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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二,闻竹院。

    “时郎君,时郎君,三爷回来了!”福双隔老远大喊着。

    洛时及正在写作,听闻放下笔,打着赤脚快步走向门口,熟悉的身影正穿过月洞门大步走来,洛时及欢喜地飞扑过去一个熊抱。在少年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下,平长信被撞得后退了一小步,震惊之余却稳稳托住了少年,少年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长信,我好想你啊!”

    平长信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少年满怀的爱意扑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平长信的胸腔在这一刻填得满满当当,收紧手臂,就这么抱着洛时及进了屋。在椅子上坐稳后,平长信捧着少年的脸细细亲吻,“我也很想你。”

    依偎过后,平长信才注意到少年奇怪的穿着,胸膛和胳膊露出来跟肚兜差不多,下身的裤子不到膝盖,还打着赤脚,胳膊上黑白分明,脸也黑了不少。连忙拉着少年的手臂查看起来,只见上面细细麻麻红色的疹子,又盘起他的腿看,照样一片红疹。眉头微皱着,抱着少年放在榻上,然后出去又快速的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箱。

    “你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晒多了太阳造成的,我躲着点就行了。”

    “以前也有过?”

    “嗯,我擦了风油精,有些好转了,夏日的太阳太毒,等秋天到了穿着衣服多晒晒,以后就能慢慢好。”

    平长信在药箱翻出一个白药瓶,上面写着“热毒”,就着房里的冰凉水给洛时及净了手脚。

    “怎么这么多瓶瓶罐罐,都是药啊?”

    “嗯。”在回临安前一天,平长信收到李威的信,说少年身上长了红疹,他去吕正那儿搜刮了所有不同种类的药,吕正还笑话他来着。为了节省路程,水路一直没靠岸,比去时早回两天。

    平长信手指抹了药膏,一点一点仔细在少年皮肤上涂抹。洛时及却有些不好受,平长信温热的手指抚过他的肌肤,抓得他心痒痒,本来炽热的天气温度更高了。

    “我自己来。”受不住,洛时及拿过药膏手指挖了一大坨,就胡乱往腿上擦,三下五除二两条腿已经擦完了。

    又准备往胳膊上药,被平长信拿回了药瓶,“你这么个擦法,效果不好。”

    “一样的,出疹的地方都擦到了,快点擦完,我还想问问你汴梁的事。”

    “你问。”一手握着洛时及的手肘,另一手开始抹药。

    洛时及拗不过他,所幸只是擦手臂,看着他的手指在自己小臂上打圏,好奇的问:“长信,官家是瘦还是胖,长得好看吗?高不高?”又凑近了一些,“也留着胡子吗?”

    洛时及出其不意的问题,让平长信手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少年一脸好奇,也只是单纯的好奇一个人的长相而已。

    “不瘦不胖,身高六尺,有胡子。”说完,又低头抹药,好不好看没有回答。

    “嗯,有机会能见一下就好了……”平长信又抬起头看他,像在等他继续往下说,洛时及只在心里道,那他来一趟宋朝,能见着一个皇帝那体验感拉到新高度。

    转到正题:“自行车做出来不会第一时间用于百姓,我是知道的,这等稀奇物只有上面的人用淘汰了才会流入民间。”洛时及根据最初自行车流行的情况早已心中有数,“我的目的,是让自行车能生产出来,百姓才能有机会用得到。还有就是,把三轮车做出来,三轮车不用链条也能用的,只是更费脚罢了,但比独轮车强多了。”

    “嗯,时郞总是有许多法子。”平长信换到另一边抹药。

    “嘿嘿,我只是想法多,但做不出来。”

    “没有做不到的,就怕想不到,时郞说过。”

    “嗯!哎,你信里只说告诉了官家我俩的关系,他为什么,嗯,没什么反应或者说阻止?”

    “突然出现一个有才能的人,又远在临安,与我一起官家会放心。”对于洛时及称官家为他,平长信没太大反应,有时少年说出几个词,他从未听过,也发觉他对皇家和位高权重之人并未有惶恐之心。

    “嘿!我竟然还成了一个人物,竟让官家看入了眼。”突然想到谋权片里的场景,他往屋外左右瞧瞧,又抬头看屋顶,寻找哪片瓦揭开了。

    “找什么?”

    洛时及贼嘻嘻地道:“我是不是被官家盯上了,他派人盯着咱们了,我们说的话都会传入他耳中?”

    平长信手停下,被少年的话逗笑了,“照你这么说,官家要盯的人那可多了,这得要养多少人,还是能上屋顶不被人发现的高手。”

    “嗯,有道理。宫里的侍卫真的武功高强,一个能打十个?”

    “没见过。”

    “那你见过武功高强的人吗,像聂隐娘那样的?”洛时及空着的那手像握着宝剑,挥舞着。

    看着有了少年模样的洛时及,难得有新奇事物,奈何他回答不了,“没有,那是杜撰的。”

    “我小时候就想着长大了能当个大侠,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豪言壮语的话,让平长信心头一震,少年每日雷打不动的练拳,手臂的肌肉已隆起,结结实实的,“现在呢?”

    洛时及扬起下巴:“在书里仗剑天涯,劈波斩浪!我的灵魂已领先肉身,跃出了这片土地,到宇宙中远航。”

    这一刻的少年目如悬珠,神采飞扬,他爱极了这样的他。

    “对了,祖母可喜欢我送的礼物?”

    平长信抹完了药,放好药瓶,“喜欢,我跟祖母说起你,她很高兴,还说想见你。”

    “有机会去汴梁,我去拜见她老人家。”

    “好。”

    “你不热吗,三伏天的还穿这么多!”洛时及也才注意到平长信的穿着还是一幅为人师表,长衣长袖,着实佩服,便朝卧房走去,他让莹月也给平长信做了几身衣服。

    “你把衣服脱了,看着都热,给你做了我这一身,穿着可凉快了。”

    洛时及想着平长信穿汗衫短裤,束着高冠,一脸正经严肃,古人与现代结合的样子想想都激动,迫不及待自己上手给平长信脱衣服。

    平长信被少年急迫的样子搞得心猿意马,抓着在解他革带的手道:“时郞,我自己来。”

    “哦哦。”洛时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有多让人误会,转过身去,又觉得刻意了,就走向桌边到了一杯水喝,想到平长信回来后水都没喝一口,忙又倒了一大杯,“长信,你喝水……”端着水杯转身,茶杯中的水抖落了一点,平长信赤/裸的上半身正对着他,肌肤白皙,胸膛健硕,手臂和腹部肌肉纹理紧实。

    “你先喝水。”洛时及把茶杯放平长信嘴边,平长信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便看见少年目不转晴地盯着他的胸膛,脑袋还轻轻地点着头,一幅认可的模样。平长信嘴角轻扬,他以前为这一身皮相之美烦恼,如今少年喜欢他俊美的外貌,能够吸引少年的目光驻足他很愿意。

    “长信,要不你当一会儿我的模特?”

    平长信一脸疑惑就听到洛时及又道:“我想画你。”

    书房内便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平长信赤/裸/着上半身,着长裤,高马尾,时而半手撑头侧卧在矮塌上,时而在书桌前挥毫泼墨,时而手背身后执书在窗前,时而倚门观竹……

    洛时及笔走如飞,画完一幅就感叹一句。

    “可惜我这儿没琴!”

    “回临安再画。”

    “好!啧啧啧,不得了啊,平长信你真是太性感了,太会勾引人了!”洛时及久久凝视着手中的画,上手去抚摸画中人的胸膛和腹部。

    “你看看,给点建议,白描我学了好久,有些线条画得不好。”

    平长信看着少年的动作,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胸膛,用少年的手指描摹出胸膛的轮廓,道:“嗯,是有些不足,胸膛这儿要用中锋来勾勒,压力用于线中,短笔可借用竹叶描,长笔则如画柳叶。”

    洛时及哪还听得清平长信说什么,被美人计整得晕呼呼的,手不知不觉摸向腹部。紧实有弹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可以感受到腹肌之下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摸着摸着,平长信的呼吸越来越沉,洛时及一顿明白过来,手飞快的撤离,抬起头,就见一双蕴着潮涌的眸子。

    平长信抱起洛时及坐在他腿上,两人贴胸相拥,深情热吻。

    “可以吗?”洛时及第一次在平长信深幽的眸子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欲念,“嗯。”

    半个时辰后,洛时及虚脱在平长信怀中,两人皆大汗淋漓。

    在卧房冲了澡,平长信轻揉着洛时及的右手,“辛苦时郞。”

    “我吃饭筷子都拿不起了。”

    “我喂你。”

    “得!我还有左手,还有勺子了!”洛时及是怕了,这阵子他都得注意别撩拨平长信。

    平长信低笑:“时郞帮了我,要我怎么答谢,还是下次我帮你。”

    “别别别!不用谢!不用帮!”他真怕擦枪走火,现在用手都受不住,正在发育的身板就更不用说了。

    看着平长信脸上漾开的笑容,洛时及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要画一本美人册,要你怎么摆姿势你都得配合。”

    “好。”

    “下次正经教学,不能乱来!”

    “好。”

    “你多笑笑,笑起来更好看。”

    “好。”

    “只对我一个人笑,不许对别人这样笑!”

    “好。”

    洛时及又一连提了几个要求,平长信一一答应。

    夏天的夜晚山里凉快,两人坐在竹塌上,一起看星星、聊天,大多是洛时及在说,平长信打着扇在听。

    洛时及跟平长信说现在听到的蛤一蟆声。

    蛤一蟆会把它的下巴吹起一个白色气泡:“咶——”,气泡一息一鼓:“咶——”,它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叫,不远处的另一只蛤一蟆听到叫声,也开始吹气泡,两只蛤一蟆你吹一声我吹一声,看比谁吹的声音大。而且你到它跟头了,用烛火照着它也不理你,你挥手敢它,它瞪着大眼睛不情愿地蹦跳几下,停下,又开始吹气泡。一声一声,这一片的蛤一蟆都听到了,都来吹气泡了,“咶——,咶——,咶——”,夏天的夜晚可真热闹!

    他又说在田里看到了野兔。他追着野兔跑了两亩地都没有追上,然后跟平长信说起了《兔子与乌龟赛跑》的故事,他感叹乌龟能赢兔子真的很厉害。

    还说他追兔子到瓜田里又看到了刺猬,刺猬没有跑赢他,见他追上来害羞地缩成了一个刺球,他在旁边蹲下,想用手去戳它,那个刺太长太尖,他很怕,停了手,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它真容,他就走了,所以还是他输了。

    他说菜田里有很多菜粉蝶,他起初以为是白蝴蝶,用一根竹条钓着一块白纸片去引蝶,引来了一群,他可高兴了,突然林大郞拿着捕虫网,一兜子全给干掉了,还夸他想了一个引幺蛾子的好法子,他的浪漫一下子全死了。

    他说那天去钓龙虾,翠饼实在好奇木桶里的龙虾,就用爪子去试探,没想到碰到一个硬刚的龙虾一下子夹到了翠饼爪子上的毛就不松手了,吓得翠饼拼命地甩爪子都甩出了残影,最后以龙虾得了几根猫毛胜利。到了吃饭的时候,翠饼看上了他碗里的米纸,起初他不懂,以为翠饼要吃饭,他拿了几粒饭放它嘴边又不吃。翠饼扒拉着他的碗,他把碗里所有的东西都喂给翠饼,最后才明白它看上了这么不起眼的米纸。他就去厨房,把锅边的米纸全部搜刮下来装了一碗给它,它才罢休……

    这些话都是洛时及当时就想给平长信说的,他把这些事情写在了心里,现在一页一页慢慢读给心爱的人听,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他们都忘了。

    在杏林村有了平长信的陪伴,日子似乎过得更快。每日清晨他们在田间散步,然后平长信又陪着洛时及,把他说的那些事全做了一遍,然后去钓龙虾比赛,这次还是洛时及赢了。他们又说着稻鱼共生田,谈着棉花。有时朝食后,平长信给备考的三位学子答疑解惑,洛时及便在房中写作。中午一起午休,到了下午平长信便教洛时及作画,晚上吃瓜、看星星、听蛤一蟆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