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谢萦珠亲密地叫了“承舒”后,应承宴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谢怀玉还没意识到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依旧在为应承宴向着自己说话而沾沾自喜,有意无意地看向谢萦珠,像是在炫耀,可谢萦珠却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继续低头盯着手机,似乎在等着谁的消息。
谢怀玉精心设计了一出宫斗大戏,却发现压根没有人在乎他。谢萦珠看手机,应承宴看着谢萦珠,唯独他这个主角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博得半分关注。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却仍对谢萦珠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
反正这本书的剧本已经在自己手里了,任他谢萦再怎么样也逃不出他写好的命运。
谁让你是纸片人呢,他想。
只能按照被人写好的剧本活这一生,是最低人一等的存在。
他这样想着,脸上再次恢复了先前的笑容,将刚才那份精致的菜肴推到应承宴面前,柔声说:“算了应哥,我们吃我们的。”
应承宴却没理他,死死地盯着谢萦珠,硬是从唇齿缝隙中挤出一句话:“你敢去见他试试。”
“有什么敢不敢的?”
谢萦珠给自己的茶杯填满,支着脸颊带着笑意望向他:“我和你说过了,不要干涉我的正常社交,更何况......”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谢怀玉:“应总也不是完全没人陪着,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两人微微欠身:“玩得开心,我先走了。”
谢怀玉愣愣地看着他离席,一直憋着的火气豁然爆发,将餐巾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看你可怜请你吃顿饭,你爱吃不吃。”
他说着,语气里又多了点委屈,楚楚可怜地看着应承宴:“应哥,就剩你陪我了,我哥......我们这么多年没怎么见过面,我过得比他好,他恨我是应该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应承宴回过神,脸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扭曲:“你不用道歉。”
谢怀玉面露欣喜,还没等他再继续撒娇,就见应承宴也站起身:“抱歉,我去处理一下事情,这顿饭下次再和你补回来。”
他说完就循着谢萦珠离开的方向匆匆而去,将谢怀玉一个人丢在餐桌前。一张桌子连续有两人离席,周围不断有八卦的目光扫来,伴随着闲聊的窃窃私语声,悉数冲进了谢怀玉的耳中。
这对他来说属实是莫大的耻辱。
哪怕家道中落,但是凭借着外貌和一张说话讨人喜欢的嘴,谢怀玉在外国混得也算不错,不少人也把他当成小少爷宠着惯着,这样把他扔下丢人的事还是第一次见,气得他紧紧地咬着唇,脸色发白,像暴风雨里一株摇摇欲坠的小树。
服务生看见他浑身发抖,有些担忧地走过来询问:“先生,您还好吗?”
他的话像是导火索,瞬间将谢怀玉的脾气点燃了。
凭什么他是穿越来的人还要被一个纸片人欺负?凭什么被贱卖抵债的废物哥哥不仅过得比他想象中好一千倍一万倍,还和应承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凭什么剧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设定好的剧本进行?
谢怀玉脑子一热,猛地将菜单向他身上丢去,声音都扭曲得变了样:“你瞎么?看不见么?还问问问,哪有那么多问题?”
服务生也是个年轻的小男生,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被客人对待,表情错愕又惊恐,后退了几步,眼眶发红。
这家粤菜馆算得上“高档”,平时来的客人非富即贵,都很有修养和素质,虽然也有吵架的事情发生,但都是客人彼此之间的矛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菜单摔在他身上。
小服务生被人这样羞辱,几滴泪沿着脸颊落下来,忍着没哭出声。旁边有客人看不下去,出言帮腔:“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沟通,和服务生撒气干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就在这里多嘴?”
谢怀玉拍着桌子站起来,冷笑:“再多说一个字,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帮腔的客人觉得他应该是某个豪门家里惯坏的小少爷,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被人这么一通搅合,谢怀玉也没了吃饭的兴趣,把自己的一张信用卡丢在了桌上,也带着火气从餐厅离开了。
***
应承宴在街道的拐角终于追上了谢萦珠,猛地扣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
谢萦珠回过头,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准备和承舒吃饭。”
“你不许和他去。”
应承宴语速极快地说:“回家,回你的出租屋,我给你做饭吃,你不许和他出去。”
“你做饭?”
谢萦珠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应总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上次你走了以后,”应承宴低声说,“......我想你做的面,但是我试了很多次,味道都不一样。”
在这处街角房檐投下的阴影处,应承宴好像终于撕掉了原先身上的伪装,试着对谢萦珠露出了脆弱的一角。
“尝试的时候学会做饭的,对我来说也不难。”
这脆弱只持续了一秒钟就被人藏好了,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原先的高高在上:“这样你总能满意了吧?”
“我满意?”
谢萦珠将手腕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来:“我为什么要满意?”
应承宴被他反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想要我陪你吗?”
想要他陪自己?
谢萦珠觉得应承宴在揣摩人心思这方面简直都不如学龄前儿童。
其实在遇到谢怀玉之前,谢萦珠也保有几分期待。
这辈子一切都还没发生,应承宴似乎还学会了道歉,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自己的影响下变好呢?有没有可能变成一个不那么冷漠的,有感情的人?
可在见到谢怀玉后,谢萦珠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在自己明明白白地说了讨厌谢怀玉后,应承宴依旧没有照顾他的感受,替他答应了一起吃饭,又在饭桌上帮着谢怀玉为难自己。
应承宴依旧没把他当成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来对待,在他眼里依旧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谢萦珠在心里暗暗冷笑,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不想要你陪我,你根本不懂。”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谢怀玉,但是你根本不在乎我喜不喜欢,甚至还向着他说话,我还有什么必要在那里待下去?”
上辈子的回忆也一起涌上来,谢萦珠觉得胸口涨得发疼:“继续留在那里等着你们羞辱我吗?”
应承宴的耐心几乎要耗尽。
他确实很在乎谢萦珠去见谁,要不要和应承舒吃饭,但也仅仅是在乎,并不能驱使他安抚谢萦珠的心情,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那我们各退一步。”
应承宴看着谢萦珠,轻声说:“你不许再见应承舒,我听你的不再见谢怀玉,这样你满意了吗?”
谢萦珠原本做好了他说难听的话的准备,却没想到听见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什么?”
“我说,我不见谢怀玉,你不见应承舒,这样的条件够公平了吧?”
应承宴看着谢萦珠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他很心动。
可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谢怀玉是绝不可能断交的,万一传出去被他爸兴师问罪就不好了,他想。
港城这么大,总能找到谢萦珠没去过没法关注的地方,他根本不会知道其实他和谢怀玉根本没有断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