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他有一刀 > 祝星来
    这三年内,我出不了不落山的霜岁峰,这里经年冰封,只有一池潭水是暖的,这潭名就叫“一池”,我于一池潭水边窥潭水,潭水上映出来第二个影子——我那天之骄子大师兄晏祁寒。

    来者面带微笑,他对所有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整一温润公子模样,我觉得他是看似有情实则无情,藏着坏,我看人一向挺准的,因此我并不想亲近他。

    “祝钦,师尊让我来同你说,自今日起解禁了,你可以出霜岁峰了。”晏祁寒半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朝我露出他那招牌笑容,他这双眼睛就因为是桃花眼,又带着水光,半眯起来同门都会道他是天人之姿,而我一直半垂着眼皮,同门只会说我阴郁。我不喊晏祁寒师兄,我都是喊他晏缺,喊他这入道前的本名,就如他喊我本名祝钦那般,互相恶心对方。我不多与他客套,径直绕开他,他也早已习惯了我对他的这种态度,面上并未出现不悦之色,只是在我要离开一池潭水边时,他道了一句,“祝钦,出去后记得见见师尊收的小师弟,小师弟可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性子又好,怪招人喜欢的。”

    我听后,只回了一句,“关我屁事。”他性格好,我性格又不好。

    我出了霜岁峰,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流火峰找小师妹。

    我收集了流火峰的枫叶,将枫叶捆绑成花的样式打算送给小师妹。

    三年未见,那一身红衣像是淬了火,她的背影只要往那静静一站,我就能认出她是谁。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声,又合上了嘴沉默着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我刚要走向她时,她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天青衣袍的高马尾少年,我远远看见少年的背影,内心莫名觉得熟悉和恐惧,但我告诉自己不要往那个答案上想,于是眼睁睁看着少年将手上的不知名野花递给了小师妹,而小师妹欣然接受,我手上本握着的这捆枫叶花被我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不全是少年送小师妹花的原因,还有我想到了小师妹天天都在这流火峰,这漫山的枫树林想必她早就看腻了。只有我这种三年未见枫叶的人才会觉得稀奇。

    都怪我这三年太想见…枫叶了。

    我多看了几眼小师妹就默默离开,漫无目的地在不落山山门到处闲逛,路上撞见一些生面孔,想来是这三年新招进门的弟子。我是内门亲传,道袍是天青色,和外门的墨色道袍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外门新弟子见我理应作揖喊我一声师兄,但我待遇终究不如晏祁寒,这帮人见了我都躲好远,眼神透着嫌恶,就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虽不认识他们,但从他们的眼神不难看出,这些人是知道我的,我的名声不算好听,因为我是关系户,土木双灵根,这种灵根并不纯粹,与单灵根比可谓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晏祁寒那种单一水灵根是天上,我这种则是地下。若凭我这天资是根本进不了内门,更当不了九州第一剑修问尘仙君的亲传。世人都说我沾了祝昭年的光,他那光最多是血光,谁稀罕。

    我的师尊问尘仙君司问是变异冰灵根的绝世天才,其人清冷疏离,霞姿月韵,玉质金相,额间银白莲花印记。天才总是清高的,更别说像他这种一等一的天才,所以他起初说什么不愿收我,还是在掌门的多次请求下,才勉为其难留下了我,我在他眼里一向是废物,他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没有一丝温度带着轻蔑,他就差没直接说我是垃圾了。他这么讨厌我,我天资差是其一;其二是我没有上进心,该学的功法学的很敷衍;其三是我气质阴沉,和我那清风霁月的大师兄一对比,真真是对比惨烈;其四是我反骨,特立独行,他是剑修,我非要练刀。

    师尊的剑叫止杀,剑柄上一圈银色咒痕时隐时现,剑身长四尺,很细,通体冰蓝,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

    晏祁寒的剑叫三千客,剑身月光白,长三尺三,剑柄银色盘龙纹,意为大道三千,他的这把剑乃师尊所赠。

    我的本命武器是一把生锈的刀,锈刀名为…小红,我唤它小红刀,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我很珍惜,哪怕是修仙问道也不舍得丢了。可它毕竟是俗物,时间久了,就成了现在这般锈迹斑斑。

    我觉得我的小红刀天下第一,什么天材地宝也比不上,可我所珍视之物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块废铁。

    兜兜转转我还是来到了名为不惑的主峰,我不是要来看我那便宜师弟,而是要来取月俸。我进入月俸大厅,周遭人用打量的眼神看我,看的我很不舒服,于是我就用他们看我的眼神回看他们,当我的视线触及他们视线时,这些人目光又会迅速移开,紧接着议论声传到了我的耳边。这些人讨论我的声音就如同夏日里围着瓜皮打转的苍蝇发出的声音,聒噪至极。

    “这就是那个撺掇季师姐烧雪山,毁灵草的罪魁祸首吗?”

    “是啊,他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古怪,这真是问尘仙尊的亲传弟子?”

    “不过是个走后门的,没他那爹,他一文不值。”

    我耳力好,他们说什么我都听得到,但我并不在意,因为他们说的不假。我领俸禄时,受了发俸禄那师姐的一记白眼,只领到了原本该领俸禄的一半。

    “你少了我的月俸。”

    “关禁闭的弟子罚全部俸禄。”

    “我解禁了。”

    “所以给了你一半,你没有给门派带来任何贡献,凭什么要全额俸禄?就在这不落山干吃白饭吗?”

    我不与她多嘴,她不给我,我就赖着不走,僵持不下,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一两个人说我不是,他们还会假模假样的压着声音,一群人说我不是,他们互相之间就有了帮衬,指责谩骂声就如同巨浪一样把我淹没。

    “这原来就是那个被禁闭三年的霜岁峰二师兄,怎的和晏师兄差别这么大啊,真是同一位仙尊教出来的吗?”

    聒噪,烦人。

    “你一男修怎可在此欺负女修?”

    还给我扣上帽子了。

    “雪颂师姐为人我们都清楚,必然不会是她的错,没有贡献本就不该拿全额俸禄!”

    我就拿。

    “问尘仙君怎的就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还不如我等被选中亲传。”

    酸鸡。

    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后与发俸的师姐继续对峙,既然别人让我难受,那么我也要让别人难受,我一跃跃上离我最近的灯柱子顶,一只脚架在灯罩子上,一只脚去踢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