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进府,后院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到底是亲娘选的女人,宣亲王就是再不满也要做个样子。
安抚了万夫人好几天后,他去杨侧妃那里过了三晚,又分别在刘氏和张氏那里过了两晚。这样整个九月就过了一半,十五那日宣亲王肯定是在正院的,后边一连几天都是歇在王妃那里,紧接着李侧妃那里去了三天。九月眼瞅着就剩下一周,这个月还未见过宣亲王的赵氏自然是卯足劲想要宣亲王到自己院子来,但前边尝过甜头的杨侧妃刘氏张氏三个还想着多争取一些。剩余两个侍妾虽自知希望不大,但也是盼着。
这些等着盼着的人里自然不包括李清平。
李清平每天就是去和宣亲王妃、李侧妃说话聊天,等大姑娘从宗学回来就在院子和大姑娘贴贴,日子别说有多快活。
听说今儿赵氏去给宣亲王送羹汤,眼瞅着夜里就是属于她的了,谁知杨侧妃过去截胡了。
李清平院里打听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小太监福安,毕竟平时在外跑腿的都是他。
自家主子虽说不争不抢,但是该有的消息福安是一点不会落下的,闲来无事讲给李清平听到底还能当乐子呢。
听他说到这儿,李清平有些惊讶:“杨侧妃这才来几天?”就敢截赵氏的胡了?
赵氏虽说只是个不受宠的侧夫人,但好歹也是府里的老人,膝下还有二姑娘在,在后院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杨氏虽说是侧妃,但这般行事,赵氏不满是一定的,其他人恐怕也在看笑话。
李侧妃自然也听说这件事了,第二天早上她们姐妹去和宣亲王妃一道进早膳闲聊时说起,笑道:“看来这杨氏不大聪明。”
在正院自然没旁的敢听墙角,李清平小声说:“这回不止万夫人,赵氏只怕也要记恨上她了。”
宣亲王妃用着汤,笑而不语,但显然对杨侧妃这样做法也是幸灾乐祸。
杨氏本就是宫里献妃靠关系塞进来的,这刚一进府直接越过万氏是侧妃位,已然把万氏得罪透了。而献妃这样插手成年亲王的后宅事儿,是明晃晃看不起她这个王妃,亦是在贬低李家姐妹。这样一来,杨氏也算是间接得罪她们李氏三姐妹了。
她们明面上不好和献妃翻脸,但能塞人进来已是极限,再多的献妃也做不了了。王府底下人知道这后院到底是谁做主,平日自然会看着正室和宠妾的面子行事。宣亲王妃一手管着王府后院,虽不至于克扣杨氏院里的份例,侧妃位该有的一样少不了。宣亲王妃毕竟不傻,不会让人抓住她一丝差错。但再多的,杨氏别想从她手里挤出来一星半点。
几个在后院分量极高的女人都远着杨侧妃,宣亲王妃要是她,肯定不会再去得罪赵氏。毕竟和她们关系已经很不好了,剩下的老人里赵氏有二姑娘在,她的地位还是不同的。若能和赵氏打好关系,日后就算没了王爷的宠爱也能过的好些。
只可惜……献妃选了个蠢的。
不会真以为背靠献妃和杨家就能万事大吉、不钻营理会后院的关系了吧?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还是说前几日王爷留宿给她一种她可以随意闹的错觉?
但不管如何,宣亲王妃都不打算管。她杨氏自己作的,她可管不着。
果不其然,赵氏被杨侧妃截胡后大为光火,但她只是侧夫人,不好直接在侧妃面前闹,只能暂时忍下这个委屈。
这日下午赵氏身侧的大丫头去请了大夫,说是二姑娘有些着凉。
既是二姑娘病了,宣亲王妃就立马派身侧的慧心去赵氏院里关怀一番,然后再差人去送了药材。
宣亲王一回来就去的正院,听闻二姑娘病了也是忧心,先是问的王妃:“大夫可去看过了?好好的,二姑娘怎么就病了?”
“大夫已经去了,想必还在看诊,臣妾已经让人过去瞧着了。”
女儿病了,宣亲王自然是要过去看的,宣亲王妃就没挽留他,只让人去请李侧妃和李夫人。今夜王爷肯定不在正院用饭了,她们三姐妹一起聊聊天也不错。
想来时也得了消息,李侧妃和李清平很快就来了。
宣亲王妃先是问李清平:“钰瑾呢?那孩子怎么这回没跟你一起来?”
李清平说:“今日吴氏来看望大姑娘,想着上回因着宗学的事儿只仓促见了一面,今儿我便做主叫她和钰瑾说多几句。”
李侧妃嘟嚷着说:“姐姐你还是太善良了,谁知晓没人看着她会说些什么。”
吴氏就是大姑娘亲生母亲,亦是府里两位侍妾之一。先前她设计瞒着怀孕的消息,才叫胎儿成型不得不生下来,已然使宣亲王厌弃。不过看在她是长女生母这才留了一命,同为侍妾,她比另一位丁氏实际地位更低。
就是在宣亲王妃尚未进府前,大姑娘到底和她一同生活了两年,早已记事,知道谁是亲娘了,这时候也不好直接斩去所有联系。所以宣亲王下令吴氏每个月能见大姑娘一面,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吴氏也知道这已是宣亲王最大的恩典了,要是旁的早把她弄死不知多少次了。而且大姑娘无论跟着谁都比跟着她这个亲娘要好得多,是以每次见面她都极其珍惜,也不会说那些出格的。
宣亲王妃知道,李清平也有分寸,都是笑笑,不大在意,李侧妃也就不说了。
“话说回来,赵氏不会故意让二姑娘生病吧?”李侧妃小声嘀咕。
宣亲王妃还没说话,李清平摇摇头笑说:“赵氏还没那么蠢,要是被发现,她必定会失去二姑娘的抚养权,是真永无翻身之日了。”
“二姑娘必然是真病了,不知是奴才没照顾好还是怎的,但不妨碍赵氏在这上面做文章。”宣亲王妃也道。
李侧妃乖巧点点头,也不免忧心那么小的孩子,毕竟稍有不慎孩子就会夭折:“哦哦哦,那希望二姑娘快些好起来。”
那边赵氏看宣亲王来了,一脸惊喜又惶恐地朝他跪下行礼。
宣亲王忙让她免了,看她一脸倦容,脸上头上也没好好打理,就知道女儿病了她没顾得上自己,也是怜惜,说:“你可别把自己累着了,钰珍病了,你倒下她也会心疼。”
“谢王爷体恤。”
赵氏眼里含着泪,接着搂着二姑娘喂药。
二姑娘一岁多,已经看得出来眉头眼睛都像宣亲王,看女儿难受的模样,宣亲王从赵氏手中接过二姑娘到自己怀抱。
二姑娘迷迷糊糊地喊了声阿爹,宣亲王心就更软了。
哄着女儿睡下,宣亲王才问道:“好端端的,钰珍怎么病了?是如何一回事?”
赵氏没有迟疑,利落跪下请罪道:“都是妾的错,请王爷责罚妾吧。”
宣亲王皱眉:“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罢。”
赵氏却怎么都不肯起,神色愧疚,用帕子掩面:“都是妾的不好。昨日妾给王爷送完羹汤回来,钰珍就问妾王爷是否会来看她。妾想着钰珍是想念王爷,又看当时爷心情不错,就哄着钰珍会的。没想到就让钰珍一直盼着,夜里起风了也要等着不肯进屋。”
“是妾的错,随意揣测误会王爷的意思,还叫钰珍也误会了,请王爷责罚妾吧!”
赵氏没敢哭,但整个人趴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宣亲王顿时心疼了:其实赵氏也没错,因着当时瞧了赵氏送的羹汤他也的确想着昨晚去赵氏院里的,他还暗示了一句,赵氏肯定听懂了的。就是后边杨侧妃那边将他寻了过去,倒是他放了赵氏鸽子。
就是没想到二姑娘也想念阿爹,还一直盼着,还把自己盼倒了。
宣亲王知道赵氏没胆子叫二姑娘无事生病,看来自己许久没来赵氏院里是叫二姑娘觉得他冷落了她们母女。
倒是杨侧妃……把自己喊过去后东扯西扯一大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烦得宣亲王直接叫她闭嘴了。那时候夜已深了,也不好再去打扰赵氏,就在杨侧妃那里睡下了。
把赵氏扶起来,宣亲王搂着她躺倒,安慰说:“是爷疏忽了,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般温柔的语气,眼里却压着火,赵氏知道成了,也知道这火气不是冲自己来的,于是低头抹泪,再抬头就笑了。
这夜因着要顾着二姑娘,赵氏没侍寝,宣亲王却搂着她睡了一晚,叫她好生欢喜。
后边两天宣亲王都是宿在赵氏院里的,还有一堆赏赐下来。男人一旦心生愧疚,出手就是比平时大方,连着几天的赏赐看得人眼红。
反观杨侧妃那边坐不住,照着赵氏的法子去给宣亲王送羹汤,不知怎的惹恼了宣亲王,被赶出来不止,还被宣亲王指派一个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又是叫后院看得一出好笑话。
宣亲王妃跟两个妹妹说:“那个苏嬷嬷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连王爷的奶嬷嬷都比不上她,最是古板严厉,杨侧妃这日子可要遭罪了!”
李侧妃顿时笑出声:“那敢情好。”
李清平在旁给她顺气:“你可别把自己笑岔过去了。”
就是没想到杨侧妃这番操作还便宜了李清平,让她赶上九月最后几天的侍寝。
这两天宣亲王被杨侧妃闹心得不行,还好几个孩子都算乖巧。
他去看过二姑娘和大郎君,刚从后院出来,就遇见刚从宗学回来的大姑娘。
“阿爹!”
长女笑容明媚,看得宣亲王心暖暖的:诶,我可爱的闺女。
大姑娘高兴地给宣亲王请安,然后献宝似的给宣亲王展示手里的字帖。
“字帖?”
大姑娘笑着说:“今日先生考校我们的功课,我得了甲等!”
宣亲王接过字帖看完,赞赏地摸了摸长女的脑袋:“甚好!不愧是咱们钰瑾。”
他一个高兴,本来就刚从后院出来,这会儿又跟着大姑娘一起回到李清平院里。见宣亲王来了,李清平惊讶,连忙让人下去忙活起来。
宣亲王先是继续看大姑娘的功课,然后一块吃饭,最后和李清平就寝。
大姑娘聪慧,又是个懂事孩子,宣亲王认为李清平养女有方,自是高兴。加上李清平本人从不在他面前争风吃醋,只是寻常说话关怀,让宣亲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连在李清平院里歇了三晚。
这可是以往都没有的事情!哪怕是刚入王府册为夫人那时候,宣亲王也不过看在宣亲王妃面上连续待过两晚。
院里伺候的别提多高兴了,宣亲王妃和李侧妃也替李清平高兴。
李清平本人却不甚在意,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