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窗户的头 > 第2章
    那个对面窗户的美人没有出来过,在他持续观察的两周内。恶劣的猜测开始浮现,与那人的容貌联想,金屋藏娇是他能想象的最符合状况的推测。

    “对他不好吧,两周没有出来过,像个物件似的等着男人回来。”

    他口中的男人,圈养着美人的男人倒是频频出现。

    汽车的发动声驶入院落,紧接着后座的男人接过后面人从后备箱递过来的草莓蛋糕,迈开腿迅速的钻进了敞开的门,“走的真够快的,看不清脸。”调整了位置也没法从自家窗户看见多些信息,何况隔着的树上堆积的绿叶遮挡着视野画面,昏了头的他理所当然的窃着与美人相关的信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脚步踢踏的声音从男人进门的那一刻响起,二楼的旋转楼梯的白色扶手旁,发丝凌乱身着睡衣的美人揉着眼睛向下,一只眼被手揉搓着,另一只眼被生理的液体包裹,水淋淋眼睛的眼周因为哈欠的困顿透着浅浅红晕,即便还是一副没有完全摆脱困意的模样,在敏锐的听到汽车引擎声后,美人便立刻翻身下楼,很快听到预料之中的开门声。

    “你回来啦。”

    摆动的睡衣裤脚和跨过的两阶楼梯悬着男人的心,冲淡了他被美人迎接的喜悦,没有完全笑开的笑容收敛了些,“不要着急,看着脚下。”

    赤裸着的双脚轻点地面,脱离的飞快,叮嘱的尾音落地,人已经跨步走到男人面前,视线不动声色的瞄着男人的手掌,男人乐意看美人不常外露的一面,偶尔的恼怒和气馁所带来的鲜活能融化隔阂的冰墙。

    男人笑着,故意顺着美人的视线疑惑的看着自己手中:在找什么?

    面对男人语气里的疑问,美人拧着眉思考昨天临睡时候男人的承诺——我会给你带块草莓蛋糕。男人的态度使美人怀疑那句承诺或许是过于困顿出现的错觉,神情微不可察的黯淡了瞬。

    “您回来了,中午我们要吃些什么呢?”男人鲜少在中午回来,大多中午的时候也是美人吃的最少的时候,没有人看管着便随心所欲。

    哈哈…

    男人再也忍不住,美人脸色的纠结着是否询问的神色过于明显,失落毕竟算得上消极的情绪,男人不愿消极的情绪在美人身上逗留,于是不再隐瞒,示意在后站着的管家上前,提前预订的蛋糕用了足够新鲜的奶油和汁水饱满的莓果,装着如奶油般丰盈的爱意的视线望着接过蛋糕的美人,落到阳光中跳跃眨动的睫毛。

    好吃的小鬼。

    刚在一起的时候,男人意外发现美人嗜甜,欢喜能有东西讨到美人高兴的男人浑浊了头脑,恨不得将所有美味的甜品买个遍,后来男人在夜晚听到啜泣声,发现了美人因为牙痛躲在被子里哭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

    将头闷在被褥中几乎在深夜也听不见声响,牙疼的人有意隐藏来规避被发现后失去美味的惩罚,当时的男人相当恼火,手指强硬地抵着美人的口腔掰开检查,发现右侧的牙龈异常红肿甚至波及到侧脸。男人眉头紧锁,张开会说出指责控诉或教育的嘴,却在面对陷在被子中脆弱苍白的脸后,舍不得说半个难听的字,但自此美人除了逢年过节再也难碰到甜品。

    ——不是不让你吃,忘了疼的时候多难受了吗?

    男人坐在美人身旁,看着美人满足的眯着眼,不时伸手用纸巾擦拭沾了乱七八糟奶油的脸蛋,“我看啊,比起我你更喜欢蛋糕吧。”玩笑的口吻中分辨不出几分真意,垂目的男人像是斟酌了很久开的口,表情的凝重几乎能滴下水来,“这段时间想出去就出去吧。”美人细致的吃着逐渐减少的剩余,唇齿间感受着融化的甜腻,男人的手臂撑在他的背后,从外看是将他环绕在内,美人没有注意到男人凝重的神情,全然对付着盘子的奶油,听到消息后一如平常的点头顺便说些敷衍的好话。

    烈日炙烤过午后阳光,等到临近傍晚之际火辣并未减弱,皮肤在漫长的暴晒中发热泛红,赤裸着上半身的美人不顾树干的粗粝,将后背贴敷在纹路各异的棱角,放松了身心的美人目光沉沉,眺望着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树梢被阳光照拂,树叶的影子在白皙光滑的身体上绘出艺术家会赞扬的美丽画卷,时光并没有因为珍惜而减缓流速,当移开目光落到带着愤怒的面孔时,思绪依然游离在头脑之外的美人迟钝的回神。

    您回来啦?

    腿上的短裤在动作间窜了半寸,光滑大腿内侧的软肉,硌出了点点红色,色情的吸引视线往深处臆想,这个装扮在男人眼里简直就是不着寸缕,火冒三丈的男人责怪起那棵被倚靠的树,虽然粗壮却拱起弧度导致了低矮,因为低矮所以成了美人的新的歇息地。

    摄像头中拿着椅子往上攀爬的美人骇的他万分焦急,觉得心软允许美人出来的决定错的离谱。会议结束后的男人迅速赶到树下,落到美人身影的频频视线没有得到关注,沉溺在远处的眺望的眼睛里装进了太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出来便算了,光着出来算怎么回事?”男人最终出声驱赶了浸透到空气里的静谧。

    美人眨眼移过来目光,却没有立即回答显然在思考着问题,而后感到莫名指着自己穿着的短裤,“这里有穿的,没有光着。”

    “怕热的话待屋里不是更好,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不只我没穿,请不要怪我。”涉及到外出的事情美人的脑子便开了窍,伶牙俐齿的替自己反驳,“还有谁没穿?”男人克制着音量和将其拽进房间的冲动。

    美人低头表情纠结,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然后举手指向摇椅旁的桌子,通体黄色的鸟儿在笼子的栖木上悠哉吃着食物,被两人的动静吸引歪头拿浑圆的眼睛瞅他们。

    男人气极反笑,将美人从树干上扯到怀里,摸到满手滚烫的肌肤打量中发现了蜕皮的几处,美人来不及遮掩索性将头探到臂弯,像那只不爱理人的鸟似的藏住头,“真是胆大妄为啊,该像你昨晚上看的故事里那只偷鸡的狐狸一样得到严惩。”

    男人觉得该用一只手禁锢着美人,折断了作为后背依靠的树的枝条,在细软的小腿抽打,抽打必须稍微多用点力气,听到认错声,得到外出会全副武装的承诺将人放过才对。

    ……

    行走间感受到衣服被拉扯的力度,男人低头寻找,美人的手指捏住男人上衣下摆,看着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心没有抵抗便柔软下来,强硬的态度没有坚持够一秒钟。

    男人叹着气,揉着美人晒的滚烫的发丝,“不能有下次了。”“……下次出来至少要穿齐衣服。”

    男人抚摸着美人后颈处的红热皮肤,认命地取了棉签蘸取乳膏细致的涂抹在暴晒过的地方,衣服与皮肤交接处也被细心涂抹,担忧的男人屏住神检查是否有蜕皮处,充斥胸腔的心疼情绪涨到高处化成代为忍受的祈愿,男人涂抹完毕抬眼,耀眼的容颜早已敛去了锋芒,没心没肺地在轻柔的冰凉和幽淡药香中沉沉睡去。

    “你呀你……”

    男人监视的习惯是从圈养美人开始,偶尔他会提议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游戏,当然美人也会欣然的配合,“要捉迷藏吗?”

    灰茶色的眼睛总是装着不谙世事的懵懂,除去吃饭睡觉,连他们不分彼此相互亲密接触的时候,圣洁的干净如同祷告敲打的棒槌似的敲到男人的脑袋上,使男人能片刻的恢复到外人所塑造的道貌岸然的模样。

    可是半阖的沾染着纯粹的眼球里充满信赖的看着自己,圈套里的兔子把脑袋伸到捕食者的手中任其抚摸,男人如何能在的欲壑难填沼泽中抽身?

    简单来说,他们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自我满足的游戏,简单的游戏规则和普通的捉迷藏并无不同,男人笑着将惩罚作为秘密,慷慨的点头应允了美人赢得胜利后的要求,说实话,美人要星星月亮男人也会不假思索的同意,因为从始至终美人不会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你先藏。”虽然幼稚,但游戏对于美人来说是个不错的生活调剂,困在反复的日常里太久太久,久到头脑发昏毫不犹豫的往男人布置的陷阱里钻,即便男人刚提出这个与其性格差异巨大的游戏时候,警觉的竖起耳朵觉察到了不对劲,美人依旧毫不犹豫、彻底的去撞了南墙。

    瞪大圆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美人自认为聪明的找到了成为赢家的诀窍——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到了男人背对的左手边房间的柜子中,听到脚步声后甚至机敏的屏住了呼吸,外面的人早早猜透没有拆穿,故意在柜子前踱步,计算了不会使美人憋气难受的时间后才将柜子打开,美人脸被自己憋的通红,见到男人后宛若石头缝里见到了一阵风的草一样耷拉了脑袋,对自己的坏运气垂头丧气。

    “好吧,该您藏了。”声音全然没有了开始的自信满满。

    “一、二、三、”男人笑着听着美人乖巧的数着数,中间相隔数字都严格的留出了几乎等长时间,男人的心脏被爱意充满,他想他爱美人是应该的,命中注定的,美人的每个反应恰巧的击中他的心脏,融化心中的防线和固执己见。

    数完数后,寻找的一双眼睛落到窗台绿萝,滑到紫色的鸢尾花,飘忽不定的视线迷茫的乱瞄,去过每个地方被预测好的男人精准避开,到了时间找不到他的美人,哀伤的向着空气喊话认输。

    为何觉得对空气的喊话,他能够回答呢?这个可爱的举动使男人越想越笑,也越发的想要招惹些其他的反应。所以他放弃了回应,依旧躲在某个地方,看着监控中逐渐担心起来的美人。继续寻找无果的美人嘴里不停的嚼着对他的称呼。

    “先生”怎么也找不到他人的美人急的眼圈泛红茫然的在屋子中转来转去,高清摄影头被放大的画质能清楚的看见脸部的细微变化,丧气的嘴角和悲伤的眼尾,随着寻找的时间而越发明显。

    男人的手心发痒,忍不住隔着屏幕抚摸着美人瞧起来同时摸起来细腻的耳后肌肤,那里敏感又脆弱,牙齿稍微用点力咬,美人就会绷紧脚尖抽着细细的气。

    男人好笑的看着监控里的美人,像只迷路的兔子,动作急迫间漏出的脖子又白又软。察觉到美人有落泪的倾向,男人终于从屋子出来施舍的开口。

    “这里。”招手喊美人进入他的怀抱范围之内,“我输了,惩罚是什么呢?”抱着他的美人微微抬头,下巴嵌着他的肩膀,眼睛还湿漉漉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像只无意勾引世人迈入迷途的蝶,他紧紧搂着美人不撒开手,“罚你……”他停顿,去看美人因为他话忍不住在意的表情,“罚你中午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很多个醒来的夜晚,男人会偷偷的跑进书房,双眼深深地盯着屏幕中的熟悉面孔,摄像头记录的视频可以被回溯反复的观看,放大聚焦在画面的主体像只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兽,不杀死,无论是倒挂着放出血液,还是剥皮抽筋,被捆束中的小兽只能呜呜的哭叫,可怜又可爱。

    匕首抵在局部肌肤上,颤抖着水润的惹人怜爱的眼睛恳求着屠宰者的放过。太过瘾,太刺激,也太美妙。

    男人从监视器中拾取了太多精彩绝伦的片段,尽管从连续的记录影像中如同剪切的拆出一部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摄像头中主人公的举手投足都足够有吸引力,并且他常常无法应对这种致命的吸引力——办公室中电脑里储存的资料中视频的内存占重甚至超过了工作所需的资料的比例——可以见得。

    但仿佛对这些视频的掌握也是对美人一部分的把控,他恨不得将美人攥进手里,哪怕一些支离破碎的细节能够暂时使他的心里得到慰藉与满足,男人近乎病态的渴求着与美人相关联的,旁支的一切来解救饥渴解脱上瘾。

    男人是个可怜虫,他为自己悲伤,也为美人悲伤。可这是无解的,既压抑不了也控制不了,屏幕面前狰狞的面孔、变形的魂魄有时会唉声哭泣,试图从欲望的漩涡与沼泽里挣脱,但不可能成功的,于是男人放弃了抵抗,产生了被发现被厌恶后破罐破摔的念头。

    “没关系。”美人说。

    当男人将摄像头里能把人气的发抖冒烟的画面指给美人看,美人瞪大了眼睛,视频里的美人毫无防备的对着别墅雇佣的男人扬着笑脸,没有半点是他的所有物的自觉。

    可是生气的下一秒男人又陷进无尽的悲伤里,眼泪没有预料的往下流,在权衡被发现了监视的事与断绝美人与其他人的交谈中,他选择了后者,美人用着只能对着他的笑脸和除他以外的人说话,这种怒火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而目睹了他质问视频中放大画面的行为的美人,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先生,你……”被监视的人发现了监视是会恶心还是厌弃呢?示弱的、脆弱的眼泪滑过沉默,男人对上美人的欲言又止,眼泪反而先行落下,美人抬手抚摸着他脸颊抹去他的泪水,说:没关系。

    ——没关系!

    意思是允许被监视,允许被摄像头后的眼睛注视,允许见那些不得人的心思发酵繁衍。

    哦,我亲爱的人儿,那棒极了。

    男人在听见尾音后的刹那止住了眼泪,他黑沉沉的眼睛扫过美人流露着理解神色的面孔,是你说的哦。被监视的人允许了监视,那么监视的习惯也就有理由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