冷笑着：“只许你花天酒地吗？”
他不相信苏知韵会乱来，他也确信苏知韵非常爱这个儿子，想也知道是留给宴亦明了，他就没再追问了。
“就是这样，这是妈妈最后留给我的保障金，前两年才取出来，我一直都没动。”宴亦明吸溜着鼻子，声音已经哽咽。
顾沉心疼不已，伸手搂住他拍着后背安慰道：“宝贝儿不难受了啊，你妈妈很爱你。”
宴亦明点点头，伸手抹掉了刚出眼眶的眼泪。
不过顾沉还是有点疑惑，宴亦明为公司那么拼，为什么一直没动这笔钱呢？他不是把公司看得特别重吗？前段时间都难成那样了也没说救救急。
但是这笔钱是人家的私房钱，怎么用都只在他。他要是一直追问好像渣男惦记人家嫁妆似的。
当然顾沉是不差这些钱。
“好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饭该凉了。”
“嗯。”
宴亦明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卖惨，刚刚说的事实是不假，但是也有一部分没说。
比如，他是刻意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凄惨是真的，痛苦是真的，成长也是真的。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全部坦白，他怕顾沉以为他是处心积虑的接近他，跟他卖惨，让他可怜自己。
只好，一路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