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在四周并没有看到老虎标记领地的痕迹,但此处浓重的气味又确实表明这里有一只虎,一直刚成年不久的雌虎。唐意裂开上唇分析着气味的信息,还真是熟悉,是他妹妹青青。
唐意回头看自己的两只虎崽,虽然他并不害怕青青,但一一和六六毕竟还小,贸然进入青青的领地……哦还不是领地,还是比较危险的。唐意小心翼翼地绕着边缘走,一一和六六连忙跟上。
但唐意走了好一会,逆着风向小心翼翼地绕着,在全体科研人员的注目下,两个红点重叠在了一起。“滚!”青青爪子下面还摁着刚猎到的鹿崽,累得气喘吁吁。
“是我!是我!”唐意连忙吼回去,并用后腿踢开一一和六六,示意他们藏起来。但青青的速度非常快,在看到两只幼崽之后她飞快地跑了过来,连猎物都不管了。她绕了过来,狐疑地在唐意的尾巴根边上闻来闻去。唐意连忙后退护住一一和六六,“你哪来的崽?”
“啊……”唐意低声发出了牛叫的声音,一一和六六贴在他的腿上,对着陌生的雌虎委屈地呲牙。“我捡的。”
青青打了个喷嚏,两只小老虎身上确实都沾满了唐意的气息。在熟悉气味之后她甩了甩尾巴,也不驱逐他们,就蹲在原地吃饭。虽然青青并不理解为什么唐意要在自己身边带两个虎崽子,并且压根没有血缘关系,但看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情面上,青青退了一步。唐意虽然被猎物刺激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但还是一只要脸的公虎,没有去抢。
一一和六六则是害怕又想吃,年纪太小控制不好自己,小声嗷嗷地跟唐意撒娇。青青的饭量不大,吃完还剩了两条腿,她轻蔑地看了唐意一眼,在原地绕了一圈表示并无攻击意图,便蹲在一旁洗脸。
唐意虽然觉得自己被青青鄙视了,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就让自己孩子挨饿?”但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唐意还好,一一和六六是真的饿了。于是他走上前,将孩子丢在那里吃肉,就用头去跟青青蹭在一起,他没有想到青青作为一只几乎是完全野化成功的东北虎,依然愿意对他保持善意,甚至连带上一一和六六,“谢谢。”青青跟他蹭了一会就嫌弃他烦,虎爪拍开唐意之后又吼了一声,“别打扰我洗脸!”把周围的动物都吓了一跳,连忙奔跑藏了起来。
青青选的这块地方确实挺好的,对于雌虎来说食物已经算是充足。整块保护区内最好的一块领地被这里的虎王牢牢把持了五年之久。唐意自然也没胆去试野生东北虎的锋芒,他已经瞄准了另一块已经步入老年的雄虎的领地,那里靠近补饲点,食物也充足。最重要的是,那只雄虎已经十岁了。野外东北虎到这一年龄已算是迟暮,他们的平均寿命在10~15年。
但在出发前,唐意还是有些担忧一一和六六,于是他低下头,讨好地去蹭青青。又把一一叼了过来,时刻警惕着青青的动作。猫妈妈之间是有互相带崽的习惯的,但老虎可没有。唐意捏着一把汗把一一放在了青青面前。希望稳定聪明的一一能够讨好自己的妹妹。
青青抬起头莫名看了唐意一眼,“干嘛?”“你侄子。”老虎并没有人类这种亲戚观念,于是青青的眼睛盯着唐意,似乎在思考他疯了的可能性,“神经。”但说归说,青青还是上前喷了两下响鼻,对一一表示了友好,还转过头对着靠在唐意腿边的六六哼了一声。
唐意大松口气,青青虽然在捕猎上凶残,但吃饱后还是冷静的,虽然可能是看在了唐意的面子上。于是唐意就带着两只虎崽暂时跟青青待在了一起,在抢领地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得告诉青青。
之前野化训练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因为英英是在动物园群居长大的虎,领地意识并不像野外东北虎那般强烈,做野化放归时也是直接规划了一块领地给英英,没有竞争对手。以至于放归后的青青,连标记领地都做得马虎。
唐意把青青喊了过来,对着一旁的树留下爪印,又抬起尾巴留下气味,又到另一棵树前蹭了蹭脖子,留下虎毛,“要这样做才能标记好领地!吃饱了就可以走一圈标记,知道吗?”青青认真盯着唐意的每一个动作,认真到唐意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为了东北虎的野化放归事业真是拼了。
青青一点就会,就抓着树旁边把唐意的气味掩盖过去,还不忘回头给唐意一巴掌,吓得唐意飞快地弹开。猫科果然都是神经质的动物,唐意看着青青打完他就甩着爪子去巡视领地,便把一一和六六安顿好,抓猎物去了。他们俩是吃了,唐意可没有呢。
“意意这是在教青青标记领地……?”林斯和自己的学生互相看来看去,一直以来老虎标记领地都是他们的本能,他们也忽略了这一点,看青青一直没有完整标记领地便以为是亚成年虎的流浪。“但是青青不会,为什么意意会啊?”“意意从小就比青青聪明点,就是狩猎学得慢。”“青青也不是不会,她只是标记得马虎,前几天还有只虎来这企图标记领地被青青吓一跳呢。”
但最终人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意意可能、大概、也许是成精了。虽然被林教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但收获了众多人的认同。
唐意最后抓着了一只马鹿,他连忙叼回去,在看到一一和六六还在洞里老老实实待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们刚刚吃了青青的猎物,还不是特别饿,正闹在一起。唐意也就没管他们,蹲在地上便开始咽肉,还不忘给青青留了一条腿。一一和六六跟在旁边也撕扯下了不少肉在旁边吃。
青青离得远,对他们三个兴趣不大。唐意吃饱后也顾不上自己嘴边的血渍,叼起一旁的鹿腿甩了甩头,将它丢到了青青面前。青青十分感动地拍开了唐意的虎头,“你好脏。”
行吧。唐意收回了自己的感动,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龟缩在一起互相舔毛。六六靠在一一的背上,他的耳朵被一一咬了一个小豁口,委屈地对着唐意撒娇。“想喝奶……”
“真没有!”唐意给六六顺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六六的请求。六六委屈地动着鼻子,低下头给一一舔毛。一一便趴在那里,他们眼睛的蓝膜已经彻底褪去,一一的眼尾和眉毛都是耷拉着的长相,就算没什么表情都是一脸委屈相,六六的头扁,嘴筒子也比一一肉得多,圆嘟嘟的模样很讨喜,唐意狠心地抬起头。他真没有,要奶没有,要尿不少。
青青吃饱之后将地舔干净,将骨头扔远。这天气老虎活泼,吃饱之后青青绕了一圈,隔着唐意的身体观察着一一和六六。一一冷静得多,隔着唐意也不慌,六六被吓得躲在一一后面,胸口的毛一抖一抖的。一一便抬起自己的身子,把六六挡在后边。
唐意眯起一只眼观察着两个便宜儿子,他能从青青身上的气味分析出她此时并无攻击的意图,更多的是好奇。数数时间,青青估计也快到发情期了,他得抓紧在这个时间到来的时候离开这里,要不然那些寻找母虎的公虎就来了。这些公虎可是真的会杀死幼崽的。
青青将头搁在唐意背上,就像他们之前常做的那样,青青小声地在背上吐槽着,“长得真丑……”唐意听了就不乐意,“这多可爱啊!”青青半眯着眼,似乎在思考可爱这一词汇的意义,她的耳朵转了一圈,“丑。”
还没等唐意反驳呢,六六就抬起爪子按在了一一的两只耳朵上,自己则把耳朵闭起来,像一只小海豹一样缩在一一背上。唐意笑得自己身上的原始袋都跟着抖,听不到就是不丑是吧。青青被唐意抖得心烦气躁,露出自己的犬牙轻轻叼了一口唐意,把唐意吓得连忙翻过身。
“你烦死了。”
唐意委屈地重新趴好,他想睡了,青青在他背上蹭着,似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枕头角度,才躺下睡觉。一一和六六看他们睡了,也互相找着位置准备睡下,一番挣扎之后两只虎抱在一起陷入熟睡。睡着的时候肚子一鼓一鼓的,山间的风吹动着他们身上的绒毛。
而这一幕被红外线摄像头拍摄得清楚,但这个摄像头没过多久就被青青咬碎了,唐意看着现代科技的残骸,默默地流两行泪。好贵的,青青。
第二天睡醒后青青伸了个懒腰,跟唐意蹭了蹭头,唐意没忍住从喉咙里吼出一声牛叫,青青听得高兴,顺带着给两个虎崽也有了好脸色,给他们舔了舔头。
在青青的发情期到来之前,他们便一起在这块领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