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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月法则(二)

    林苏禾被盯得浑身难受,人越是紧张,手里的活越会出错。

    修女并没有说话,用手里的木棍指了指前面,林苏禾立刻停下手里的活,站到修女面前。修女将木棍狠狠地甩在林苏禾的手心上。

    随后转身对着孩子们说:“还有一分钟就到六点半,拿起枕头下的棉手套,赶紧带上。等会儿擦镜子一定要仔细。”

    “一点灰尘都不能有!”修女双手叉腰,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语气非常严厉。

    所有孩子立刻从枕头下拿出白手套戴在手上,一些孩子身高不够,选择直接站在床上方便等会擦拭镜子。

    林苏禾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肿起,戴手套都不敢太用力。

    “铛……”铃声响起。

    修女眼神示意孩子们可以开始了。姜莱按照要求仔仔细细地擦拭镜子,这镜子有着很漂亮的金色浮雕镜框,镜子表面非常干净,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污渍。

    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小孩因为身高不够,即使是站在床上,也需要使劲伸手才能擦到。

    中途几次因为胳膊酸胀想要把手放下,修女就拿着手里的木棍敲他的床,皱着眉头说:“没擦干净前,不可以把手放下。”小孩举起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依旧没敢把手放下。

    最后修女一一检查镜子是否干净,只有通过的人才能被允许去吃早餐。姜莱认为自己擦得已经够干净了,结果还是没通过检查,她来回擦了四遍才通过。

    林苏禾在镜子擦干净后还被修女留下来把床铺好才放她去吃饭。

    早餐是掺了木屑的黑面包,那个穿着束腰外衣和马裤的男人就分给了姜莱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现在姜莱还没感觉到饿,就把这小块面包偷偷装进了口袋里。

    面前的燕麦粥表面浮着可疑的霉斑,她用缺口的木勺搅动时,突然僵住了——粥底沉着两颗老鼠粪便。余光瞥见巡视的修士,姜莱迅速舀起那团污物藏在掌心,粗糙的燕麦刺痛喉咙,像吞下一把碎石子。

    喝完粥后,姜莱环顾四周,餐厅里不知为何也放着好几面大镜子。

    早餐后女孩们要到一旁的小房间里修补捐赠的旧麻衣,缝衣服的小房间里也是摆放着几面大镜子,同样是金色浮雕镜框。

    季若桐的铜顶针总往下滑,针脚歪了半寸,修女艾琳娜便用纺锤敲她指关节。

    季若桐感觉到很委屈,现在自己的外貌是13岁时的模样,那时候自己小小的一只,根本没办法反抗艾琳娜。

    这些衣服的布料非常粗糙,针线很难从中间穿过,时不时就有女孩扎到自己的手指,为了防止挨打,只能轻轻发出一丝气声。

    此起彼伏的气声还是被艾琳娜听到,她恶狠狠地骂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声音你们今晚都不准吃饭。”

    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好在没多久艾琳娜就被其他修女叫走,女孩们也都松了口气,开始和自己的好朋友们聊天。

    姜莱观察到自己身边这个女孩左手上有一个长长的结疤了的伤口,于是上前询问伤口的来源。

    在交流中姜莱得知小女孩叫安妮,这个伤口是一周前她因为太饿去偷苹果时被铁蒺藜划伤,当时比较害怕,就尝试把蜡泪滴到伤口上,想让皮肉借助蜡油粘在一起。

    结果并没有等到伤口的愈合,皮肤便开始溃烂。

    姜莱听得龇牙咧嘴的,这么个小孩居然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

    “修女给你上药后伤口才恢复的吗?”

    安妮摇摇头,随后她起身跑到窗户上看了看,确保艾琳娜修女不在周围,然后又把姜莱拉到角落里悄悄说:“是威廉和亨利给我偷的药,如果修女们发现我偷苹果会把我活活打死的。”

    随后她指了指窗外,对面那间房屋是木工坊,男孩们都在那里干活。

    “那个就是威廉。”

    姜莱顺着安妮给的方向望去,威廉正扛着比自己前臂还粗的柴刀劈橡木条。

    “哪个是亨利呢?”姜莱继续问道。

    安妮摇了摇头表示不没看到,她告诉姜莱威廉和亨利是一对双胞胎,不过很少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

    突然姜莱被人拍了拍肩膀,她回头发现是林苏禾三人,原本她三人决定去找姜莱,结果姜莱跟着安妮又去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她们这才跟上来。

    几人没聊两句,艾琳娜修女就从外面回来了,所有女孩立刻闭嘴,低头缝衣服。

    这些衣服都十分破旧,有一些甚至可以说是碎布,一群孩子忙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缝好几件。

    随后就被另一个修女接走,这次男孩和女孩都在场,每个人被随机分配去菜园、花圃或者药园里进行修剪,除草和浇水等工作。

    姜莱和朋友们分开了,她被安排去菜园工作,还好安妮跟她一样被安排在了菜园。

    菜园工作虽然很累,但是比缝衣服好一些,缝衣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整个气氛非常压抑。但是在菜园子里,只有一个修女和修士看着,而且他们站得比较远,孩子们的行为不会被那么严格管控。

    姜莱趁此机会跟安妮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这个地方的情况。

    这是一家孤儿院,名叫“慈光之家”,建立在一座孤岛上,四面都是海水,中间这座主楼一共有五层,但是所有孩子最高只去过二楼。安妮记事起就一直待在这家孤儿院。

    今天安妮感到特别开心,她是孤儿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除了威廉和亨利之外,没有小孩愿意跟她玩,她现在喜欢上了对面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和自己聊天的朋友。

    “我们可以离开孤儿院吗?”姜莱好奇地问道。

    安妮告诉姜莱,这个孤儿院经常会进出不同的孩子,修女们告诉孩子们只要有夫妻看上他们,他们就能被领养走,安妮觉得一定是自己不爱说话,所以一直没有被人领养。

    她想着等以后能见到来领养孩子的夫妻们,她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被领养走。

    “如果没有被领养,18岁以后会被赶出孤儿院吗?”

    安妮听到这个愣了一下,修女们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18岁成年以后的事情,所有离开的孩子都是在成年之前就被领养走了。

    正在两个人聊得起劲时,两人被派去了厨房做午餐。

    厨房里除了姜莱和安妮还有三人,她们的任务就是把那难以下咽的黑面包切成小块,再把那些杂豆放到清水里煮,这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餐。

    煮豆子汤的锅因为常年用来熬煮,里里外外都有一层厚厚的污渍,姜莱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把餐具什么的都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其余的小孩都不解,他们一直都是用这样的锅煮,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也都上来帮忙。

    安妮在搅豆子汤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姜莱拿起一块黑面包偷偷塞给安妮,安妮盯着黑面包看,口水忍不住从嘴边滑落,很快安妮就把黑面包放回原处。

    她告诉姜莱,如果她吃了这块黑面包,那就会有一个小朋友午餐没有黑面包吃。

    姜莱见状就把今早上自己藏起来的黑面包块拿出来递给了安妮,告诉她放心吃,这是今早上自己留下的。

    这次安妮没有拒绝,拿起面包就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她太饿了。

    午饭结束之后有一小段时间给孩子们自由活动,四个人让安妮带她们看了看这孤儿院的各处。

    孤儿院四周都是悬崖,只有一条非常陡峭的小路是可以下到悬崖下方,在那里乘船才能离开孤儿院。

    安妮走到后院的时候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姜莱看着前面那一堆铁蒺藜很快就明白过来,随后一把将安妮搂在自己的怀里。

    “后院长着一些苹果、草莓、西红柿和樱桃,修女和修士们禁止我们采摘,你们也千万不要有偷水果的念头,被发现了就会被活活打死。”说话时,安妮紧紧摁住自己手臂上的伤疤。

    之前听描述,姜莱还以为这是一片水果园,实际上这里就是一片荒地,里面零零散散长出了一些水果。

    最后安妮带着四个人来到了主楼前,指着二楼跟她们说,也许今晚大家就有机会上到二楼了。

    四人听到这话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

    “现在我们不能上去吗?”林苏禾问道。

    安妮摇了摇头,这个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般只允许在一楼活动,二楼往上都是需要得到允许才能上去。

    很快休息时间就过去了,孤儿院下午安排了教学。安妮掏出了一本牛皮活页册,封面有一个褪色的向日葵图案。

    这时,修女给其他没有本子的小孩都发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册子,然后告诉大家,一定要认认真真阅读扉页上的内容。

    只见扉页上写着:

    “《慈光之家儿童守则》

    1.每日6:30准时擦拭床头镜,务必带好棉质手套。

    2.晚八点,念到名字的儿童前往禁闭室抽查背诵的儿歌。

    3.若发现镜框渗出海水,需要立刻去到禁闭室背诵儿歌。

    4.禁止给镜中人任何红色的物品。

    5.双胞胎如果同时出现时,回答他们的问题需要左右转头交替注视两人,并且拒绝回答“镜子有几层”的提问游戏。

    6.若双胞胎其中一人突然胡言乱语,需要立刻报备给修女或者修士。

    7.每天晚饭前检查牙齿数量。

    8.禁止食用任何不属于孤儿院的食物。”